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勒怯怯的問到,他發現帝國元首的眼睛裏冒起了危險的綠光,弄得參謀長閣下心裏直發毛。
“我不知道是你的記憶還是我的記憶出現了問題,魏爾勒。我記得上個月你曾經跟我說起過關于餃子的話題,而當時我們談論的似乎是中國吧。”
雖然徐峻的臉上還保持着微笑,但是魏爾勒從德國元首微微抽動的眼角看出,他正在狂化準備中。
精明的魏爾勒在驚惶之餘感到一絲疑惑,他這回究竟踩中元首閣下的哪條尾巴了。魏爾勒此前曾經不止一次有意無意的踩中過元首的小尾巴,但元首閣下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表現出如此露骨的暴力傾向。看到兇惡的獨裁者呲着牙準備咬人,魏爾勒連忙哭喪着臉展開自救行動。
“我的元首,這個。。。。那個。。。。據我所知,所有的亞洲人都會做餃子這種食品啊,中國人。。。。日本人。。。。啊,還有印度人,他們好像都很注重味覺上的享受。。。。啊,請您原諒我,我的資料一定出現了錯誤。。。。”
看着徐峻手中那根挂着德國有史以來唯一一根有過實戰經曆的元帥杖奪目桂冠的條狀兇器,魏爾勒結結巴巴的努力分辨到。
“當然有錯誤,餃子這種食品是中國人創造出來的,所以,那是中國的代表食品。你怎麽可以把它和日本。。。。”
徐峻在這裏突然頓住了,看着魏爾勒一臉無辜與驚惶的表情,徐峻終于想起現在不是全球化的二十一世紀,而是該死的一九四零年。
一九四零年的德國人,不,應該是幾乎所有的歐洲人對亞洲都知之甚少。
在此之前,他們所獲得的資訊都來自于殖民地的報刊和一些探險家的描述。出于根深蒂固的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所有來自那片神秘東方大陸的資料大多都遭受了刻意的扭曲與醜化。而讓人更加哭笑不得的是,由于東西方迥異的文化,大部分資料收集者根本無法理解東方文明的本質,很多人根本就是憑着從其他大陸殖民地原住民身上獲得的所謂經驗以及歐洲式的慣性思維對他們所獲得的資訊加以解釋和分析,所以這些資料在被醜化扭曲之前就已經和實際情況有着相當大的差距。
在當時的歐洲文人筆下,亞洲往往和原始的、古老的、野蠻的、愚蠢的、邪惡的等等貶義的詞彙聯系在一起,就連被當時歐洲人劃入文明國家行列的日本也難逃這種下場。而另一邊,一些歐洲人也相信亞洲人很禮貌、很謙虛、很和善、聰明同時也很勇敢,但是這隻是一些接觸過亞洲留學生的歐洲人的看法。在普通老百姓眼裏,亞洲人則是些矮小枯瘦的野蠻的家夥,他們所居住的那片土地距離自己很遙遠,充滿着詭異與神秘同時充滿着機會與财富。不過無論哪種說法有一點是公認的,現在的亞洲非常落後而且貧窮。
但是從沒人想過亞洲的落後與貧窮和他們是否有着直接的關系。
雖然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大量亞洲留學生的流入以及高速發展的通訊手段拉近了歐洲與亞洲的聯系。但是,在大多數歐洲人還是頑固地保留着上個世紀亞洲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當時很多歐洲人以爲中國人還留着那根奇怪醜陋的辮子,還有些人甚至認爲蔣介石是現任的中國皇帝。
相比之下德國人總算好一點。
一戰之後被凡爾賽條約束縛住手腳的他們與中國展開了密切的交流與合作,不少中國軍人來到德國接受軍事教育,還有不少留學生到德國學習先進的技術。與此同時,德國也向中國派遣了一批軍事顧問人員,并且與其他國家輸入中國的所謂軍事顧問相比,德國顧問無論從質量還是數量上來說,都是最高的,甚至連德國國防軍前總司令漢斯.馮.賽克特将軍都曾經在中國擔任過一段時期的總顧問。
這些交流總算讓德國人對中國有了些直觀上的了解,再加上政府對此的刻意宣傳,竟然在德國國内一度引發了一場中國熱,并且一直延續到中德關系發生大轉折的一九三八年,在此之前,德國人甚至發動了向漢口紅十字會的捐款。
中德合作的蜜月期雖然短暫,但是在很多德國人心中埋下了對那個神秘國度的好感。
不過,德國人還是存在着歐洲人的一種通病,那就是無法分清亞洲各國之間的細微區别,他們往往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亞洲資料都一鍋燴了。
“我想我有些激動了,對不起,魏爾勒。”
徐峻平靜了一下心情,對着魏爾勒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啊,我的元首,沒有關系。做爲您的參謀長,犯下這種常識性的錯誤是非常不應該的,該道歉的應該是我。”
魏爾勒謙卑的向徐峻欠了欠身,随後接着說到:“不過,元首閣下您會對這種問題那麽敏感,這讓我感到非常的好奇。”
“這個麽,我隻是非常反感别人把中國和日本混淆起來,這是出于一個非常私人的原因,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徐峻有些尴尬的笑着,他覺得自己前面的确有些反應多度了。
“明白了,我的元首。我會注意這方面的問題的,看來我得到情報處找找相關資料好好補補課了。我之前的确不知道那種餃子是中國的特有食品。我隻是記得在柏林日本大使館的宴會上吃到過餃子,那種味道讓我記憶猶新,現在看來我是被那個日本廚子給誤導了。”
“看來是這樣,唉,我親愛的魏爾勒,你被那些日本人給騙了。”徐峻點了點頭,接受了魏爾勒的解釋。
“好吧,現在回到原來的話題,你對日本帝國究竟了解多少?”
徐峻一邊在桌上的文件堆裏翻找着一邊問到。
“我的元首,關于這個國家我了解的不算太多。”
魏爾勒正了正容,嚴肅的回答到。
前面一句玩笑差點讓面前這位歐洲最強大的獨裁者在自己身上留下幾個牙印,現在魏爾勒覺得必須認真的考慮起這個問題。
“就說說你現在了解的吧,你對這個國家有什麽印象。”
徐峻已經找到了他想要尋找的文件,他一邊低着頭看着文件一邊掏出鋼筆在上面圈圈劃劃起來。
“那是個新興的海洋國家,崛起的速度讓人驚歎。說實話我對他們一直沒有好感。”
“哦?爲什麽。”
徐峻放下了筆擡起頭笑着問到。
參謀長敏銳的感覺到元首閣下似乎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他清了清嗓子接着回答到。
“ 那是一種感覺,我的元首。在我所接觸到的日本官員那裏,我感受到了這個民族擁有着難以言表的巨大野心。特别在他們的軍官們的身上,那種感覺更加強烈。
他們似乎非常自卑,但是有些時候又非常的自大。在我的經驗裏,擁有這種性格的對手極端危險,因爲他們一般都具有很強的僞裝性和攻擊性。由于自卑而産生的謙卑與順從使他們看上去非常無害,他們巧妙的隐藏起了他們性格中充滿暴虐與破壞的一面。
他們在外人面前真的很謙卑很禮貌,這是因爲他們從小就被訓練成遵從上位者和強者的奴隸,他們機械地按照上位者灌輸給他們的思想行事。
他們非常團結,而又等級森嚴,他們會自主清除任何認爲會破壞這種團結以及等級制度的思想與理論。
日本人現在的那種思想狀态,說是一種信仰也好,說是一種理念也好,都是非常耐人尋味的。信仰這種東西,如果指引得當将會使一個國家和民族發揮出超乎人類理解能力的巨大力量,但是如果指引錯誤那将對國家與民族帶來巨大的災難,我相信您能夠理解我的意思。”
魏爾勒說完用飽含深意的目光望着徐峻。
“嗯,我明白。”
徐峻微笑着點了點頭,不就是找機會點一下納粹黨的現狀麽,自己這個黨魁還會不明白這隻老狐狸的意思。
“據我了解,日本的政權被那些家世顯赫的軍人和财閥以及被挑選出來的精英所左右着,期望出人投地是每一個日本人的夢想,因爲在日本,上位者的特權是非常大的。我所見到的日本軍官每一個都是使用他們手中特權的藝術家,隻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随意的決定部下們的命運,甚至生死。”
魏爾勒興奮起來,他掏出自己的煙盒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這是徐峻給予他的一項特權。
“他們那種古怪的自卑感促使他們發瘋般的吸收着任何一種比他們先進的知識與技術,在這方面他們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最優秀最順從的學生。
的确,他們很謙卑,但他們表現的越謙卑,就越讓我感到恐懼。因爲我知道他們并不是誠心的敬佩你,他們現在這樣做,隻是想要從你這裏獲得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而已。
而如果哪一天他們獲得了超越你的力量,當他們突然覺得自己不必謙卑,而你又不幸的沒有察覺這個事實的時候,這些乖巧的學生将會毫不猶豫的尋找一切機會利用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技術和手段打倒你,直至把你踩在腳下,毫不留情。”
徐峻聽到這裏贊許的點起頭。
“說的對,他們一貫如此。”
看到徐峻和他抱有同感,魏爾勒興奮的繼續說到。
“他們在利益面前從來不掩飾他們的貪婪,他們發起對中國的戰争就是因爲這一點。他們對暴力極端的崇尚。
雖然我們也非常崇尚武力,但是這是建立在基礎道德之上的。
而那些人不是,他們似乎以爲武力就代表了一切。他們無視任何文明世界的戰争法則,肆無忌憚的濫用着暴力。
南京事件就是最強的證明,他們屠殺了無數的平民與放下武器的戰俘,他們甚至公然沖入挂着紅十字旗幟的醫院抓走醫生與護士,并且加以強奸和殺害。根本就是一群毫無軍人榮譽的野獸。
我曾經特意在日本外交武官面前提起此事,那個混蛋竟然當着我的面撒謊,他竟然說這都是中國政府編造的謠言,還說日本軍隊都是嚴格訓練出來的戰士,不會做那種不體面的事情。
該死的,當時我差點就想回到統帥部找出那些令人惡心的照片和約翰.拉貝的秘密報告扔到那個雜種的臉上去。”
魏爾勒皺着眉頭氣憤說到。
“我很慶幸有你這樣的人在我身邊,你說得很透徹啊,魏爾勒。爲什麽還謙虛的說你了解日本帝國不多。”
徐峻的神色有些黯淡,一想到那件慘劇他就會心如刀絞怒火中燒,但是由于部下就在面前,他隻得努力的克制住了。
“這些隻是我對自己所接觸到的那些日本人的印象,還加入了之前我對中日戰争中發現的一些情況的個人分析。”
“你得出的結論是什麽呢?魏爾勒。”
“那是個非常危險的國家,我的元首。”魏爾勒恭敬的回答到。
“他們擁有強大的海軍力量,這是我們所缺乏的。不過他們的陸軍。。。。雖然他們也受過系統化的嚴格訓練,但是和德國國防軍相比,根本不是一個級别上的對手。”
“嗯?你的看法是我們會和他們發生沖突咯?要知道我們現在和他們的關系很密切呢。”
“您不用向我掩飾什麽了,我的元首,一切都已經寫在您的眼睛裏了。我想您一定準備調整我們現在的亞洲政策了吧,我的元首。”
魏爾勒恭敬的笑着問到。
“看來的确什麽都瞞不了你,我的參謀長閣下,真不知道我是該高興還是該害怕。”
徐峻把他前面批閱的那份文件遞給了魏爾勒。
“我想當然是應該高興,我的元首。因爲像我這樣聰明的部下可不是随便哪個人都能夠駕馭的,您現在不但輕松的駕馭了我,并且還獲得了我所有的忠誠,那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麽。”魏爾勒笑着回答到。
“是這樣嗎?”
徐峻瞪了老狐狸一會兒,随後開懷的笑了起來。
“裏賓特洛甫的報告?日本帝國政府發出照會,他們派遣了一個使團來,要求與您進行會談?”
“是的,他們現在已經到達巴黎了。”
“我想您已經有了接待這些家夥的計劃了吧。”魏爾勒問到。
“還沒有,我其實根本就不想見他們,但是出于見鬼的外交禮節。。。。我已經讓裏賓特洛甫去處理一切,這個家夥如果不想再回到柏林軍事監獄去喝湯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徐峻冷笑的回答到。
“現在我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處理其他事情了。”
徐峻突然按下了桌上的電鈴,兩秒鍾後,帝森豪芬出現在了門口。
“取消今天所有的會議和活動,我想要出去逛逛。怎麽樣,魏爾勒,陪我一起走走,散散心,我請你吃午餐。”
“不勝榮幸,我的元首。”
“那好,艾瑞克,查一下巴黎最好的中國餐館在哪裏,我要請參謀長吃一頓中國菜,讓他知道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餃子。”
徐峻豪氣十足的命令到,他早就想要找家中國餐館嘗嘗家鄉菜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空閑,他現在準備豁出去了,放自己一天大假,徹底的放縱一下自己。
“遵命,元首閣下。”
帝森豪芬恭敬的退了出去。
“對了,魏爾勒,你前面說在日本人那裏參加過外交宴會,除了餃子你還吃到其他什麽東西?”
徐峻有些好奇的問到。
他知道日本人幾乎每個月都會搞幾次外交宴會,雖然他們一直想要邀請傑克參加,不過每一次都被那個喜歡保持低調的生化人推掉了。
傑克那個家夥從來沒有把日本人放在眼裏(這是徐峻唯一能和那個家夥達成共識的地方)。
而且,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日本人從未敢對此有絲毫的抱怨,隻是一直在唧唧歪歪的表示遺憾罷了。
“一些烤魚,還有一些烤肉片,另外就是加了醋的米飯,其他的就是一些歐洲普通菜肴,什麽烤雞魚子醬之類的。唯一讓我感興趣的也就隻有那些餃子了。對了,還有他們釀造的一種非常淡的酒,口感很特别。”
魏爾勒努力的回想着當時的菜式。
“我就知道。”
徐峻雙手扶着肩膀,得意的冷笑了起來。
“那些家夥除了從中國學去的東西還有什麽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搞些個烤魚烤肉的唬弄一下德國人。
總算那些個日本人還有自知之明,沒有把他們那些刺身什麽的當作國粹拿出來丢人。
如果當時倫道夫這個活寶在場會怎麽樣?想必這個家夥鐵定會啐日本人一臉口水,同時還會義正嚴詞的告訴他們:你們怎麽會到現在還沒學會用火啊,要知道我們德國人早八百年前就開始吃熟食了。過來,哥哥這裏送你一個打火機,趕明兒給你們家天皇送去,他一定還沒喝過熱稀飯吧,真可憐見的。看到你能爲日本帶去偉大的火種他一定會很高興,到時候升官發财别忘了哥哥這份人情就行了。。。。”
第三帝國元首一邊努力的YY着一邊發出讓魏爾勒後背發涼的奸笑聲。
參謀長閣下一邊擦着汗一邊對帝國元首投去了敬畏的目光,元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毒計,這次不知道誰家的孩子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