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根緊緊的跟在徐峻的身後,他一邊拼命的給身邊的魏爾勒使着眼色一邊低聲的勸阻着徐峻繼續這難以忍受的戰場巡視。
看到道根的暗示魏爾勒聳了聳肩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無能爲力。
“道根。”
徐峻一邊對面前一群正站在戰壕裏對着自己揮舞着鋼盔和步槍歡呼雀越着的士兵們不斷的微笑敬禮,一邊沉聲的說到:“不用勸解我,我知道我正在做什麽。我必須要到那裏去看一下,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一定要親自來看一看這個教訓究竟有多麽的慘重。”
說完徐峻順着戰壕邊沿向着前沿陣地慢慢的走去。
“長官。。。。”
望着徐峻的背影道根低下了頭。
“近衛軍團第五十五步兵團團長,中校馮。查特裏曼斯代表全團官兵向元首閣下緻敬!”
一個陸軍中校飛快的跑上前來,在徐峻面前站定後利落的點頭緻意。
“五十五團在這次戰役中表現非常突出,我對全團官兵在這次戰役中顯露出的果敢和英勇非常滿意。”
徐峻擡手向陸軍中校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打的不錯,中校。”
“非常感謝,閣下。一切爲了德國。”
馮。查特裏曼斯連忙恭敬的還了個軍禮。
“你跟我一起走吧,給我介紹一下當時戰鬥的情況。”
“遵命,閣下。不過,前沿陣地還沒有清理好,現在那裏。。。。”
說到這裏馮。查特裏曼斯發現元首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您的意志就是命令,請從這邊走,閣下。”
反應敏捷的中校立即明智的選擇了妥協.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獄,我已經在最底層爲自己定好了房間。”
徐峻望着眼前凄慘的戰場喃喃的說到。
雖然那套華麗的元帥制服包裹着的身軀雖然依舊挺的筆直,但是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位德國的主宰者現在正在微微的顫抖。
“長官。我認爲您來這裏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元首閣下,您忠誠的戰士們現在都在看着您。。。。”
魏爾勒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在徐峻背後響起.
冷靜而睿智的參謀長發現了徐峻現在的異樣,他立即用委婉而不失恭敬的方式提醒着那位年輕的獨裁者,這裏并不是能夠随意表露個人情感的地方。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魏爾勒。”
徐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随後轉過頭來對魏爾勒微微的點了點頭。
“沒關系,我的元首。”
參謀長恭敬的低聲回答。
眼前的德軍一線陣地看上去猶如一座崩塌的地獄.
雖然徐峻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眼前的一切讓他覺得自己的準備還遠遠不夠。
他見過戰場,也見過死亡,但是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讓他覺得以前所目睹的那些血腥場面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徐峻努力的壓制住自己想要嘔吐的感覺,臉色慘白的向前走去。
他們已經進入了戰役的中心戰場,徐峻步履變的越來越沉重,他不想知道自己那雙擦的锃亮的軍靴上沾粘着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也不想知道腳下那種泥濘究竟是什麽造成的,空氣中那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已經告訴了他全部的答案。
“那就是三排陣地,法國外籍兵團最先就是從這裏突破我們一線陣地的。不過他們也隻能做到這些,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們沒能再前進一步。”
道根在徐峻身後語氣沉重的說到。
“正面沖擊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三排的機槍當時用盡了備用槍管,已經無法再繼續射擊了,戰鬥結束後我們發現那兩挺機槍還是滾燙的。
我們隻差一步就能挽救這一切,就差這一步。。。。當我們趕到時這裏已經到處都是法國步兵,這時我就知道三排完了。。。。就差這五分鍾。。。。”
馮。查特裏曼斯低聲說到,語氣裏帶着濃重的悲傷與自責。
“這不怪你,中校。這不是你的責任。”徐峻沉聲說到。
“中校,我記得三排陣地上應該配置了一門20毫米機關炮,這門炮爲什麽沒有發揮作用,在20毫米機關炮的掩護下三排應該很容易就守住這片陣地,就算再多的敵人也不可能輕易接近前沿戰壕。”
這時一個跟在馮。查特裏曼斯身後的年輕陸軍軍官疑惑的問到。
徐峻轉過頭來發現提問的原來是魏爾勒最近從第四裝甲師調來的沃爾弗蘭。馮。李斯特少校。魏爾勒在徐峻面前給予了這個隻有二十四歲的年輕軍官非常高的評價,并委任他爲元首近衛軍團總司令部二級作戰參謀。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我認爲這片陣地上高射炮兵已經做了他們最後的努力,那些高炮手陣亡時手裏拿着的是步槍和工兵鏟。
作爲炮兵他們有權力選擇撤退,但是他們卻沒有這樣去做。那些勇敢的年輕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與敵人戰鬥,現在那些戰士都躺在那裏,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可以親自去問他們。
而且我提醒你一點,沒有人有權利去責怪那些戰死的勇士,所以請注意你的言辭!馮。李斯特少校!”
馮。查特裏曼斯陰沉下了臉,嚴厲的語氣沒有給這位顯赫的李斯特家族的年輕成員留下絲毫面子,而且從他現在的神色上看要不是徐峻和魏爾勒在場他就要直接罵娘了,結果年輕少校當時就被搞的漲紅着臉尴尬的說不出話來。
“中校,不要這樣。我爲我的部下使用了不太适當的言辭表示道歉。沃爾弗蘭你也太不小心了,以後一定要注意。”
魏爾勒連忙在一旁爲自己的部下解圍。
“哦,參謀長閣下,不用這麽客氣,我隻是一想到那些戰死的士兵就有點激動,真是太失禮了。”
徐峻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部下們的談話,他面對着戰場微微的仰起了頭,深深的呼吸着這裏依然充斥着一股濃烈的硫磺和血腥氣息的空氣。
“走吧。。。。”
徐峻轉過頭淡淡的說了一聲,随後自顧自的向着前沿陣地走去,軍官們連忙停止了各自的讨論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在戰場的一角一群士兵正在搬運着陣亡者的屍體,士兵們神色肅穆的把糾纏在一起的戰士分開,随後把德國士兵的遺體擡上停在一邊的馬車。
灰色的軍用馬車上堆滿了穿着沾滿鮮血的灰色軍裝的士兵屍體,鮮血不斷的從馬車圍欄的縫隙中流淌下來,馬車的車轍裏已經積滿了血液就像兩條紅色的溪流,一個士官捂着臉靠着車輪站着。
徐峻帶着軍官們緩緩的向馬車走去,那群士兵早就發現了走過來的軍官們,可當他們看清最前面那個軍官的面容的時候,全都驚呆了。士兵們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裏,所有人都立即放下各自手中的工作激動的原地立正,用力的向他們敬仰的領袖敬着注目禮。
徐峻向那些士兵揚起手敬了個軍禮,随後直接走到那名靠在馬車車輪旁的中士面前。
“中士。。。。中士。。。。”
一旁的士兵小聲的提醒,但那名中士卻沒有任何的反應,他雙手捂着面龐靠在車輪上肩膀還在不停的顫抖,他在無聲的哭泣。
“中士,你在爲誰哭泣?”徐峻輕聲的問到。
“走開,不要管我。。。。”中士嗚咽着回答。
“太放肆了,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跟誰說話!立正!你看看你現在還像一名武裝黨衛隊士兵嗎!”道根在一旁大聲的喝斥起來。
“啊?啊!元首閣下!”
那名中士被道根的吼聲吓了一跳,他揉着紅腫的雙眼擡頭一看,當時就吓的像根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元首閣下。。。。中士。。。。中士霍倫特向您緻敬!”
中士挺起胸哽噎着大聲說到。
“稍息,中士,你是在爲誰哭泣。”
徐峻擡手阻止了想要繼續斥責的道根,随後向那個中士輕聲的問到。
“我的戰友,閣下。他們全死了,所有人。。。。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了。”說着霍倫特眼睛裏的淚水又冒了出來。
“他們都是英雄,爲了德國他們英勇的戰鬥到最後一刻。現在他們都走了,但是他們的意志還在,他們的精神不朽,而且将由我們繼承下去。這是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必須肩負的使命。”
徐峻彎下腰撿起那個中士扔在一邊的鋼盔遞到了他的手裏,随後輕輕的拍了拍這個士兵的肩膀。
“爲了你那些死去的戰友,堅強的把他們未完成的事業繼續下去。隻有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這些人才有資格哭泣!明白嗎?中士霍倫特。”
“明白,元首閣下。”
霍倫特接過鋼盔用袖子蹭掉沾滿鮮血的泥土,随後用力擦幹眼淚把鋼盔戴在了頭上。
“長官,請您不用太自責了,這不是您的錯誤。”魏爾勒一邊說着一邊給徐峻端上一杯咖啡。
“是的,我的元首,我們的損失雖然很大,但是我們畢竟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如果沒有您的計劃,我們可能會遭受更大的損失,所以請您不要再自責了,您這樣對自己不公平。”道根在一旁接着說到。
“長官,您已經做的非常好了,比我們任何人做的都好。您還要帶領我們繼續完成我們的偉大事業,所以請您不要再爲這件事情消沉,我們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您這樣,德國還需要您去複興,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您帶領德國走向繁榮。”
漢斯筆挺的站在徐峻身後大聲的說到。
“這次完全是我的錯誤。我将承擔所有的責任。”徐峻推開桌上的咖啡杯,猛的站起身來大聲的叫喊起來。
“從一開始,我就在冒險,阿拉斯是這樣,敦克爾刻是這樣,還有波蘭,在挪威,我一直都在冒險。我獲得了成功,也獲得了常人無法企及的顯赫功勳。但是我卻沒有看出這一連串的成功背後究竟隐藏着多麽巨大的風險。如果那些計劃出現意外,我将會把我和我的部下推到哪種境地,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讓我不寒而栗。”
徐峻搖着頭繼續說到:“我實在是被之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我太驕傲了,把那些勝利當做的理所當然的,我還真的把自己當做戰無不勝的天才。我沒有去好好思考一下,我的那些勝利究竟包含了多少冒險的成分在裏面,有多少需要運氣的成份在裏面。我不是什麽軍事天才,我隻是個愚蠢的冒險家。
現在我終于喝到了自己釀下的苦酒,我差點把自己和整個軍團都賠了出去,要不是那些法國人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我們可能連坐在這裏喝咖啡的機會都不會有了。所以,我才要認真的檢讨一下自己的這種愚蠢的習慣,我絕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特别是我還肩負着一個國家的命運的時候。
指揮官的愚蠢卻要用自己部下的鮮血來彌補,一想到這個就讓我感到無比的羞愧與自責.”
“您說的不對,至少不全對,我的元首。”
魏爾勒掃了一眼聽的目瞪口呆的軍官們。
“您之前的那些勝利的确包含着很多的冒險成份在裏面,但是這并不代表您不是一個偉大的軍事天才。
至少我知道整個德國陸軍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夠提出您那種精妙絕倫的計劃了。
您不用否認,您的計劃的細緻程度超乎我們的想象,我自認這一生是無法提出能和您的那些計劃相提并論的東西來的。
作爲一個領袖,您不能爲一時間的失敗而沮喪,何況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勝利了。您并不用爲那些戰死的士兵們愧疚,他們是爲了德國的複興而死,我想他們一定會微笑着升入天堂,他們沒有留下任何遺憾。
就像是您前面說的,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必須得肩負起他們的期待,這樣才能對的起這些戰死的勇士們。”
魏爾勒放下手裏的咖啡繼續說到:“您肩負的東西比我們任何人都多,您肩負着我們所有人的理想。
沒有人想要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您不應該是那種被一時間的挫折打倒的人,再說這次也不能說是挫折,隻能說是給我們所有人的一個教訓。
這能讓我們能夠時刻提醒自己,我們這些軍官們的每一個失誤都會讓那些勇敢的士兵們付出生命的代價。
要說責任,這并不是您一個人的責任,您沒有理由一個人承擔下來。
命令古德裏安将軍帶領着坦克部隊從兩翼向法軍身後包抄這一點我到現在都認爲是個正确的命令,這一點我們所有人當時都表示了贊同.
而調動傘兵營和山地營配合坦克部隊的出擊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坦克部隊不能單獨出擊這是常識,更何況那兩個營的部隊都擅長進攻,把他們調過去沒有任何的錯誤。
如果按照您的意思,那麽我們這些當時沒有提出不同意見的幕僚們都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且還該承擔主要的責任。”
“但是。。。。”徐峻擡起頭想要分辨,邊上道根卻插了進來。
“我的元首,參謀長閣下說的對。不能把少了那兩個營防禦說是造成我們這次遭受如此慘重損失的主要原因.
關鍵問題是法國人使用的這種戰術的确是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預見到的,任何人都沒有想到他們會使用這種野蠻的戰術。
還有就是我們前沿部隊犯下了一系列的錯誤,再加上各部隊配合上面出現的嚴重失誤,這才是造成我們損失的主要原因。
我覺得您現在應該把眼光放到更遠的地方,您現在的表現都不像您自己了,您的鋒芒不會被這一次小小的失誤就磨滅掉吧。現在您要考慮的應該是更高層面上的問題,我的元首。
我們所有人都願意爲了您,爲了德國獻出自己的生命,請您振作起來,爲了德國,也爲了我們這些向您效忠的人,我們所有人的期望都在您一個人的身上啊。”
随着部下們的充滿鼓勵和期望的話語,徐峻的神情慢慢的從沮喪中解脫出來,他的身上重新洋溢起原先那種充滿着鬥志的神彩。
魏爾勒從徐峻的眼睛裏重新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光芒,他知道這位年輕元首已經渡過了那個難關,至少是暫時渡過了那個難關。
一個領導者需要有面對失敗的勇氣,這也許是天生的,但更多時候需要慢慢的鍛煉和培養,看着德國年輕的救世主在自己眼前慢慢的成長,魏爾勒心中不禁感到一種莫名的感動。
“元首閣下,黃昏戰役已經完全展開,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需要我們去做的事情了。您下一步的打算是?”
魏爾勒欠着身恭敬的問到。
“下一步。。。。。我們去巴黎!”
徐峻仰着頭想了一想後回答到.
“巴黎?”
“是的,我們的戰鬥還沒結束呢。”
說完,徐峻從桌上端起了那杯咖啡向魏爾勒緻了個意。
“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我的參謀長閣下。”
作者通知,讓大家久等了,真是抱歉。現在病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醫生說還要靜養,不過我自己看好像沒有什麽太大問題,所以,明天開始繼續開寫。明天晚上恢複更新,謝謝大家的支持。2005/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