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沒有交代,隻說是立即報告總裁。”秘書額頭上的汗珠都淌下來了,他本能的察覺到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正在發生。
“給我接通防空司令部的電話,我要親自詢問内情。”蔣中正臉色都變了,他把茶杯向桌上放去,卻突然手一滑把茶杯翻到在桌面上,裏面的茶水沿着桌角潑灑了一地。
“卑職立即叫人來打掃。”秘書連忙上前幾步。
“不用去管它,馬上去給我接通電話。”蔣中正站起身來,抖了抖被濺濕的睡袍前襟。
“至柔,你先去辦公室等我,我去換一套幹淨衣服。”說完,蔣中正快步走出了小客廳。
“全都點驗過了,所有人都到齊了,長官。”行政副官克勞森上尉雙手撐着車廂的地闆,在兩個飛行員的拖拽下爬上了卡車的車鬥。
“很好,開車!”史博茹少校點了點頭,用力拍了拍卡車駕駛室的頂棚。法國使館衛隊的司機聞聲踩下油門,高大的雷諾軍用卡車咆哮着的向着機場的大門沖去。
在機場門口守衛的哨兵還在猶豫着是否上前阻攔,結果卡車根本沒有減速,直接撞斷了門口那根碗口粗的升降欄,哨兵連滾帶爬的躲閃到了一邊,舉着步槍眼睜睜的看着裝滿了德國飛行員的兩輛雷諾卡車沖上了公路,向着重慶市區的方向飛馳而去。
“長官,我們全都支持您做出的決定,如果上級日後要追究其中的責任的話,我和所有副官和飛行員全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克勞森上尉站在史博茹的身旁,手扶着駕駛室的天棚。
“我不需要我的部下替我分擔責任,上尉。我完全是以一個空軍前線指揮官的經驗做出的判斷。相信我,柏林不會追究任何一個人的責任,而偉大的元首一定會理解我們的決定。”史博茹轉過身,後背靠着車廂擋闆坐了下來。此時卡車已經把白市驿機場遠遠抛在了後方,但從此處望過去,卻依然能看到機場上空遮天蔽日的黑色煙柱。
“我從未想過我的飛機會損失在這個地方。非常抱歉各位,讓你們親手燒毀了自己的座機,大家心裏一定不太好受。”史博茹轉臉瞧着坐在車廂兩邊的部下。
“不,這是我們的榮幸,長官。我們是在維護帝國空軍的榮譽和尊嚴,不好受的應該是那些卑鄙的敵人,相信他們現在正在驚慌失措的不知該如何交差吧。”霍恩中尉笑着安慰着少校,其餘飛行員也都七嘴八舌的表示了自己的贊同。
“非常感謝你們,成爲你們的指揮官是我這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事情。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要請大家好好的喝上一杯。嗨,少校,你們法國使館應該保存了不少好酒吧。”史博茹敲了敲駕駛室的後窗大聲的詢問道。
“當然,史博茹少校,你可别小看了這座城市和中國人,隻要你出的起價錢,任何東西他們都能幫你搞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法國使館武官紀堯姆少校轉過頭大聲的回答到。
“聽到了沒有,今晚我們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史博茹對着自己的部下喊道。
“向史博茹少校緻敬。”
“史博茹萬歲!”飛行員情緒高漲的歡呼起來。
“嗨,你們在鬧什麽呢?”在後面那輛卡車上坐着的技術副官卡克裏中尉把腦袋伸出駕駛室大聲的詢問道。
“今晚史博茹少校請大家喝酒,所有人都能喝個夠。”霍恩中尉大聲的回答到。
“真的?那實在太好了。”卡克裏中尉縮回了頭去,随即後車上也爆發出了一陣轟然的歡叫。
“說起來,我十分佩服您的果斷,我在這個國家呆了差不多有七年了,到現在都不敢說徹底的了解了他們。這些官員往往嘴上說着一套。”紀堯姆少校伸手把後窗的縫隙拉大了一些。
“他們嘴上說着一套,但是實際上做起來又是另一套。無論是軍官還是政客全都貪污成性索賄成風,實話說,他們所作出的表現實在讓人無法去信任他們。所以我說,你這次的決定做的很對,相信一定能夠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我和他們那位驕傲的委員長打過很多次交道了,他從來不會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我猜他現在一定在頭疼該如何收場,你知道接下去他會怎麽做嗎?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挽回他的形象,一定有人會因此倒黴,相信我,一定會有人要爲此倒黴的,史博茹少校。”紀堯姆興高采烈的說着,看上去對能夠讓那位委員長頭疼的問題上,他比德國人更感到興奮。
“豈有此理!你每季度從政府拿的消防津貼究竟花到哪裏去了,聽好了,這是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限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定要把機場的大火撲滅,否則就等着軍法從事吧。”周至柔用力的摔下了電話。
“總裁....”周至柔轉過身對着蔣中正低下了頭。
“現在事情已經失去了控制,總裁,您必須要當機立斷才行啊。”參事王征皺着眉頭坐在沙發上說到。
“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德國人的反應竟然激烈如此,竟然連給我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另外法國人怎麽也介入進來了,這樣下去很快全世界都會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這不是在世界列國面前給我們難看嗎?”侍從室二處的主任陳布雷一臉疑慮的說到,他是剛被蔣中正特别召集過來的,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進此事,現在還完全浸在一頭霧水之中。
“彥及兄,你是不知道其中的端倪啊,到這邊來聽我好好講述給你聽。”一旁的王世傑把陳布雷拖到了一角小聲的告知起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蔣中正此時捂着額頭向後靠坐在他的那張太師椅上,因爲心急憂慮加上睡眠不良,此時的臉色顯得特别憔悴。
“調查出來了。”一直縮在雲岫樓會議廳一角打電話的陳果夫放下了電話,他拿着一份記了幾個字詞的信紙走到了蔣中正的身邊。
“總裁,全都是下面人拿着雞毛當令箭搞出來的事情。”此時陳果夫兼任着侍衛處第三處的主任,負責人事和調查方面的工作,此時陳氏兄弟還未失寵,依然是蔣中正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快拿給我看。”蔣中正連忙坐正身體,從陳果夫手中接過那張信紙。
“周主任交代下面要穩住德國飛行隊,切不可替那些德國飛機添加燃料。原本是爲了防止他們不告而别加深雙方的誤會,結果下面那群蠢才自作聰明,竟然在今天一早突然調動起士兵把飛機看管了起來。更讓人無話可講的是,他們竟然還不讓德國飛行員靠近。”陳果夫說完瞥了一眼周至柔,眼神裏帶着一絲嘲笑。他早就看不慣這個陳誠的走狗了,竟然假借名目在空軍裏排擠複興社的人,把厚生合作社出身的幾個主管明升暗降,或調到洛陽或調到新疆,以爲這樣就能把整個航空委員會拿到手上,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簡直是混賬,主官是昏了頭嗎?怎麽可以做出如此莽撞的舉動。這樣做德國人當然會産生誤會,以爲我們要扣押住他們。現在将黨國置于如此被動的境地,必須要嚴懲負責的人員。”林中将憤怒的拍了桌面。
“自作主張,我看未必吧,如果沒有上峰的命令,下面怎麽可能有這種膽量。”三處的副處長劉永堯少将在一旁冷冷的插了一句話,這位是力行社出身,此時和陳果夫是相當緊密的盟友,在旁邊一看陳果夫的臉色,就知道這位在打的是什麽主意。
“劉副處長,你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周至柔一聽就跳了起來,這事情可真的不能拿來開玩笑,沒見到總裁好像已經有些相信了嗎?當發現蔣中正看自己的眼色都變得有些不對了的時候,周至柔不由自主的膝蓋一軟,一下就跪倒在地。
“總裁,你要信我呀,我真的沒有下達過那種命令。您可千萬不要聽那個姓劉的在一旁胡說,您要相信我,我對你可是一片忠心天日可表啊。”周至柔的聲音裏都帶上哭腔了。
“站起來說話,我什麽時候說過懷疑你了,堂堂的國府陸軍上将,像什麽樣子。”蔣中正冷冷的瞥了一眼周至柔,随後繼續看着手上的信紙。
“這個姓陸的場長究竟是什麽人?”蔣中正詢問到。
“總裁,這個人本來是在十一師擔任團軍需主任,空軍組建白市驿機場時,周主任親自下令從陸軍調過來的。”陳果夫恭敬的回答到。
“嗯,馬上把他抓起來,嚴加拷問,搞清楚他背後有沒有受人指使。”蔣中正點了點頭,聲音冷的就像一塊寒冰,說完他還掃視了一眼周至柔,把對方吓得差一點又要下跪。
“報告總裁。”一名機要秘書挺胸疊肚站在會議廳門口報告到。
“什麽事?”蔣中正問到。
“是城防司令部打來的電話,他們說派人一路跟随德國人乘坐的卡車,發現德國人在觀音岩附近棄車步行了,附近的防空觀察哨打來電話,德國飛行隊正在沿着街道向朝天門方向行軍。”
“什麽意思?馬上給我接那個觀察所。”
過了不一會兒,在秘書示意電話已經接通之後,蔣中正皺着眉頭拿起了電話機:“我是蔣中正。”
“總總總...總裁!卑職是是是...城防司令部少校值班參謀張...張...張中耀。”對面那位完全沒想到竟然有和國府領袖親自通話的那一天,因爲過于激動竟然開始結巴起來。
“劉峙怎麽會留用這種連話都說不清的手下。”蔣中正一臉厭惡的把電話轉了個手,他對軍人的氣質儀表非常注重,那位張少校不知道自己已經莫名其妙的被最高領導讨厭了。
“說,德國人究竟怎麽了?”蔣中正不耐煩的詢問到。
“您.....您可以親自聽一下,他們現在正列着隊從我下面的街道上經過,老百姓全都跑到街上來看熱鬧,我們的人有些控制不住局勢了。”對方結結巴巴的回答到。
随後電話裏傳來了一片噪雜的雜音,緊接着一陣雄壯嘹亮的德語軍歌聲清晰的通過聽筒傳到了蔣中正的耳朵裏。
“怎麽會搞成這樣,一點誤會而已,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蔣中正放下了聽筒,一屁股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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