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西。”陸軍大臣站定之後,對着面前的日軍官兵還了個标準的軍禮。
從這些士兵的軍容風姿上來看,确實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皇軍精銳該有的樣子,石川大尉帶兵有方,給東條留下了一個不錯的第一印象。在一群參謀和官佐的前呼後擁下,東條邁開羅圈腿,健步如飛的登上了鎮南關的城牆。
“森本大隊的戰鬥位置是在哪個方向。”東條從副官手裏接過望遠鏡,淡然的詢問到。
站在他身旁的參謀面面相觑,其中一個機靈的連忙對着随侍在後的石川使了個眼色,步兵大尉也是個慣于察言觀色的,一看有了在長官面前表現的機會,哪裏還會放過,他趕忙上前兩步恭敬的向東條回複到。
“在那個方向,閣下。”石川手指着當時槍聲響起的方向,繼續報告到。“當天下午一點四十分左右,執勤士兵聽到了遠處傳來了密集的槍炮聲,随後立即向我報告,因爲是在仏屬印度支那境内,我們還以爲是仏國人正在搞軍事演習......”
“這些我在報告裏看到了,不用再啰嗦的複述了。”東條瞥了一眼身邊的大尉,圓圓的眼鏡片後目光冰冷而銳利。
“哈!閣下,非常抱歉。”石川急忙鞠躬緻歉,一瞬間襯衣的後背就被冷汗潤濕了。
“嗯。”對方的反應讓東條感到很滿意,懂得敬畏上級才是一個合格的武士,要是皇軍中全都是這種軍官,他何須千裏迢迢的跑到這種鬼地方來。
日本陸軍目前的處境非常被動,讓他這個現任的陸軍大臣很是頭疼。當十四日清晨裕仁天皇得知此事之後,當天中午就緊急召開了内閣禦前會議,這在昭和時代可是非同一般的事情。就連當年滿洲事變發生時,裕仁天皇也隻是單獨召見了首相和陸軍大臣,哪有像這次這樣興師動衆。由此可見裕仁對此事有多麽的重視。
這回裕仁着實是被陸軍給氣到了,這群馬鹿就不能讓他省一省心,成天的惹是生非也就算了,畢竟陸軍那樣做也是爲了皇國的未來。完成他八纮一宇的心願,不過現在看來他還是對陸軍的态度過于縱容了,讓他們持寵而嬌,才會釀成現在這種局面。現在再看看日本陸軍的前科确實是太多了,往往前面的屎還沒擦幹淨,後面就又拉了一褲子。長此以往下去。日本内閣和自己就别幹其他的事了。
再說你就算是捅婁子也挑個好一點目标啊,陸軍一貫秉承的信念向來不是捏軟柿子嗎?什麽時候畫風一變改成撞鐵闆了?上次在諾門坎擅自動兵,結果在露國人那裏磕了個頭破血流,吓得參謀本部自此不敢再提北進,這個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這一次竟然直接和獨國仏國兩國幹起來了,簡直就是不知死活。那可是老牌歐洲列強,日本還在玩幕府家家酒的時候,人家已經在開始帝國主義擴張了。
仏國陸軍曾經号稱是歐洲第一強兵,雖然後期表現的甚爲疲軟。但是虎死還不倒架呢,何況是堂堂一個歐陸大國。獨國更是不用多說,俨然已經是歐羅巴的領袖,世界級的霸主,鐵甲兵鋒所向無敵,硬是用半年時間戰翻了半打歐洲列強,橫掃大半個歐洲大陸。帝國的國策都已經确定了要與獨國交好,就算無法結盟也務必使其不會成爲對手,外務省前段時間拼命的讨好獨國都來不及呢,陸軍竟然在這節骨眼搞出這種事端。政府當然不可能替惹事的軍官背黑鍋,但否認的結果又等于向外國人承認,日本政府控制不住自己的軍隊,這讓内閣諸君乃至裕仁天皇的臉面該往那裏擱。
裕仁難得的在大臣面前發了一通脾氣,平日裏他在臣子面前一直努力表現得溫文爾雅,就算眼下着急上火的時候,他還不忘保持着所謂的皇家儀範,和普通人相比,天皇罵人的詞彙稍顯貧乏了一些,還喜歡用一堆深奧的曆史典故冷嘲熱諷,當時就把東條給罵的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差一點就當庭向裕仁演示怎樣自我解刨,幸好被近衛文麿等人及時阻攔住了,陸軍大臣才沒能向天皇展示他那根發達的大腸。
裕仁也知道把責任全都推到東條身上有些不講道理,但是總要有個人站出來讓他出這一口惡氣,被責怪兩句就要死要活的簡直成何體統,究竟還謹不謹守臣子之儀了?
現在事件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算把内閣挨個切開晾幹也于事無補。禦前會議商讨了半天,都沒能拿出個稍微靠譜的計劃出來,最後還是裕仁拍了闆,陸軍在三天之内拿出詳細的報告,追究所有相關人員的責任。外務省和首相立即與獨仏兩國展開外交斡旋,特别是對于獨國,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獲得對方的諒解。
既然天皇做了聖斷,那麽就必須照着去辦,會後内閣成員立即進行了分工。外務大臣和内政大臣負責對德國駐日大使展開攻略,希望那位尤金.奧特将軍替日本進幾句美言,同時要求大島浩和白鳥敏夫再次出面求見獨國元首(日本人把?Führer?翻譯爲總統,President翻譯成大統領,在本書裏還是用元首來稱呼),這兩位外交官在上次的事件中與獨國元首也算是結下了一點善緣,希望這一次也能發揮作用,将此事加以妥善的解決。而陸軍方面的調查,從之前的表現來看,東條這個陸軍大臣還算是比較能夠服衆的,陸軍的問題看來也隻能交給他來負責。
爲了挽回自己在天皇面前的形象,同時爲了扔掉莫名其妙背上的黑鍋,東條在當天下午就坐上了一架百式運輸機直飛台北,在台北稍作停頓之後,飛機再連夜起飛,轉經海南島做短暫的停留之後,在當天的午夜時分降落在了南甯城外機場。與陸軍大臣同機到達的還有參謀次長澤田茂以及作戰科長岡田重一大佐、參謀本部第二部長土橋勇逸少将、新上任的陸軍憲兵司令官豐島房太郎中将和憲兵警務科科長四方諒二中佐。
第五師團的師團長中村明人自知這次罪責難逃,所以當獲知陸軍大臣親自出馬前來調查的消息,連忙跑到機場迎接,他還想試圖在此時讨好一下東條,爲自己免掉一些責任,畢竟一個實權師團長的刻意投靠對于陸軍大臣來講也是不小的助力。不過中村顯然是打錯了算盤,他的未來在東京的禦前會議上就已經決定了,沒人能夠拯救這位可憐的中将,他此刻應該感到慶幸自己并不孤單,還有一大批同僚将會陪着他一起完蛋,在此次事件中他算不上是最大的那隻替罪羊,在他上面還有好幾個倒黴蛋。
當看到随機而來的還有憲兵部隊的将領,中村就知道這一次在劫難逃了,果然還未等到他向東條發起申辯,對方就已經拿出了一份天皇禦批的命令書,解除了中村明人第五師團師團長的職務,并且由憲兵司令當場予以逮捕,交由憲兵隊進行調查審訊。與中村中将同時被逮捕的還有第五師團的參謀長和師團部參謀,以及森本大隊的上級長官第二十一聯隊聯隊長三木吉之助。
當天晚上這些人就被押送進了臨時設置的憲兵監獄,由日本憲兵警務科科長親自進行了初步的詢問。對于東條來說,這還隻是一個開始,他要利用這次機會,好好煞一下陸軍中那種無視上官散漫無禮的習性,同時在陸軍中好好樹立一下剃刀東條的威名,讓那些喜歡頭腦發熱的馬鹿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從骨子裏感到畏懼,幹蠢事之前會仔細考慮一下後果,不要給帝國與天皇陛下增添麻煩。
對于日本來說,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光是一個中國戰場就已經讓人焦頭爛額,如果再引起歐洲強國介入,對于目前的日本來講将是一場災難。陸海軍雖然已經确定了南進的戰略,但是積聚起足夠的資源與力量需要大量的時間,仏國之前的增兵已經打亂了參謀本部之前的推演,海軍方面差一點就爲了登陸的問題要跟陸軍翻臉。這種時候要是再出現什麽變數,南進計劃說不定就會因此流産。到時候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反正東條知道自己的小身闆是絕對扛不起來的。
第二天南支派遣軍憲兵隊的林清中佐帶着他的精兵強将趕到了南甯,随即憲兵們在陸軍大臣的直接指示下,在第五師團裏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第二十一聯隊首當其沖成爲了一個重災區,所有和森本有關的人員都被憲兵帶走調查。森本大隊留守的人員被憲兵們視爲了最佳的突破口,特别是那兩名最終逃回中國境内的幸存者更是受到了嚴酷的審訊。
一開始還有部分贊同森本行爲的少壯軍官,自視在國内有後台有背景,對憲兵的詢問表現出了明顯的抵觸情緒,随即憲兵隊的刑訊專家們就用事實向他們證明自己的骨頭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堅硬,日本憲兵的殘暴可是天下聞名的,既然有陸軍大臣撐腰,更是沒有了什麽顧慮,當那些憲兵士官軍曹面對着這些以往需要仰視的中高級軍官時,憲兵士官們從對方的哀嚎聲中獲得了充分的快感,三木之下還有什麽供詞是拿不出來的,很快一份份詳細的審訊報告就放到了東條的面前。
東條幹淨利索的完成了内閣交付給他的任務,成功的在三天之内交出了一份事件調查報告,雖然和仏國獨國方面的說法有些細節上出入,但是東條相信自己調查出來的應該就是事實。(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