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孤單的岩丘下,朱利安與他的摩洛哥向導躲在岩石的陰影裏,讨論着下一步該如何走的問題。
當騎兵隊出現之後,他們就知道自己應該是得救了,雖然他們看不清後來者的身份,但是這種二話不說直接開打的樣子,很明顯與追着自己的那夥盜匪有着不小的怨仇。不過朱利安他們沒有放緩馬速與後者回合,反而快馬加鞭跑的更賣力起來。
誰知道後面來的是不是另一群盜匪,黑吃黑的事情在撒哈拉地區非常常見,反正在确認自己已經安全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停下馬來的。
結果三個人一口氣跑出了差不多十公裏去,直到發現馬匹實在有些支持不住了,才找了個背陰的地方停下來休息。
現在三個人身邊除了四匹馬,以及鞍袋裏的一些雜物之外,失去了所有的行李與補給物品,在這片荒蕪的戈壁上,别說趕路,就連生存都發生了問題。
他們隻剩下三水袋的清水,這還是勤快的巴賽木在盧瓦爾泉休憩時提前灌滿的,這點淡水隻夠他們支持兩天。問題是他們還帶着四匹馬,這些強壯的動物每天都必須飲用大量的淡水。
馬匹與駱駝不同,每天需要消耗的水量是後者的好幾倍,在古代騎兵憑借其強大的機動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内調動到最需要動用武力的地方,被統治者視爲統治遼闊疆域最有效的工具。所以沙漠中的道路大都是圍繞着水源地輻射開的,一些重要的水源還會委派重兵把守,因爲在這種地方控制水源比控制道路本身更加有效。
在機械交通工具出現之前,水源一直是制約沙漠地區商貿規模的關鍵因素。所以以往每發現一個新的水源,發現者都會想方設法死守機密,因爲這等于是發現了一條鋪滿黃金的财富之路,不知道會有多少商人會不惜一切代價來獲取這些信息。
此時阿蔔杜勒的意見是,趁着天色還早,盡快返回盧瓦爾泉,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回一些失落的行李物品,那些沙漠盜匪喜歡的是值錢的貴重物品,不太會對他們的那堆既笨重又便宜旅行用品感興趣。
不過那兩頭駱駝應該是保不住了,盜匪們可能還會帶走一些食物,不過這些損失目前倒也可以承受,現在椰棗正值成熟季,他們暫時還不會面臨被餓死的危機。
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是,他們除了身上穿着的那套白天旅行的服裝之外,沒有帶出任何一件多餘的衣物,光是這件外套是無法抵禦住沙漠夜晚寒冷的侵襲的,這裏日夜溫差甚至高達四十多度,白天的酷熱到了夜晚就變成了刺骨的寒冷,有些季節裏,戈壁夜晚的溫度甚至能夠下降到零下一度。
阿蔔杜勒特别聲明,不管找不找得回行李,他們都應該回到盧瓦爾泉,馬匹的消耗很大,必須補充之前流失的水分與體力,如果失去了坐騎,他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這片戈壁。
朱利安情緒有些沮喪,他知道阿蔔杜勒的意見是正确的,在這種環境惡劣的地方,更加要聽從這些專業人士的話,他的身負着重要的使命,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生命已經不再屬于他個人,爲了完成任務,他必須要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讓他沮喪的是,這次旅途顯然無法繼續下去了,他無法在預定的時間内趕到原本的接頭地點,或許會對上級的計劃造成一些影響。他無法容忍自己第一次執行任務就遭遇到了失敗,原因隻是因爲遇到了一群沙漠盜匪。
讓法國人沒有料到的是,随後阿蔔杜勒的話又重新給予了他以希望,摩洛哥人告訴他,其實并不用調頭返回,如果失去了食物和行李,他們可以趕往附近最近的村鎮,距離盧瓦爾泉差不多有一天的路程,咬一咬牙應該可以堅持得下去。
隻要人沒有出事,等到回到城鎮他們可以重新購買一批補給品,如果不惜馬力全力趕路的話,應該還可以趕在原本預定的時間之内到達目的地。
阿蔔杜勒的話簡直就像一支強心劑,讓朱利安低迷的情緒再次振奮起來,法國人此刻感覺自己在這個地方連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他催促着兩位向導師徒立即上馬趕路,盡快回到盧瓦爾泉,然後再好好休息。結果摩洛哥人還是拖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等到感覺馬匹恢複了一些體力之後,才重新踏上了回歸的路途。
他們跟随着自己逃跑時的痕迹往回走,很快就來到了那片血腥的戰場。盜匪們的武器彈藥和個人用品都被帶走了,隻留下盜賊與被擊斃的馬匹屍體橫陳在戈壁灘上任由烈日曝曬。才過了短短幾十分鍾時間,一些屍體的皮膚表面已經出現了大片的燎泡,顔色也變得相當倒人胃口了。
“這裏的情況有些奇怪,後來的那批人很有可能不是盜匪。這些人雖然被搜過身,但是衣服和靴子全都還在,馬匹上的馬具也沒有被剝走,這絕對不是沙漠匪幫的風格。更像是....”阿蔔杜勒轉臉看了看朱利安。“更像是殖民地軍隊的作風。”
“你是說那些人是軍隊?”朱利安驚訝的問到。
“我以前見過類似的場面,軍隊不需要這些看不上眼的戰利品,他們有時候故意不去掩埋盜匪的屍體,而是就這樣扔在戈壁上任憑他們爛成一堆骨頭,用這種方法恐吓其他的沙漠盜匪,實話說有時候挺管用,因爲這樣曝屍荒野的話,這些人的靈魂将無法登上天堂。”阿蔔杜勒皺着眉頭說到,顯然他對軍隊的做法很有一些意見。
朱利安開始也覺得這有些過分,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文明國家軍隊會做出的事情,不過接下來他就想到,這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這些地上躺着的盜匪,原本是想要殺掉自己的,而且這些人想必也早就已經雙手沾滿了無辜者的血腥,自己根本不該給予這種人一點點同情,在他看來現在這種處理方法非常合适,這群該死的惡棍就應該這樣爛在地上。
而且現在的問題不是關于這些死屍,而是那些活着的人,既然盜匪已經全部被消滅,那麽那些軍隊現在又去了哪裏呢。
“他們會不會也去了盧瓦爾泉,從地圖上看,這裏周邊區域内隻有這一個大型的水源地,别忘了他們的馬匹也急需要飲水。”
“朱利安先生,你的想法很正确,從腳印看,他們去的方向就是盧瓦爾泉。”阿蔔杜勒低頭看着騎兵隊在地上留下的痕迹。
“那該怎麽辦。”朱利安表情有些僵硬的詢問到。
“應該是邊境巡邏隊,他們往常很少會深入到這裏,或許他們原本的目标就是這夥盜匪,一路追蹤到這裏,結果正巧救下了我們的性命。從腳印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個人,是一支大部隊了。”阿蔔杜勒解開了罩着口鼻的頭巾,從馬鞍旁結下水袋,仰起頭灌了一小口。
“如果是軍隊就沒有太大問題了,我們是守法的旅行者,遭到了盜匪的襲擊,我試試看是否能說服他們,歸還我們放在盧瓦爾營地裏的行李。巡邏隊裏大都是黑人和帕帕爾人,帶隊的基本都是法國軍官。如果朱利安先生你願意出面交涉的話,那就更加沒有問題了。”阿蔔杜勒把水袋傳給了巴賽木。
“我暫時還不想抛頭露面,阿蔔杜勒,我不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所以一切都隻有依靠你了。阿蔔杜勒,如果事情得到順利的解決,那麽到了目的地,我會在原本的報酬上,再多給你五成作爲獎勵。”朱利安說完,還伸手按了按腰後的挎包。
“我明白了,朱利安先生,這年頭誰都可能惹上一些麻煩,我能夠理解。既然你如此慷慨,那麽我就提前向您表示感謝。你可以先去那邊的山腳下等待,我和對方交涉之後,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回來與你回合。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之前不是還有一個備用方案麽。”阿蔔杜勒笑着回答到。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在山腳下等你,願真主賜福于你。”朱利安微微颌首。
“謝謝,朱利安先生,願真主賜予你平安,等着我們,一切都會順利的。”阿蔔杜勒微微欠身,随後驅動坐騎向着盧瓦爾泉的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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