“他們在爲法國人工作?”帝國元首手指敲打着杯沿。
“并不完全是,光明會成員裏就有法軍的高級軍官,所以隻需要花上一點錢賄賂看守,他們的人就能自由出入戰俘營。”參謀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這很符合邏輯,繼續說下去。”徐峻推了推酒杯。
“庫恩博格開始并沒有被漢森所蠱惑,他還一心想要從戰俘營逃出去。”魏爾勒繼續說到:“但是您知道,馬恩河會戰之後,戰略态勢已經無法改變,德軍戰線在法軍的攻勢下節節後退,等到庫恩博格傷愈出院時已經是一八年的九月份了,距離戰争結束還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他的逃跑計劃沒有成功?”徐峻笑了起來。
“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實施,戰争就結束了。”魏爾勒也笑着回答道。
“真是令人遺憾。”元首挑起一邊的眉梢,吐出了一個煙團。
“德國戰敗了,庫恩博格雖然早就有所預感,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魏爾勒繼續講述到。
庫恩博格的情緒陷入低谷,這位伯爵失去了榮譽之後,接着又失去了自己的自信。此刻在庫恩博格的眼裏,他和他那些部下們所作的犧牲已經毫無價值,他們被那些懦弱的政客和賣國賊們出賣了,所有的鮮血和汗水,換來的卻隻有一份陣亡通知書。一年或者兩年之後,沒有人會再記得這些勇敢的戰士,隻有他們各自的家人,或許會用哭泣和淚水懷念這些曾經鮮活的面容。
伯爵既憤怒又絕望,他不知道如何向那些部下的家人們解釋,爲什麽隻有他一個人在那場戰鬥中活了下來。戰敗之後他已經一無所有,他可以想象回到德國後自己将會面臨什麽,他會因爲違命擅自帶隊出擊,而被送上軍事法庭。
第三步兵營陣亡的官兵們不會獲得他們應該得到的榮譽,隻因爲他這個指揮官并沒有得到師部的指令,這些官兵完全是自發的服從他的命令,向着法軍發起最後的反擊。一旦他接受軍事法庭的調查,司令部非但不會承認這些士兵的功績,反而會因爲此事,玷污他們之前獲得的榮譽。
庫恩博格不能回到德國,甚至都不能讓陸軍知道他還活着,這是他唯一能夠爲部下們做的事情,這樣或許可以爲他的士兵争取到一些體面的待遇。
就在伯爵陷入彷徨無助的時候,光明會的招募者再次找到了他。
“他被對方說服了,應該說對方正好滿足了他當時想要逃避現實的想法。”魏爾勒端起了酒杯。
“我有些無法理解,光明會那一套陳詞濫調竟然還會有吸引力?”徐峻皺起眉頭,在煙灰缸裏撣去了長長的煙灰。
如果說十六世紀光照會還能以知識和文化以及政治理念來吸引别人加入,到了二十世紀初期,光照會剩下的恐怕就隻有那個建立世界政府的瘋狂想法了。他們和共濟會不同,後者在十八世紀中葉至二十世紀初近兩百年的時間裏,依靠龐大而又嚴密的組織體系和金融手段,斂聚起了規模驚人的人脈和财富。
“他們宣稱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爲了在某一時刻拯救德意志民族。”魏爾勒苦笑着說到。
“庫恩博格就這樣相信了?”
“當時他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參謀長歪了歪腦袋:“那時候他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并不比普通人眼界更遠。加上他那時候也無處可去,急需有個存生之地。”
庫恩博格目睹了凡爾賽條約對德意志的殘酷壓榨,也看到了魏瑪政府的軟弱無能,他是個堅定的愛國者,認爲自己有義務爲國家和人民做一些什麽。
“戰争結束半年之後,他被安排上了一條前往美國的郵輪,随後就開始在東海岸城市的德國僑民圈裏活動。光照會需要吸收更多的人力和财源,而德國人對這些秘密社團普遍存在着反感,而一個伯爵的身份,可以讓事情迅速變得容易起來。”魏爾勒解釋到。
“他很快就成了美國光照會的一個骨幹,平時主要參與一些上層社會的社交活動,周旋于一群富商、貴婦和政客之間,刺探那些不爲人知的内幕消息和商業情報。他是個天生的情報人員,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庫恩博格很快就在紐約、芝加哥和底特律的上層社會裏出了名,誰都知道有這樣一位風度翩翩的德國伯爵。
光照會提供給他社交所需要的一切物資,金錢、豪華轎車、定制的高檔服裝,高級公寓以及保镖,他身上的貴族氣質能夠幫助他迅速取得别人的信任,誰都不會想到面前的這位儀态優雅的德國伯爵,其實是一個光照會包裝起來的商業間諜。”魏爾勒抿了一口酒,把杯子放在了桌沿。
“簡直就跟傳奇小說一樣。”徐峻點着腦袋說到。
“确實如你所說,我剛聽到時也是這樣想的。”魏爾勒連忙附和道。
“庫恩博格是個聰明人,他也會利用自己打探到的情況,爲自己謀取一些利益。在幾年時間裏,他積攢下了一大筆錢,買了豪華公寓和轎車,漸漸不再需要光照會提供的資助。他在光照會裏的地位也随之開始提高,很快他成爲了美國光照會東海岸地區的一名中層幹部。”魏爾勒捋了捋耳旁的發梢:“庫恩博格告訴我,當時他的想法很天真,滿腦子都是回到歐洲,帶領德國人民推翻魏瑪政府,迎回皇帝重建帝制,同時恢複巴伐利亞王國。”
巴伐利亞王室在戰敗後被推翻,領土被劃分爲了德國的一個州,但是在當地還留存着一大批王國時代的遺老遺少,他們一心想要重建巴伐利亞王國,奪回他們失去的特權和榮耀。
“這不奇怪,畢竟是經曆過帝國時代的貴族,直到現在我的元帥和将軍們裏面,依舊有不少人是帝制的擁護者。”徐峻扭着手腕說到。
這确實不是什麽秘密,陸軍本身就是保皇派的大本營,要不是希特勒利用弗萊徹和布倫博格事件對陸軍進行了幾次清理,将一批擁護複辟和反對納粹的高級将領調離了指揮核心,有些人甚至被強制退役,說不定德國在哪一天就突然又有了皇帝。
“在此之前,他們還是您的元帥和将軍,我的元首,我們都向您發過誓,沒有人會違背神聖的忠誠誓言。”魏爾勒恭敬的提醒到。
“所以我從未懷疑過他們,魏爾勒。”徐峻挑了挑眉梢。
帝國元首心裏卻對此不以爲然,誓言隻對那些願意忠實于它的人管用,卡納裏斯發過誓言、貝克也同樣發過誓言,維茨勒本和施陶芬貝格也發過,一堆陰謀集團成員哪一個沒有宣誓向希特勒效忠,可結果呢,那位伯爵差一點就把效忠的對象炸上天。如今卡納裏斯被槍斃了,貝克被保安總局逮捕,這位前陸軍參謀長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堅強,他供出了密謀集團裏的每一個人。
“接着說下去,魏爾勒,他怎麽會跑到柏林來呢?”徐峻叼着雪茄說到。
“随後美國爆發了金融危機,整個社會開始蕭條起來,光明會在股票市場上損失慘重,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财富,幾天時間就化爲烏有。庫恩博格依靠自己之前的積蓄,還能維持着舒适的生活,他自己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向德國銷售美國生産的二手機床和工具,生意還挺不錯。那段時間裏他愛上了一個銷售商的女兒,兩人在四年前結了婚,第二年他的妻子爲他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起名叫海倫。”魏爾勒搖晃着酒杯。
“好名字。”徐峻吐着煙霧說到。
“是的,我的元首。一九三九年我們吞并波蘭之後,光明會決定要增加在歐洲的投入,他們對德國的軍事成功非常關注,并認爲這是他們重返歐洲的機會。”魏爾勒說到。
“那是是希特勒對共濟會進行清洗之後吧,德國共濟會的消亡,給光明會留下了活動空間。”徐峻手指摸着下巴說到。
“不光是共濟會,還有猶太人。”魏爾勒回答。
“哦,我差點忘了還有他們。”徐峻點着頭表示贊同。
PS:第二章奉上,謝謝大家的支持。
明天依舊隻能更新一章,有些情節需要調整。
謝謝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