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後座靠朱利安一側的車門打開了,一個意大利憲兵慢慢爬下了車,手扶着腰間的槍套站在車邊,一臉不以爲然的表情,注視着面前的“北非人”。
朱利安此刻的相貌已經徹底變了樣,他是土生土長的法國南方人,長着一頭略帶卷曲的黑發,眼睛是漂亮的深褐色,據說家裏祖上還有着西班牙血統,但是看上去長得更像是個希臘人。
朱利安面容消瘦,長着一個顯眼的鷹鈎鼻,曾經光滑的臉頰上此時已經蓄滿了亂蓬蓬的胡須,炙熱的烈日曬黑了他的皮膚,臉上每一個毛孔和皺紋中都嵌滿了灰白色的塵土,這是偉大的撒哈拉賦予每一個旅者的禮物。
法國人現在身穿着一條質地低劣的灰色阿拉伯長袍,腳穿着用皮條編織的涼鞋,頭上纏着一條髒兮兮的藍灰色頭巾,肩上挎着一個當地人慣用的粗布褡裢,這種兩頭對稱的偕行用具可以很方便的安放在馬鞍和駱駝後背上,一般被用來存放食物和私人的雜物。
經過一番精心的僞裝之後,乍一眼看上去倒也和普通的帕帕爾平民沒什麽兩樣。
“哦,我聽得懂,長官,證件...我當然有證件。”朱利安一副畏懼與惶恐的樣子,急急忙忙的在褡裢裏翻找着,随後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卡紙遞給了憲兵上士。
搞到這份意大利殖民地官方頒發的身份證件,并沒有耗費朱利安多少精力,這年頭隻要你出的起價格,你可以在意大利官員那裏搞到所有你想要的東西。
“哈桑.多利安尼.朱塞爾?”憲兵上士看了看那張髒兮兮的紙片,和當時大部分身份證件那樣,隻有姓名籍貫之類的記錄,沒有張貼照片。
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普通身份證件上很少會設有照片欄,甚至很多軍用身份證件也一樣不用張貼照片,于是給了各國需要假冒身份是人士很大的漏洞可鑽。
“是的,長官。”朱利安說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
“看上去沒問題,上面有地方警察所的公章。”憲兵上士把證件遞給了副駕駛座上的同僚。
“從劄維亞來?你倒是跑得挺遠的啊。”憲兵上士靠在車窗上盤問起朱利安。
“聽說這裏需要工人,所以想過來看看,是不是能夠得到一份可以賺大錢的工作,長官。”朱利安态度恭敬的回答到。
“看上去你混的還不錯,你是意大利人?”憲兵上士一臉倨傲的神色對着朱利安問到,因爲無論如何僞裝,外貌上的細微差異還是無法掩藏的。
不過憲兵上士倒也沒有因此感到有什麽可疑的,意大利在非洲殖民了數十年,不知道有多少窮困潦倒的意大利人跑到這片土地上想要碰碰自己的運氣,其中有不少移民就像面前這個男人,最終徹底的阿拉伯化并融入了當地的部落,當然更多的是最終走投無路淪爲了乞丐、騙子和職業盜賊。
“我出生在劄維亞,父親是意大利人,母親是本地人。”朱利安點頭哈腰的回答到。這是那位聯絡員給他安排好的身份,爲的就是一旦遇到現在這種情況,可以很好的解釋他那張西方面孔。
“法布裏佐,上去搜一搜這個家夥。”憲兵上士從副駕駛手裏拿回那份身份證,然後轉過臉對着站在車旁的憲兵命令到。
“嗨,頭,爲什麽又是我,這家夥臭的就像一堆豬糞。”憲兵一邊抱怨着一邊揮舞手臂用豐富的肢體語言強調着他的不滿。
“别逼着我說第二遍,去看看這家夥身上有沒有帶着違禁物品。”憲兵上士直接駁回了部下的意見。
“好吧,遵命長官。現在,你這個肮髒的家夥給我老實一點,站到那邊去。”憲兵無奈的走上前去,用力推搡了朱利安一把。
就在下一秒,這名憲兵的腦袋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炸開了,滾燙的鮮血混合着顱内的髓液,裹挾着一堆亂七八糟的腦組織當即就噴濺而出,灑了一旁的朱利安一頭一臉。
包括朱利安在内,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此刻甚至都沒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嗨,你這個混蛋究竟幹了些什麽!”憲兵上士用力推開車門跳下了車,他手忙腳亂的從槍套裏抽出了手槍,指向了滿臉都是血污,現在看上去就像從地獄裏爬出來惡鬼一般的朱利安。
法國人這時卻還沒從剛才可怕的遭遇中緩過神來,雖然他曾經參加過軍隊,也親手開槍殺過人,但是在這麽近的距離看到一個人的腦袋被打爛,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的體驗。
于是法國人眼神呆滞的看了看意大利憲兵上士,一副完全聽不懂對方話語的樣子。
“上帝啊,上帝啊,仁慈的主啊。”副駕駛上的憲兵下士跑到了屍體旁,接着就被屍體的那副慘象給吓到了,這位下士像個女人一樣尖叫着,手足無措的在屍體旁轉起了圈。
“你對我的部下幹了些什麽,把手舉高讓我看清楚,你這個雜種。”憲兵上士認準了是眼前這個男人搞得花樣,隻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怎麽辦到的,他在事發時根本就沒有聽到槍響。
“開槍,上士,快開槍,他是個巫師,這是邪惡的非洲巫術。”憲兵下士尖聲叫着。
“閉嘴,馬斯米利亞諾,我會把一切搞清楚的,你現在馬上給我過去铐上這個家夥。”憲兵上士大聲的命令到。
“幹掉剩下的那兩個憲兵,現在還不能讓目标落入意大利人的手裏。”遠處房頂上監視的兩人組中的長袍男子命令到。
“沒有問題,這就是我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狙擊手輕輕的扣下了扳機,子彈穿過了金屬消音茼,槍聲顯得有些沉悶。
“很好,命中頭部,非常漂亮。”此時他們離目标隻有三百米的距離,射擊的精度完全可以得到保障。
“剩下的那個想要逃跑,幹掉他。”長袍男沉穩的下令到。
那位憲兵下士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上司在面前倒下,同時耳邊隐約的聽到一聲爆響,到了這時候他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這根本不是什麽巫術,而是有人在使用槍支向他們射擊,他馬上就領悟到自己或許就是那個神秘槍手下一個目标,憲兵下士連忙調轉身快步向着汽車跑去。
可是還未等到他跑出兩步遠,身形就突然趔趄了一下,随之就兩腿一軟向前撲到在了地上,很快這位憲兵的身體下就流淌出了一大攤鮮血,血泊慢慢的蔓延開來染紅了一大片被曬得滾燙的柏油路面。
朱利安一直到最後一個憲兵倒地斃命,這才終于反應了過來,結果他環顧四周,赫然發現整條街上就隻剩下了他孤零零一個人。看着面前三具慘不忍睹的意大利憲兵屍體,他知道自己又遭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麻煩。
朱利安不知道打死他們的槍手是誰,但是很顯然,這個人應該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因爲剛才要不是對方及時出手,自己身上攜帶的那些重要的資料文件就可能已經落入意大利人手中了,無數同志和戰友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将可能因此而付諸東流。
定了定神之後,朱利安覺得自己應該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誰知道那些逃掉的當地人會不會向意大利當局報告,這幾個被殺的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赫赫有名的意大利憲兵,墨索裏尼最信任與依仗的精銳部隊,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這個直接在場的當事人的。朱利安顧不上清理滿頭滿臉的狼藉,他用頭巾下擺遮蓋住顔面,撒開腿沖進了街邊的一條狹窄的小巷之中。
“真是一個機靈的家夥,雖然之前的反應讓人感覺有些不堪。”長袍男人放下了望遠鏡。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三号目标到現在都還未出現。”狙擊手收回了步槍,拆卸下了槍口上的消聲筒。
“我們先離開這裏,在這種情況下,隻能采用預備方案了。”長袍男撿起一邊的布袋遞給了狙擊手。
“意大利人的反應速度不會很快,從接到報告到調動部隊搜捕,這中間我們有充足的行動時間。”長袍男子把望遠鏡放進了布袋裏。
“放心吧,我剛才看到C組的人已經跟上去了,隻要幫着這個男人躲過意大利人的搜捕,到時候三号目标會自己找上門去的。想好了這次任務結束後去哪裏休假了嗎?”長跑男拍了拍狙擊手的臂膀。
“随便去哪裏,隻要比這裏涼快就行。”狙擊手笑着回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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