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司勒的計劃并沒有多少超出常規的地方,依舊是标準的德軍步兵村鎮攻擊套路。隻是在班排的火力輸出上超出了普通步兵單位很大一截,同時機動性方面更是讓後者望塵莫及。
傘兵預先派出了一個突擊分隊,依靠出色單兵技能潛伏到了距離波蘭炮兵陣地幾十米的地方。大雨和德軍陣地上的冷槍吸引了波蘭人的注意力,此時他們以爲對面的德軍已經受到重創,已經沒有了反攻的力量。
克勞森的傘兵連撤退的場面真的很狼狽,德軍運輸車和裝甲車殘骸的縫隙裏依然隐約可見橙色的火光,發動機和座艙裏的火焰還在悶燒,雨水澆在滾燙的鋼闆上化爲了一股股白色的蒸汽。倒伏的德軍傘兵屍體散落在車輛周圍,和那些殘骸放在一起,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慘敗的景象。
波蘭士兵此時士氣正旺,軍官們告訴他們,等到消滅了村裏的殘敵,再回頭收拾村外的那些德國佬,勝利已經成爲定局,隻等着他們走上前去采摘。波蘭人怎麽都沒想到外面的那些傘兵已經獲得了援軍,而且還這麽快就展開的反擊。
潛伏的傘兵在到達預定地點後,用信号手電筒發回了信号,裝甲擲彈兵連按照原計劃開始推進。大雨在此時幫了德國人一個大忙,雨幕增加了德軍攻擊的突然性,等到波蘭炮兵發現情況不對時,德軍已經沖入了機槍的射程之内。
傘兵與裝甲車的機槍依靠密集的彈幕暫時壓制住了波蘭反坦克炮,潛伏的德軍傘兵看準機會立即發動了突襲,幾名傘兵果斷的沖上路基,使用手榴彈和沖鋒槍一舉端掉了對這個對己方威脅最大的炮兵陣地。得手的傘兵發射了兩枚紅色信号彈,裝甲擲彈兵連立即趁勢發起了全面攻擊。
怎麽說他們都是半履帶機械化單位,進入全速突擊之後。半履帶運輸車隻花了一分鍾的時間就飛馳過五六百米的原野,在波蘭士兵驚惶的眼神中一頭闖入了村鎮外圍的防線。德軍的251半履帶車雖然防彈性能一般,但是眼前這些對手餓手中卻隻有上着刺刀的步槍。無論怎樣奮勇抵抗,最多也就隻能在車體鋼闆上打出一個凹坑,刮花一些灰色的塗裝。
履帶車碾塌了沙包掩體,車廂裏的德軍士兵探出身來。端着沖鋒槍和步槍向着所有找得到的目标射擊。裝甲擲彈兵連一瞬間就突破了守軍看似堅固的防線,驚慌失措的波蘭步兵沿着街道向着村鎮北面撤退。
“133帶着傘兵從右邊拐過去,封鎖後面的道路,134跟随133一起行動,注意街角和屋頂,消滅所有擋路的敵人。對準那邊。你看到二樓那個窗口了嗎?”三排排長站在機槍手身邊。手裏端着一支MP40沖鋒槍,他一邊大聲的對自己的部下下達命令,一邊替機槍手指示目标。
巴勒姆的街道并不狹窄,房屋間隔也比較稀疏,并不是一個适合打巷戰的城鎮。波蘭人恰恰就在這個不适合打伏擊的地方設置了埋伏,毫無防備的德國傘兵也因此損失慘重。但是現在情況出現了逆轉,波蘭人此前做的那些布置已經全部用在了傘兵身上,沒有時間再做第二次布置,何況就算有時間。他們也沒有那麽多資源了。
布置那些陷阱已經用完了他們儲備的炸藥,索爾斯基原本就打算做孤注一擲的伏擊,盡可能在第一時間給予敵軍最大的殺傷,争取一次性吃掉德軍的一支先頭部隊,讓英國人看看波蘭人是如何英勇善戰,給那些羞辱他們的英國佬一記響亮的耳光。如果蔡司勒的裝甲擲彈兵連沒有趕到,索爾斯基的計劃說不定真的能成功,沒想到德國人的援軍來的如此之快,波蘭人在看到勝利曙光的前一刻功虧一篑。
裝甲擲彈兵的突擊強度超出了波蘭人的想象,他們沒有料到會遭遇到如此迅猛快捷的攻擊。高大的德軍裝甲車不怎麽在乎輕武器的攻擊。何況波德霍爾旅配備的還都是法軍步兵的武器。
貝蒂埃1916步槍,一戰之後的産物,總體性能已經略顯落伍,不過因爲生産數量巨大,結果在開戰時依舊是法國陸軍的主力武器,軍械倉庫裏也有充足的存貨,流亡在法國的波蘭軍隊重新編組時,法國人全力向波蘭人推薦了這款步槍。這些武器被波德霍爾旅一路從法國帶到挪威,再由挪威帶到了英國,總算因爲法國奇葩的7.5毫米口徑,英國人沒有把這些武器交給自衛軍,同樣也因此保留下了庫存的彈藥,當整個旅被裁撤至一個營之後,子彈反而變的充裕起來,成了索爾斯基營上下唯一不缺少的東西。
波蘭士兵徒勞的向着探照燈下灰白色的裝甲車射擊,子彈卻一次次被機槍防盾和裝甲車體彈飛,他們發現根本無法阻擋這些裝甲車輛前進,眼前的戰局開始變的讓他們絕望,波蘭兵的士氣飛速下落,士兵在德軍的打擊下節節敗退。
軍官們已經失去了對部隊的有效控制,德軍嚴格的按照村鎮作戰條令行動,他們用裝甲車封鎖了道路節點,交叉的機槍火力封鎖了整條街道,車上的探照燈把道路照的一片雪亮,橫穿馬路此時成了自殺行爲,部隊無法再在街區間自由運動,兵員與彈藥補給線也因此被切斷,波蘭的防禦體系被切割的支離破碎,精心設置的阻擊點被包圍起來,随即被德軍擲彈兵和傘兵各個擊破。
德國人此時表現的異常冷血,他們對敵人毫不留情,道路兩旁随處可見被擊斃的波蘭士兵,不少屍體手裏還攥着投降用的白色手絹。一個班的德國傘兵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槍,他們跟随着擲彈兵主力順着巴勒姆主路向前推進,同時一路收斂着此前陣亡傘兵遺體,他們在屍體堆中搜尋着自己的戰友,尋找着可能的幸存者,遇到還有一口氣的波蘭士兵就補上一刺刀。
擲彈兵始終呆在裝甲車的車廂裏,他們依托着車體的掩護。向着躲藏着波蘭步兵的建築物發射槍榴彈,使用步槍精準射擊暴露出的波蘭官兵,同時用猛烈的機槍火力壓制高處的敵軍火力點。
德軍傘兵的風格截然相反。他們善于近距離突擊,傘兵們喜歡一腳踹開大門,端起沖鋒槍掃上兩個彈夾,或者直接扔進幾枚手榴彈。接着端着武器沖上二樓照着原樣再來一遍。
躲藏在建築物高處的波蘭機槍手此時失去了退路,他們被德軍圍堵在了射擊掩體裏。裝甲擲彈兵的重火力排對付這種目标有他們獨到的手段,他們配有一門車載的37毫米反坦克炮。
這種被德軍步兵戲稱爲“門環”的小口徑反坦克武器已經證明隻适用于對付輕裝甲目标,面對現役的中型坦克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在法國戰場上這種武器的劣勢盡顯,德軍步兵都快習慣了她的炮彈打在敵軍坦克裝甲上“铛”的一聲彈飛的聲音。于是給她起了個“門環”的外号。
此時這門火炮卻成了攻擊敵軍機槍掩體的最佳武器。擲彈兵炮手們興高采烈的用那門精準的小炮炸飛了屋頂上的火力點。早就被德國機槍壓制得擡不起頭的波蘭機槍手和他的武器翻滾着滑落屋頂,砸到了屋檐下的人行道上。
擲彈兵推進非常迅速,戰事順利到連蔡司勒都感到有些吃驚。擲彈兵連長此時非常慶幸遇到了惡劣的天氣,傘兵向他報告發覺一處波蘭掩體裏堆放了不少簡易的雞尾酒瓶,但是由于雨下得太大,那些波蘭士兵竟然沒辦法點燃這些武器,當傘兵果斷擊斃這些士兵後,發現現場滿地都是劃過的潮濕火柴。
二排的排長車首先到達了預定的位置,他帶領着十名擲彈兵打散了攔阻的波蘭兵。一夥傘兵從躲藏的建築物裏沖了出來。機槍手趴在人行道上對着街道另一頭的建築猛烈開火,掩護着其餘的傘兵與救援部隊會合。此時這些傘兵已經被圍困了足足四十分鍾,全排隻剩下二十七人,他們打退了波蘭人五次大規模的進攻,讓敵人崩碎了牙齒。至少有半個排的波蘭人倒在了這條街上,還給對方制造了同樣數量的傷員。
不過此時他們也近乎彈盡糧絕,兩挺機槍還剩下最後一個彈鼓,其餘的士兵每人隻有五發子彈,要不是擲彈兵及時趕到,他們都已經準備與波蘭人進行刺刀肉搏了。
此時雙方攻守異位。德軍重新獲得了戰鬥的主動權。蔡司勒命令三排的四輛裝甲車向村北公路迂回,傘兵幸存的一輛222裝甲車随同三排一起行動,重火力排封鎖住了村外東面的空曠地帶,傘兵與裝甲擲彈兵二排一起從西南兩面向着村内逐步推進,他準備把這股可恨的敵人徹底的消滅在這個村莊裏。
波蘭部隊這時候已經損失了所有反坦克武器和機槍,他們無力阻擋德國裝甲車輛的推進。很快他們就被德軍趕到了村落的東南角,撤退到了那座聖約翰教堂裏。
索爾斯基少校已經失去了平時的冷靜,雖然他以爲自己已經對戰死做好了準備,他甚至還幻想過可以用索爾斯基營的壯烈犧牲喚起波蘭同胞抵抗的熱血,同時用他們的犧牲控訴英國人對波蘭軍隊的欺詐與壓迫,他幻想自己會因此載入波蘭民族抵抗的光輝曆史,如同那些先輩一樣流芳百世。但是當索爾斯基真正面對死亡之時,他卻發現自己并不比一個普通士兵表現的更加勇敢。
看着部下望向自己的絕望眼神,耳邊傳來掙紮求生的傷員的凄厲慘叫,索爾斯基突然陷入了一種恐慌之中,他突然害怕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他不知道眼前這種犧牲是否真的如同原本所想的那樣有用,他的犧牲是否真的如同那些先輩那樣光榮。
但是很快他就不再爲自己的想法而糾結了,一發80毫米迫擊炮彈催促着他做出了選擇,此時德軍沒有直接轟擊教堂,他們隻是用炮擊做出了一個警告。
這座精美的古典建築有着悠久的曆史,蔡司勒不想讓它毀在自己手裏,先不說将會造成惡劣的影響,擲彈兵連已經違反了軍紀,他們在攻擊的路上擊斃了不少試圖投降的波蘭士兵,要是事後追究起來就是一堆官司,他不想再給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煩。
“弗蘭克,向對手勸降吧,讓他們放下武器出來,我們保證他們人生安全,我隻給他們三分鍾考慮時間,等時間過了我們會立即發起全面攻擊,那時我們将不會再接受他們的投降。”蔡司勒坐進了車長席,湊在電台的燈光下點着了一根卷煙。
“我們已經清理出了一幢房子,擲彈兵的傷員已經獲得了妥善的治療。”馮.克勞森爬上了蔡司勒的指揮車,尼克爾爲他讓出了車長席後的位置。
“謝謝,我已經讓士官長去勸降那些波蘭人了,今晚已經夠了,我們需要停下來休整。”
“今晚?現在距離天亮隻有兩個小時了,團裏已經調派第二營的部隊前來支援,我們這次可是被打慘了,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寫這份作戰報告。”克勞森把沖鋒槍從脖子上卸下,挂到了一邊的機槍槍架上。
“該怎麽寫就怎麽寫,事實就是如此,你沒有任何錯誤。對了,這支波蘭部隊的代号叫紅龍呢,他們倒是起了個好名字。”
“連長,弗蘭克中士出來了,波蘭人投降了。”尼克爾車長在一旁喊叫起來。
蔡司勒連忙打開面前的瞭望窗的裝甲蓋往外望去,隻見教堂的大門被全部打開了,波蘭士兵高舉着步槍排着隊走了出來,幾名波蘭軍官走在隊伍前頭,他們手裏提着解下的武裝帶。
“你們的指揮官在哪裏?”蔡司勒挺着胸站在雨裏,年輕的德國中尉擡着下巴對着面前的波蘭軍官問道。
“索爾斯基少校剛才自殺了,這是他的佩槍,他讓我親手交給你。”一名波蘭少尉上前一步,在四周德軍士兵的瞪視下,把一支手槍遞到了蔡司勒的手上。
“VIS?”蔡司勒借着車燈的燈光打量着手裏的武器,這顯然是一支私人定制的産品,手柄上鑲嵌着一個白色盾徽,徽章中間有一條正在噴火的紅色巨龍。(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