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坦克群賣力的演示着什麽叫做過分的小心,斯乃德指揮着他的連隊用最快的速度後退,他甚至沒有命令自己的坦克放上一兩炮來試探一下法國人的進攻決心。
而法國坦克指揮官也在這時表現出了足夠的謹慎,他也許是沒有摸透德國人後撤的原因,也有可能那遍地燃燒着法國坦克殘骸給他的心理造成了什麽影響,不管是爲了什麽,他做出了一個讓人費解的決定。法國坦克群突然放慢了前進的速度,他們也沒有開火,而隻是默默的以步行速度緩緩的向着德國坦克群方向前進。
于是在一推一進之間雙方的部隊拉開了距離,一面是安安靜靜的撤退,另一面則無聲無息的進逼,雙方劍拔弩張卻沒有任何一方願意首先開火,這種景像的确會讓人感到有些詭異。
斯乃德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他沒有在法國坦克立足未穩之際發動主動進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他當時這樣做的話,那麽就很有可能不會陷入後面的那場血腥的苦戰,也許還能掌握住戰場上的主動權。
而現在卻恰恰相反,他竟然給了法國人站住陣腳的時間,不但讓敵人可以慢慢的來摸清自己的實力,并且還給予了對方掌握戰場上的主動的機會,結果爲了彌補這個錯誤,斯乃德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斯乃德下達這個命令這也有他情由可原的地方,歸根結底斯乃德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那種對手,他對那些法國坦克的性能和實力知之甚少,讓他在這種情況下主動發動進攻的确有些強人所難。
德國坦克指揮官畢竟都是受過專業訓練充滿理性和實用主義的職業軍人,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去考慮讓自己的部隊冒險,美國人那種充滿西部牛仔風格的傻大膽在德國軍隊中幾乎找不到。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就在同時,那位德國陸軍中最大的傻大膽正帶領着一堆同類往這裏猛趕呢。話題有些扯遠了,我們還是來繼續了解當時的情況吧。
就在德國軍隊首先犯下錯誤時候,如果法國指揮官有足夠的精明,能夠利用起這一點的話,那麽德國坦克群的覆滅就不會變得很困難。因爲當時法國裝甲部隊的坦克性能和德國坦克相比并沒有太多的差距,有些地方還淩駕于德國坦克之上。
并且無論從火力還是數量上來看,法國人已經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如果法國坦克指揮官有足夠的戰鬥決心和戰鬥yu望以及熟練的指揮技巧,那麽他就可以用他所有的坦克對德國人發動一次快速強大的攻擊,依靠他在數量上和火力上的優勢在德國人還沒發覺他們的錯誤之前一鼓作氣全部消滅掉。
但是可惜的是這位法國指揮官顯然沒有上面的那些素養,法國陸軍上校讓.得瓦耶爾從來就沒有什麽軍事天份更别提什麽指揮技巧,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的原因隻是因爲他曾經在裝甲部隊裏呆過又有足夠高的軍銜。德國空軍用沒完沒了的轟炸磨滅了他的戰鬥決心和yu望,他的勇氣早就已經随着法國坦克殘骸上升起的濃煙一起飄散,而現在那些前鋒部隊全軍覆沒的慘狀更使他過高的估計了德國坦克的實力。
結果這位蹩腳的裝甲指揮官也犯下了和德國人一樣的錯誤,過分的謹慎使他錯失了給予德國坦克部隊緻命一擊的最好機會,而且他也給予了對方重新考慮應對戰術的時間.這位指揮着擁有七十輛坦克的主力坦克團的上校因爲他的這個錯誤獲得了最後的提升.
在雙方之間的距離拉開到一千米時,德國坦克群終于停止了後退。它們已經在撤退的途中休整好了自己的隊形,十九輛坦克分成了三排,每一排之間相距七十米,以連部的兩輛坦克爲中心組成了一個盒式攻擊隊形。
在雙方開始那種可笑的對峙五分鍾後,德國人首先失去了耐心,斯乃德決定用他們的75毫米大炮結束這場愚蠢的探戈,激戰就此開始了。
“一排攻擊法國人左翼坦克,二排三排攻擊中路,四排攻擊右翼,我們來看看我們能做些什麽。用高爆榴彈,準備齊射”斯乃德平靜的下達了命令。
現在這位坦克指揮官正在腦子裏努力的回憶着司令部通報裏關于那種法國坦克的情況。
在法國戰役早期階段,隻有萊茵哈特裝甲軍有幸遇到過這種法軍坦克,當時這種坦克讓德國裝甲兵們吃了不小的苦頭,雖然那些坦克手在最後還是摧毀了那幾輛B1,但是也遭受了一整個二号坦克排和三輛三号坦克的重大損失。
在後來的戰鬥中德國軍隊在一次穿插行動中俘獲了整整一個團的這種坦克。當時陸軍對此非常的重視,他們連忙把一輛這種坦克運回德國讓國内的研究機構分析研究.
經過簡單的測量和實驗後,德國軍械裝備局的專家們認爲這是一種在某些指數上可以和德國四号坦克媲美的武器,雖然它有很多緻命的缺陷,但是這并不能抹殺它的閃光之處。那些專家們斷言要不是這些隸屬于法國第一裝甲師的B1坦克在充滿難民的公路上消耗掉了所有的燃油正在等待補給的話,德國陸軍絕對不可能就那麽容易的毫無損失的俘獲它們。
但是德國臃腫的官僚機構緻使這些寶貴的研究資料沒有及時交到陸軍的手上,結果斯乃德隻從司令部獲得了一個簡單的敵情通報和一個警告.
雖然司令部在警告裏明确要求他盡量不要在沒有大口徑火炮的支援下與法國B1型坦克作戰,但是卻沒有講清楚原因。要不是在警告的下面總算附了一張簡單的草圖的話,斯乃德他們可能連B1坦克到底長什麽樣都不會知道。
資料的簡陋和警告的模糊不清導緻了現在的這種情況,斯乃德被那份警告誤導了,他的确沒有小看這種高盧戰車的戰鬥實力,但關鍵的問題是他估計錯了對手的裝甲厚度。
法國的B1型坦克重達31噸,在當時來看這種重量介于中型和重型坦克之間,比同樣是中型坦克的德軍四号坦克重了足足九噸多。這種坦克擁有60毫米厚的正面裝甲,最薄弱的地方也有40毫米厚。
但是法國人追求這種防護力所帶來的結果就是,B1完全失去了作爲坦克應該有的機動力,它在公路上的最高時速才隻有27公裏,越野狀态下的速度更是可想而知。
這其實和法國人陳舊的作戰思想又關,他們從來沒有把坦克作爲一種單獨使用的武器來看待,在他們眼裏坦克隻是一種輔助步兵作戰的工具。就因爲這樣,在他們看來坦克隻要能夠跟的上步兵進攻的步伐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很強的機動能力。
這種坦克裝備了兩門主炮,一門被安裝在車體的正面,就在駕駛員的身邊,這是一門75毫米榴彈炮,這種安裝方式使它的射界幾乎是固定的,法國坦克手得用轉動車體來瞄準目标,爲此還特别爲這種坦克配備了精密的液壓差速裝置來做到精度瞄準。另一門則是安裝在車頂那個小炮塔裏的47毫米35倍徑炮,這種武器的威力比三号坦克上安裝的37毫米主炮更大。
雖然從車體大小上來看它和德國的四号差不多,但是高度上則比當時任何一種德國坦克都高,所以德國步兵們給它起了個外号叫“巨人”。從數據上來看,它和四号坦克屬于同一個級别,可以說旗鼓相當。但是實際上,它擁有着一些緻命的弱點,而這些卻不是數據能夠體現出來的,這隻有在真正的戰鬥中才能被人們所發現,而法國坦克手們爲此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
“高爆彈準備完畢。”
裝彈手卡爾把一發高爆破甲彈推進了彈膛,年輕的裝彈手随後就趴到他那一邊的觀察窗上向着遠處那些還在緩緩前進的法國坦克好奇的望去。
“距離九百三十米。”炮長嚴肅的報告到。
“全體注意,開火!”
斯乃德大聲下達了開火的命令,一陣沉悶的炮聲響起,75毫米炮的炮尾猛的向後一坐,巨大的力量使坦克那沉重的車身都抖動了一下,炮塔裏彌漫起一股濃烈的火yao氣味。等炮擊結束,斯乃德從指揮塔裏探出頭去,端起望遠鏡觀察起這次炮擊的效果起來。
斯乃德選擇高爆榴彈而不是穿甲彈是有原因的。雖然被帽穿甲彈的彈道比較平直,命中率比高爆彈高,在對坦克攻擊時應該是首選目标。但是事實上并不是這樣,四号坦克的指揮官們在早期的戰鬥中非常偏愛使用高爆破甲彈。
原因是在對付某些裝甲目标時,高爆破甲榴彈比穿甲彈管用的多。德國四号坦克的早期型号安裝的是24倍徑的短管75毫米炮,這本來就不是一種反坦克火炮,從性能上來看它更像是一門步兵炮。
德國陸軍剛開始賦予四号坦克的位置就是用來支援三号坦克作戰的火力支援和指揮車輛,并不需要他與對方的裝甲目标做正面沖突。可是戰争爆發後這種坦克的用途與陸軍部的預想發生了背離,四号坦克被推上了戰鬥的最前沿。由于擁有比三号更強大的火力,在很多場合它都被當作一種主力坦克來使用。
不過它雖然擁有75毫米口徑的主炮,但是那門炮的炮管實在是太短了,這直接導緻了它所發射的炮彈初速都不會很高。而炮彈的初速是關系到炮彈穿甲能力最關鍵的指标,沒有足夠的速度,穿甲彈就沒有足夠的動能去穿透對方的裝甲。無論彈頭有多堅硬都需要有巨大的動能才能發揮作用,而四号坦克的那門75炮欠缺的恰恰就是這一點。
高爆破甲榴彈就不同了,說起來這與它的穿甲方式有關,當時德國軍隊使用的是成型裝藥破甲彈,成型裝藥彈頭是依靠爆炸時産生的高溫金屬射流穿透裝甲闆。這就意味着它并不需要很高的初速,隻要能讓炮彈撞上對方堅硬的裝甲闆引爆就夠了。并且這種炮彈無論在任何距離發射,它的破甲深度都是一樣的,并不會發生因爲距離過遠而緻使穿甲能力下降的情況發生。
更讓人驚訝的是,從四号坦克的那門短管炮裏打出的穿甲彈的穿甲威力還不如高爆破甲彈,由于穿甲彈的重量比高爆破甲彈重了兩公斤左右,這使得它的初速比高爆彈都不如,隻能達到可憐的385米每秒,而高爆破甲彈卻能達到452米每秒,以那種初速打出去的穿甲彈在一百米的距離上隻能穿透41毫米厚六十度傾角的裝甲,如果距離在一千米之上的話,它的穿甲深度就隻剩下35毫米了。而高爆破甲榴彈卻能在任何距離穿透45毫米六十度傾角的裝甲闆。
德國車長都精明的很,在經過比較之後,他們學會了在哪些情況下該選用什麽樣的炮彈。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斯乃德選用高爆破甲彈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兩秒鍾不到,德國坦克的第一批炮彈就砸到了法國裝甲部隊的頭上。高爆榴彈在第一排法國坦克群中炸了開來,斯乃德對這次攻擊非常的滿意,他看到有一半以上的炮彈擊中了目标,就是打偏了的也都是在距離法國坦克很近的地方爆開,根據他以往的經驗,這種近失彈也能給目标帶來很大的傷害。
但是當硝煙散盡之後,眼前的景象卻讓斯乃德目瞪口呆。那些被擊中的法國坦克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随後又開始緩慢的向自己駛來,而被那些近失彈擊中的法國坦克更是連那半刻的停頓都沒有。看上去斯乃德他們的第一次攻擊好像除了給幾輛法國坦克的前裝甲增添了幾塊黑斑之外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斯乃德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
“真是一種怪物,它的主裝甲看來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厚。”
斯乃德決定要改變自己的戰術,既然不能從遠距離摧毀對方,那麽他還能與法國人近身纏鬥,履帶,發動機和車身側面是法國坦克一貫的薄弱環節,斯乃德不相信法國人能夠把側裝甲鑄造的和前裝甲一樣堅固。
“各排注意了,全速前進,保持隊形,自由射擊。盡量攻擊對方的履帶,先打癱它再說。”
斯乃德冷冷的下達了命令,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尴尬的境地之中,他的坦克無法在這種距離上摧毀對方的坦克,他希望法國人最好也沒有這種能力,否則自己可就真的慘了。
坦克群敏捷的對命令做出了反應,所有坦克都開始加速前進。德國坦克連排着整齊的盒式沖擊陣型向着法國坦克部隊接近。
“302,我是301,注意保持間距。”
斯乃德對着自己的僚車大聲的命令着,可還沒等他說完,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聲就把他的話音淹沒了。
法國人終于對他發起了第一波的攻擊,可能是爲了在對手身上發洩他們對指揮官的不滿吧,法國人的炮火打的又急又密。
在那一瞬間駕駛員拉威特感覺眼前的地面消失了,在自己前方的戰友的坦克也失去了蹤迹,代替這些的是一片刺眼的火光,一團團巨大的火球在他眼前不斷的升起,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燃燒起來,灼熱的氣浪從裝甲觀察窗裏狂暴的湧入駕駛室,拉威特連忙飛快的放下觀察窗上的裝甲蓋,随後拉下了駕駛潛望鏡的目鏡。
雖然法國坦克的這次炮擊隻有短短的三秒鍾,但在這些德國坦克手心裏卻像是渡過了一生那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