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野中隊的潰兵發現逃脫不了,還想要集結起來依托公路旁的路基負隅頑抗一下,但是随即就被裝甲車的猛烈火力再次擊潰,大部分人被擊斃,剩下的一小撮幸存者倉惶的離開了公路向着一側長滿青蒿的山坡上狼狽逃竄,其中就包括了第十二中隊的指揮官久野俊雄大尉。
這位中隊長最終也沒能見到森本宅二,向對方發出自己的警告,以至于森本大隊在對敵情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遭到了德國黨衛隊的突襲。久野在這一刻的行動軌迹在日後引起了日德兩國曆史學者的争論,一些頑固的日本右翼學者鼓吹當時久野如果見到了森本,那麽結局很可能會變的不同,不過德國方面的學者對這種假設不屑一顧,以當時的作戰态勢,也就是槍斃時候打一槍還是兩槍的區别,結局在路德維希中校下令發起全力突擊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第十二中隊最終隻有三個二等兵成功的與第九中隊的後衛部隊彙合,他們也就是久野陣地上最先逃跑的那幾個,這幾名新兵已經在剛才的激戰中吓掉了魂魄,又經過了一段亡命狂奔之後,看到了日軍戰地後當場就癱軟在地上站立不起。
一個軍曹罵罵咧咧的連着打了他們十幾個耳光,結果這幾個卻隻會拼命的哆嗦,連一句連貫的話都說不利索,一看就知道這幾個人已經精神崩潰,不中用了。當那位軍曹還在疑惑究竟是什麽把他們吓成了這幅鬼樣,公路上出現了一隊輪式裝甲車,随即密集的機槍和炮彈就如同飛蝗一般射向了正在公路旁休整的日本士兵。
第九中隊的田島小隊因爲傷亡過半。被撤換到了後隊進行休整,原本六十人的滿編小隊,此時連小隊長算到一起也隻剩下了二十七人。而作爲小隊骨幹的軍曹和伍長更是損失慘重,田島小隊已經被傷及到了根本,沒有一年半載的時間是不可能恢複往日的實力了。
田島小隊之前已經知道了久野中隊那裏遭遇到了敵人,大隊還專門調去了一挺九二式重機槍支援。不過小隊裏沒人對此感到有什麽擔心,加藤中隊裏都是參軍兩三年的老兵,每個人至少參加過兩次大型戰役,在他們看來區區一輛裝甲車根本無法動搖第十二中隊的陣地,雖然久野中隊裏新兵和補充兵比例比較高,但那也是經過十一個月訓練的正規皇軍士兵。在田島小隊的眼裏。久野中隊的勝利是鐵闆釘釘的事情。相比那些好運氣的菜鳥,此時第九中隊前線的進攻失利更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加藤親自帶領的突擊,竟然還是以失敗告終,這可真的讓森本大隊上下摔碎了不少眼鏡。區區一個機槍堡竟然抵擋住了上百皇軍足足半個小時的連續突擊,不但給加藤大隊造成了嚴重的傷亡,更打破了森本宅二最後的一絲幻想。
阮福友中士的手下隻不過是十幾個普通士兵,不是電影裏金剛不壞的複仇者聯盟,無論是武器還是人員都已經到了各自的極限,能夠守住這座碉堡。完全是A3據點炮火支援的功勞。
作爲一個重要防禦節點,A3據點裏儲備了不少備用軍械,其中就有一門一戰前裝備的施耐德M1897野炮,也就是著名的七五小姐,雖然型号有些老了,但是性能卻依然可靠。
此時據點裏的士兵中有兩個經過專業訓練的炮兵班組,正操縱着兩門81毫米迫擊炮與日本的步兵炮小隊打得熱火朝天,日本炮兵的體力已經接近枯竭,炮擊速度和準确度都受到了嚴重影響,勝利的天平漸漸開始向着法國方面傾斜。法國迫擊炮的射擊越來越兇猛精準,逼得日本步兵炮小隊隻能不斷的移動着發射陣地,偶爾才發射一兩發炮彈進行還擊。森本大隊引以爲豪的炮兵小隊竟然被敵軍壓制住了,連帶着大久保中隊的殘餘兵力也隻能躲藏在山坡上的草叢中向着據點射擊,再也無力發起進一步行動。
多米埃爾上尉命令炮班抽調幾個有經驗的炮手出來操縱這門野炮,這些炮兵在訓練營受訓時曾經操縱過同型火炮,老實講當時的法國炮兵裏很少有沒摸過七五小姐的。多米埃爾知道一号機槍堡的局勢已經岌岌可危,但是在日軍的圍攻之下,駐守的法軍士兵根本無法安全撤退,眼下隻有一個辦法,想辦法給他們提供一些炮火掩護,說不定能夠爲碉堡的守軍拖延一點時間。
之前同登的司令部已經通過電話告知了多米埃爾,援軍已經出發,隻需要A3據點再繼續堅持最多一刻鍾的時間。對此上尉給予的回答是,他将會戰鬥到最後一人,絕對不會讓法國陸軍的榮譽受損。多米埃爾這時也看出來了,日本人短時間内根本拿不下自己的據點,此時正是表現一番自己英雄氣概的絕佳機會,說不定會因此獲得上級的注意,讓軍隊裏的同僚們刮目相看。
趁着大久保中隊被打得躲在山坡上擡不起頭的機會,一隊膽大的法軍士兵推着那門野戰炮偷偷的從側門離開了據點,這個小小的火力組沿着公路邊悄悄的推進了五十米,直到可以目視到一号機槍堡和它前面的空地。這時候日軍還在對着一号碉堡進行着壓制射擊,在紛飛的曳光彈彈雨中伫立的碉堡,竟然還在頑強的向着敵人還擊,當時的情景感動的幾個法國士兵眼睛都紅了,他們對那些勇敢的戰友感到欽佩不已。
就在這些法國炮手和步兵們手忙腳亂的在公路旁的一處土坡旁布置好炮位的時候,随着一陣嘹亮的軍号聲響起,大批的日本士兵沖出了陣地,他們大聲喊着亂七八糟的口号,手裏端着上着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向着一号機槍堡猛沖。雖然機槍堡全力進行着抵抗。但是此時大多數機槍早就已經過熱,隻餘下一兩挺還能連續射擊,這種火力已經不可能抵擋住這種規模的集群突擊。眼看着日軍的士兵前仆後繼,沖擊線的前鋒距離碉堡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日本士兵遭到了那門M1897速射野戰炮的猛烈攻擊,雖然這些炮手打不出每分鍾十八發的最高紀錄。但是初期的兩發炮彈之間的間隔短的幾乎讓人不敢相信,就是這兩發榴霰彈,一下子打亂了日軍的沖鋒隊形。日本士兵被突如其來的炮擊給打暈了,更雪上加霜的是,帶隊沖鋒的加藤大尉正好處在第一發炮彈的攻擊範圍之中,當即就被榴霰彈飛散的彈丸打翻在地。沖鋒的部隊頓時失去了統一指揮。
這時後續的步兵還在随着慣性往前沖。前鋒卻已經在炮彈的打擊下亂成了一團,有想要就地找隐蔽的,有想要繼續沖鋒的,還有感到情況不妙想要撤退的,幾個分隊亂紛紛的擠在了一處,成了法國炮兵和機槍手絕佳的攻擊目标。當第三發第四發炮彈接連着落在人群中時,日軍的戰場秩序就不複存在了,一開始是小坂分隊頂不住損失的壓力開始後撤,接着是高倉分隊。最終所有的日軍都開始轉身往撤退,森本大隊至今發動的最大一次步兵突擊再一次以失敗而告終。
看着被士兵拼着性命從戰場上擡下來的加藤大尉的遺體,森本第一次從心底裏感到了一種恐懼,并不是對死亡,森本身經百戰,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部下在戰場上犧牲。森本恐懼的是,加藤大尉的陣亡,預示着自己的這次冒險已經徹底失敗,而現在的局勢已經完全失控,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光是眼下這些損失,他就算是切腹自殺都無法向軍部和國民交代。
森本宅二中佐知道自己這次在劫難逃,不過在受到最終的審判之前,他還是這個大隊的指揮官,是他把這些忠勇的部下帶到了這個地方,也是因爲他的命令,這些人戰死在了戰場上,現在爲了這些部下,他必須立即做出決斷。
森本大隊獲勝的機會已經不再存在,再要求士兵繼續戰鬥下去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一旦敵軍的援軍到達,這支已經損失過半的大隊将無力抵擋,甚至可能會被敵軍包圍殲滅在這個地方,這将是皇軍建軍以來少有的慘敗,自己就算是切腹也無法彌補這個罪行,更有可能還會禍及自己的家人,森本最小的弟弟去年剛從陸軍大學畢業,正在近衛第二步兵聯隊實習,有着遠大的前程,決不能因爲自己的緣故而讓他受到影響。
森本在行動前就做好了一旦失敗就由其個人承擔起一切責任的覺悟,但是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的準備根本就遠遠不足。大隊遭受的損失太慘重了,全都是由于他一個人的魯莽獨走,已經至少有三百名陸軍官兵倒在了異國他鄉,受傷乃至緻殘的更是數不勝數,因爲是違令出兵,這些人的行爲不可能獲得軍部的肯定,就算是戰死也無法得到應有的榮譽,甚至還肯能背負非議和罵名,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償還的罪行。
終于到了必須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森本宅二跪在加藤的屍體邊,伸手合上了大尉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睛,拖過一條軍毯蓋在了加藤殘破的屍身上。
“傳令兵!”森本大聲的呼喚道,他準備立即向前方的長谷川和大久保中隊下達撤退的命令。他現在隻祈禱命令下達的不會太晚,長谷川沒有遭遇到法國人的援軍。
就在森本在心裏醞釀着措辭的時候,第十二大隊的傳令兵送來了久野的求援報告,後方出現了一輛支那軍的裝甲戰車,久野中隊的火力不足,希望大隊支援一挺重機槍。出乎久野的預料,這個消息并沒有讓森本感到振奮,反而更讓他下定了立即撤退的決心,後路出現敵人不是什麽好迹象,如果對方有後續部隊,大隊就可能陷入兩面夾擊,那時候等待森本大隊的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森本此前就準備讓十二大隊作爲掩護大隊撤退的預備隊,于是爲了穩住久野的情緒,森本當即派遣了一挺重機槍前去支援,同時大隊部也開始做起了撤退之前的準備。就在森本焦急的等待長谷川和大久保中隊回複的時候,第九中隊的後衛陣地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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