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法布裏奇奧少尉查看了一下電羅經,探頭向着艙外望了一眼。
“還有五分鍾就要到達折返點,貝内特,你可以開始準備照相機了。”法布裏奇奧把風擋上的遮陽闆翻了上去,左右瞥了兩眼斜上方的天空。
“這天氣很适宜野餐,我在佛格裏亞諾有一個朋友,他能搞到一些法國奶酪和德國啤酒。”副駕駛是個坎帕尼亞人名叫加萊阿佐,他正在拿着一份飛行計劃表在上面記錄現在的飛行參數。
“别又是像上次那樣,加萊阿佐,你還欠我一千五百裏拉的舊賬沒有還清呢。”機長對這個坎帕尼亞人除了是個不錯的飛行員之外沒有其他的看法,如果那家夥把他對黑市的熱情放到飛行上,或許還能得到更高一點的評價。
“機長,司令部發來的最新命令,我們讓我們現在立即轉向撒丁。”通訊員貝内特坐在駕駛艙左後側的位置,面對着兩台笨重的無線電台,他把一張記錄紙遞給了法布裏奇奧,上面寫着命令的内容以及最新的航向和坐标。
“真是見鬼,加萊阿佐,計算一下,我們的燃油還夠不夠。”機長看了一下電報,随手遞給了副駕駛。
“回複司令部,我們立即執行命令。”
食雀鷹爬升了一些高度,随後輕緩的轉向大海的深處。
“一定又是什麽“緊急運輸任務”。看來大人物們的生意太繁忙,貨物出現了短缺。這群高高在上的蠢貨,從來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加萊阿佐拿着計算尺計算着航程與需要的燃油,嘴裏嘟嘟囔囔的發着牢騷。機長對此不屑一顧。他清楚的知道,副駕駛的怨氣更多的是因爲任務的改變影響到私人生意的緣故。
“我們的燃油足夠到達撒丁,機長。希望到撒丁那邊時還來得及趕上午餐。”
“隻有一個小時不到的航程。時間應該足夠了,說不定你還有空閑能在那裏搞到些新鮮的東西。”機長調侃着自己的副手,這個坎帕尼亞人跑到哪裏都能找到商機。
“不談這個,繼續說說昨晚發生的事情。我一個朋友就住在都靈,我和他約好了十月份到他那裏做客的,現在不知道他是否躲過了這場轟炸,可憐的家夥,他的孩子才剛剛滿月。”加萊阿佐轉移了話題,好像他很在意昨晚發生的災難。他隻是不想再被機長調侃。誰知道他那個所謂住在都靈的朋友是否真的存在。
“我也沒想過法國空軍竟然依舊保存了那麽強大的實力,并且還有能力主動發起夜間攻擊。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究竟怎樣,電台裏隻是一直在控訴法國人殘忍的罪行,照我的估計,損失應該非常嚴重。”法布裏奇奧少尉輕柔的調整了一下油門,他一邊看着側窗外的海面一邊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據說有一百架轟炸機,整個市區都燃起了大火,就連大教堂都受到了波及。”機械師剛檢查完後艙的設備,他一臉憂慮的加入了讨論。
“這是亵渎。這些該遭天譴的法國佬,上帝會懲罰他們,他們必定會爲這些罪行付出代價。”通訊員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當年差一點就進了神學院。
“一百架轟炸機?告訴你,昨晚法國人出動了足足有兩百架飛機,全都是最新的高速轟炸機,我們的戰鬥機就算加足馬力都沒辦法追上他們,所以最終才讓那些法國佬得逞。”副駕駛得意的炫耀着獨家情報,法國發起的轟炸今天淩晨才剛剛發生,各種謠言此時正在意大利境内喧嚣而起。反正所有人都自稱有準确的消息渠道,這年頭早就沒人相信羅馬報紙上刊登的東西。
“我的兄弟正在邊境服役,不知道他們那裏情況怎麽樣,如果法國人能夠越境轟炸,那麽一定也會在地面上發起攻擊。”機械員馬裏奧坐在他的座位上,一臉愁容的說道。
“誰知道呢,希望德國人能夠遵照協議繼續進攻,他們的新元首不知道腦子怎麽想的,竟然會在全面占據上風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就是因爲德國人在法國前線按兵不動,法國人才有機會調動兵力向我們發起進攻。”機長用力的拍了拍駕駛盤,他對德國人近幾個月的表現越來越感到不滿,不是說是鋼鐵盟友親如一家嗎?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看着盟友遭受攻擊。
或許機長的思想深度超出了機組成員的接受能力,這個話題到此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發現失去了談話的**,機艙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隻有機艙外的發動機繼續着有節奏的轟鳴。
沉悶枯燥的飛行還在繼續,出身著名客機的食雀鷹擁有着非常優秀的飛行品質,作爲意大利空軍的骨幹力量,這種飛機被粗暴的當成了萬能轟炸機,被賦予了各種她能力範圍之外的任務。
法布裏奇奧的食雀鷹是最标準的基礎型号,飛行隊自行進行了一些簡陋的改造,這架飛機被當做遠程偵察機與運輸機使用,爲了增加載貨空間,他們甚至拆掉了原本的彈倉,底部突出的轟炸手莢艙卻依舊保留着,爲的是瞞過上級的檢驗,還可以多一挺自衛的機槍。
到撒丁島的航線他們非常熟悉,往日裏他們已經無數次往返于這個大島和本土基地。他們常常中午到達撒丁,在傍晚起飛返回,當地機場的人員會向飛機上裝上一堆包裝嚴密的貨物,機組成員從來都不會去問那裏面是什麽,其中涉及到了高級軍官的一些政府裏的大人物,好奇心太旺盛會丢掉自己的小命。這個遠離本土的巨大島嶼,有着漫長的海岸線,來往于非洲海岸的走私船一直以這裏作爲中轉站。
“很快就能看到撒丁島了,現在可以與機場展開聯絡,讓他們給我們準備好停機位。對了。别忘了給我們訂好午飯,我要奶油海鮮意面。”法布裏奇奧向通訊員說道。
“我要螺肉蘑菇炒飯。”副駕駛也搭腔到。
駕駛艙裏的情緒重新恢複了正常,随後機械師與兩名機槍手也加入了點餐的隊伍。談論到美食,笑容重新出現在了這些意大利人的臉上。
“沒問題。”通訊員把大家的要求仔細記錄在了一張紙上,随後調整頻率,開始向科斯塔薩梅拉爾達基地進行第一次聯絡。
“這不可能!”通訊員突然用力按住了耳機。他飛快的在記錄紙上記錄着接受到的電碼。
“科斯塔在用明碼發報,他們在呼叫救援,他們遭到了法國空軍的轟炸。。。。”貝内特下士臉上帶着驚駭的表情,他大聲的向機長報告聽到的消息。
“這怎麽可能?一定是有人在惡作劇。”副駕駛驚呼道,他不相信戰火會這麽快的燒到地中海上,法國人竟然會在兩線發起攻擊。
“上帝。這是撒丁島空軍司令部的頻率。他們也在明碼發報。法國人已經摧毀了科斯塔機場,148戰鬥機中隊全部被殲滅。現在他們要求所有收到呼叫的意大利飛機立即趕去支援。這群家夥瘋了,意大利空軍已經失去了制空權,我們會像一隻鴨子一樣被法國人打下來。”
“我們能做什麽?我們連彈倉都拆掉了。我就知道那群混蛋遲早會害死我們,該死的,我們現在正在飛往戰區,如果遇到法國的戰鬥機,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加萊阿佐有些情緒失控,他大聲的喊叫起來。
“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我們剩下的燃油不夠支持我們飛回本土,我們隻能飛到那個該死的島上去,找一個機場降落,如果還有哪個沒被炸爛的話。”法布裏奇奧此時表現出了一個指揮官應有的冷靜與勇敢,他用沉穩的語氣表述着一個事實,他們已經被困住了,不可能再有回頭的機會。
“該死!該死!該死!”副駕駛用力的拍打着手中的駕駛盤,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陷入這種危局之中,對死亡的恐懼讓他變得異常狂躁。
“冷靜,加萊阿佐。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靜,就從我的駕駛艙裏滾出去。現在的情況還沒到最糟的時候,我們現在還有時間想辦法解決眼前的麻煩。貝内特,能不能聯系上費爾提利亞基地,他們那裏是否也遭到了法國人的攻擊。我想法國人還做不到轟炸我們所有的基地,一定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們降落。
如果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到奧斯吉利去,那裏有足夠的平地讓我們迫降。如果你們沒有其他的建議,那麽就全都聽我的。無論将會怎麽樣,我發誓,我一定會帶着大家安全的回家。現在,加萊阿佐,下降高度,我們到低空去,這樣應該可以降低我們被發現的概率。”機長的沉穩表現給了所有人信心,機組成員開始按照指揮官的命令分頭行動。
食雀鷹開始按下機頭向着海面急速俯沖,發動機發出了刺耳的尖嘯,機身也開始發瘋般的震顫,意大利飛行員把這架飛機的性能發揮到了極緻,幾乎在解體之前才奮力的拉動操縱盤改平了飛行姿态。這時候這架轟炸機已經達到了最高時速,飛機在兩百多米的超低空向着撒丁島前進,從窗邊向下望去,陽光照耀下的地中海如同閃爍着珠光的藍色緞面,飛機飛得如此之低,海面上飛濺起的波濤都好似觸手可及。
“法國人同樣攻擊了費爾提利亞,他們攻擊了所有航空基地,我聯系上了德爾馬斯基地,通信兵告訴我他們已經開始準備撤退,陸軍傳來消息,法國人已經開始在撒丁島登陸了,空軍司令部命令他們全都撤退到山裏去,與陸軍部隊會合構築新的防線。”
“這些陸軍根本就靠不住,我們現在隻能靠自己了,等過了海岸線,我就馬上找一個平整的地面降落。然後去想辦法搞一條船,如果不想要做俘虜的話,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離開這個島。”
“我們可以去泰拉斯奎恩,我在那裏有一個朋友朱利安,他就有一條船。”
“那個村位置在哪裏?”
“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在這。。。。再往南大約七十公裏。”副駕駛指出了大緻的方向,所有人心中開始感到了希望,機艙裏重新開始洋溢起輕松的情緒,機械師甚至開始拿通訊員之前的表現打趣。
食雀鷹輕盈的飛過礁石嶙峋的海岸線,灰色的岩石和綠色的田野在機腹下飛速的掠過。機長開始緩緩轉動機頭,飛機開始沿着海岸向着南部前進。
所有人都感到勝利在望,法布裏奇奧神态輕松的轉過臉望向一側的機翼和發動機短艙,就在他看到一切無恙準備轉回視線之時,一串赤紅色火球就在他眼前砸到了機翼上。
劇烈的爆炸撕開了機翼的蒙皮,鋁片和斷裂的翼梁結構漫天飛舞,發動機艙的外罩就在眼前被掀飛,發動機先是吐出一大團漆黑的濃煙,随即就看到了橙黃色的火舌開始沿着殼體席卷。
“上帝啊!”機長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驚呼,食雀鷹瞬間就失去了控制翻滾着撞入了地面。巨大的火球裹挾着飛機碎片沖天而起,就在下一秒,兩個藍灰色的身影一前一後穿過了黑色的煙柱,雙機編組輕巧的打了一個桶滾,從墜機上空一掠而過。
這兩架塗着法國空軍機徽的戰鬥機繞着煙柱盤旋了兩周,而後開始拉升高度向着島嶼内陸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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