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巡洋艦的劇烈碰撞驚呆了緊随在後的利安德号輕巡洋艦,這條領艦的航海長反應非常迅速,他親自把住舵盤開始向右舷急轉,躲開咬在一起的兩條重巡,正在上層艦橋指揮作戰的艦長也被眼前的慘狀吓得不輕,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兩艘交疊在一起的龐然大物,等到轉向結束之後才想起下令向後續的輕巡編隊發出規避警告,但是此時顯然已經爲時已晚。
輕巡們排列着整齊的炮擊縱隊,爲了保證火力密度,兩艦前後間距隻有五百米,勉強夠時間做出規避動作。利安德級的其他兩艘輕巡并沒有看到前面發生了碰撞事故,他們同樣把注意力放到了與德國重巡的炮戰之上,等到收到領隊警告的時候,利安德号已經轉向讓出了航道,他們這才發現正前方兩條重巡正糾纏在一起堵在了自己的航線上。
阿基裏斯号緊急減速并且向右避讓轉,她試圖跟随利安德号繼續保持縱隊隊列。海王星号卻選擇了向左轉向,因爲阿基裏斯号正在減速,如果海王星選擇同一側轉向一定會與姊妹艦相撞。海王星号的這個動作導緻了輕巡洋艦編隊的崩潰,後續的四條輕巡洋艦根本不知道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麽問題,編隊陷入了短時間的混亂。
熱心号正在與希佩爾海軍上将号激烈的炮戰,德國炮彈對其造成的影響比一開始估計的要大。現在她隻有後部煙囪可以正常工作,前部的煙道與抽排氣系統已經完全損毀,前部機艙裏的溫度到達了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輪機兵們完全是憑借着個人意志繼續堅持在各自的崗位上,許多人已經陷入了嚴重的中暑以及脫水狀态。
熱心号操舵室内的舵手發現了前方艦隊的異動,還未等他向艦長發出報告,海王星号就突然向左方轉向了。這時候艦橋上的軍官也看到了正前方兩條糾纏在一起的重巡,以及一左一右向兩側規避的先導輕巡,于是選擇地獄從天而降。究竟是轉向左側跟随海王星,還是轉向右側繼續跟随領艦。
反應過快的航海長與艦長做出了相反的判斷。矛盾的命令幾乎在同時被發布了下去,讓操舵手一時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之中。再次确認的艦長命令被緊急傳達了下去,操舵室連忙拉動了車鍾命令機艙減速。卻發現沒有獲得機艙任何的反饋,這時候用通話器聯系已經來不及了,她隻得保持着最高的航速向着右側急轉,伴随着可怕的金屬扭曲聲。熱心号的艦體向着内側傾斜了過去。
下一秒。熱心号艦橋的軍官們忽然驚恐的發現,原本緊跟在熱心号身後的曼徹斯特号正在自己的側面高速逼近,其航向正好穿越熱心号現在的航線。
“拉碰撞警報!”熱心号的艦橋上,艦長隻來得及喊出這一聲命令,還未等水兵拉下警報器的電閘,曼徹斯特号就已經攔腰撞上了熱心号。曼徹斯特号鋒利的艦艏狠狠的從熱心号艦橋正下方的位置插了進去,随即船頭高高仰起,幾乎把那座小小的艦橋從船殼上撬了下來。
劇烈的碰撞使得兩條輕巡洋艦甲闆上所有沒有捆紮固定的東西都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其中包括了數十名正在炮位上奮力作戰的水手,人體被高高的從平台上抛起。然後重重的摔到堅硬的上層艙室與甲闆上,不少人尖叫着落入了大海,隻掙紮了兩下就再也沒有浮起,艙室内的水兵更是頭破血流骨斷筋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猶如海潮般響起,回蕩在兩條輕巡的艙室過道裏。
曼徹斯特号收到了領艦的無線電命令,她知道了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所以在熱心号轉向之前就已經偏轉了船頭離開了原本的航線。這兩條輕巡抽調自兩個分隊,并未在一個艦隊裏服役過,也從未進行過編隊配合。曼徹斯特号一心以爲熱心号也收到了同樣的警告,必定會發覺自己的動向,所以絲毫沒有減慢航速。她一心一意要趕上前面的縱隊領艦,繼續她的戰鬥。
曼徹斯特号沒料到熱心号上下已經焦頭爛額,既沒有收到領艦的警告,也沒人去注意後面的友艦,機艙的惡劣環境使得水兵沒能及時接收到艦橋的命令,慌張的舵手把舵輪轉了太多的角度,結果直接橫在了曼徹斯特的航道上。
熱心号的艦長在撞擊發生時正在艦橋右側,結果劇烈的撞擊把他抛到了艦橋的另一頭,額頭正好撞在艙門的把手上,鮮血頓時噴濺了出來。海軍中校掏出手帕緊緊按住了額頭,他發覺一側的肩膀可能脫臼了。強忍着眩暈,中校站起身來,趴在艦橋一側的窗框上開始嘔吐,此時在他眼角的餘光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中校喘息着擡起頭,随即就看到了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就在距離熱心号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利物浦号正在全速從熱心号身旁掠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艘輕巡的艦橋向着前方塌了下去,艦橋下方開了個觸目驚心的大洞,正在滾滾的往外冒着濃煙。利物浦号上的水手此時正在驚慌的在甲闆上跑來跑去,熱心号的艦長看到有些水兵聚集在救生艇甲闆,正在奮力的推着那兩條長艇。
海軍中校有些奇怪利物浦号上水兵的行爲,他呆呆的看着這條輕巡劈波斬浪飛速的超越熱心号,繼續向前疾馳。熱心号的艦長視線跟随着利物浦号,他發現這條輕巡洋艦根本就沒有做任何規避動作,就這樣保持着最高航速對着兩條重巡洋艦撲了過去。
“上帝啊。”艦長終于明白了利物浦水手的奇怪舉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條輕巡一頭撞到了兩艘重巡洋艦之間的夾縫裏,劇烈的碰撞聲就連他這裏都能清晰的聽到。
利物浦号的前部艦橋與操舵室遭到了徹底的摧毀,最終接手艦艇指揮的是這艘輕巡洋艦上的魚雷長。他跑進了戰艦後桅旁的備用艦橋,那裏有一套備用指揮與操舵設備,爲的就是應付目前這種情況。
後部艦橋沒有前向視野,魚雷長命令一名軍官預備生爬上艦橋頂部的露天望台,使用艦内電話向他轉達領艦的指揮信号,并且時刻注意艦隊的航向,保證自己在隊列裏的位置。
當時曼徹斯特号轉舵讓出了前方的航道。以爲對方出故障的利物浦号毫不猶豫的加速頂上了前者的位置,随即熱心号也開始突然轉向,軍官預備生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正前方發生了事故。
那個軍官預備生連忙用電話向魚雷長報告新的情況,卻發現電話無法接通。死心眼的預備生來回折騰着那台電話,等到他想起或許應該親自跑一趟的時候,甲闆上早就陷入了一片混亂。
首先發現情況不對的是前部主炮的炮手們。這些炮手全都是新兵。最大的年紀不到十七歲。正在奮力開炮的水手們無意中看到了前方橫在遠處海面上的重巡洋艦,他們當時對這壯觀的場面歎爲觀止,同時不禁爲那兩條可憐的戰艦上的水手祈禱與表示哀悼。
此時所有人都還以爲下一刻戰艦就會轉變航向,但是随即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戰艦的航向沒有絲毫的改變,利物浦号正在以24節的高速正對着那兩堆鋼鐵前進。
炮塔指揮官想要詢問情況,卻發現與備用艦橋的聯系中斷了,随即他們就看到了熱心号與曼徹斯特号的碰撞。承受不住壓力的炮手們一窩蜂的跑出了炮塔,他們認爲戰艦已經失控了。所有人都向着救生艇甲闆沖去。
德國海軍在遠處目擊了這場史無前例的連環撞船的全部過程,整個德國艦隊上下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甚至都忘記了繼續向對方射擊。這種場面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在短短的一分鍾裏,五艘英國戰艦交替着撞到了一起,幸存的軍艦盲目的開始轉起圈子,陷入了慌亂之中,英國海軍艦隊的戰列線在一瞬間崩潰了。
雷德爾從驚訝中首先反應過來,看着一片混亂的英國艦隊,德國海軍總司令不禁喜出望外,這或許又是那位上帝使徒的神迹展現,上帝站在德國海軍的一邊,現在不乘機痛打落水狗還要等到何時。
德國海軍編隊立即轉換了航向,直挺挺的向着英國殘餘的艦隊撲了過去。
“沖散他們,分割他們,包圍他們,打碎他們,消滅他們。”雷德爾給手下下達的命令簡單明了,但是艦長們都感受到了這條命令裏蘊含着的那種力量。
德國艦隊開始分裂成三個縱隊,全速向着英國戰艦展開突擊、包抄與迂回。
英國艦隊此時卻陷入了極端的混亂,各個分隊此時已經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幸存的戰艦盡力向旗艦編隊靠攏,正常的編組已經不複存在,輕巡洋艦完全失去了隊形,隻能以單艦各自爲戰。
此時的一直伴随在艦隊内線一側的英國驅逐艦展現出了驚人的勇氣,他們并沒有獲得旗艦發布的命令,但是驅逐艦分隊的指揮官認爲此時必須要有人挺身而出,爲艦隊争取到重新編組的時間。
這位驅逐艦分隊指揮官認爲戰勢已經無可挽回,英國皇家海軍的此次戰役已經完全失敗,眼下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盡量保存幸存下來的戰艦,爲皇家海軍保留最後一絲臉面。
四艘j型驅逐艦排成縱隊從内線切出,她們把航速提升到了36節,一邊利用所有火炮向着德國艦隊射擊一邊開始高速沖鋒。驅逐艦隊斜着掠過戰場,同時釋放着雪白的化學煙霧,很快就在德國海軍面前制造出了一面六十米高四百米長的煙牆,遮蔽住了德國戰艦的視線。
“射擊!幹掉那四條驅逐艦!”雷德爾在指揮塔裏暴跳如雷,他怎麽可能容忍就在自己收獲最終勝利的那一刻遭到他人的阻礙,更何況對方還是四條小小的不自量力的驅逐艦。
下一刻,幾乎所有德國戰艦都開始向那四條英國驅逐艦發動了攻擊。英國驅逐艦瞬時間就被密密麻麻各種口徑的炮火包圍了起來。驅逐艦指揮官冷靜的帶領編隊飛快的左右機動,甚至試圖發動魚雷攻擊,但是無論他的技術如何精湛,也無法彌補數量上的差距,他做了所有他能夠做的,最終一發283毫米炮彈結束了這位勇敢的海軍軍官的奮力一搏。
四條驅逐艦相繼中彈沉入了海底,其中兩條還發生了魚雷管大爆炸,斷折的艦體十幾秒鍾内就沉入了海底,那兩條驅逐艦上的艦員無一生還。
托維此時已經完全放棄了希望,當坎伯蘭撞上貝裏克号時,他還依然有信心繼續戰鬥,但是當第二第三次撞擊發生之後,他知道大勢已去,自己與英國本土艦隊的最終時刻已經到來,但是絕對别想讓他就此認輸。
“向伊麗莎白女王号下令,立即全速向多佛爾海峽突圍,我們會爲她纏住德國艦隊,如果突圍成功,命令伊麗莎白女王号繼續完成任務,哪怕是向着德國登陸船隊打出一發炮彈,也是英國皇家海軍的勝利,我們爲了帝國盡到了自己的職責。”托維站在艦橋裏向參謀長下達了命令。
“司令官,肯特号還能繼續戰鬥。”艦長站在一旁挺胸報告到。
“很好,現在發信号,所有艦艇向旗艦靠攏,旗艦将帶頭發起沖鋒,挂起z字旗,大英帝國需要每一個水手都堅守崗位。”肯特号調轉船頭,帶領着剩下的三條輕巡洋艦,排着不成形的隊列,一邊釋放着煙霧,一邊向着德國艦隊發起了沖鋒。
伊麗莎白女王号則緩緩調轉航向,在煙霧的掩護下,筆直的向着多佛爾海峽方向全速前進。
“伊麗莎白女王号戰列艦正在突圍!”早就盯着這條戰列艦的馮.羅嚴克拉姆艦長向雷德爾報告了這個情況。
“别管那條船了,她沖不進多佛爾海峽,那裏有一群老朋友在等着她。命令艦隊,包圍那四條英國巡洋艦,全力攻擊,把她們全都送進海底!”
仗打到現在這種程度,雷德爾覺得大局已定,獲得如此輝煌的勝利,德國海軍始終沒有沉沒一條軍艦,這已經是出乎意料的幸運,沒必要爲了一條困獸猶鬥的戰列艦造成不必要的損失,雷德爾的心态已經發生了轉變,保住現在不沉一條戰艦的記錄直到最後才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就在多佛爾海峽外寬闊的航道裏,三條龐大的戰艦正在嚴正以待,海平面上隐約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艦影,伴随着刺耳的電鈴聲,巨大的炮塔開始緩緩轉動,粗大的炮管慢慢的仰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