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威斯敏斯特号發出遇難信号,她已經頂不了多少時間了。”
“艦長,薩拉丁号發來信号,發現德國潛艇蹤迹,請求下一步指示。”
“艦長,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德文郡号的艦橋上現在是亂成一團,所有人都望着站在艦長席上的卡森特。
艦橋上每一個人都被德國潛艇那暴風驟雨般的兇狠攻擊給打蒙了,軍官們失去了往常的主見,而士兵則一心向上帝祈禱着讓他們的艦長想出帶領他們逃離這片魚雷地獄的辦法。
“别慌!你們還像是光榮的皇家海軍嗎?”卡森特咆哮着對那些驚慌失措的部下們吼到。
他站在艦長席上努力的虛張着聲勢。現在在他的心裏其實和這些部下們一樣,完全的慌了手腳。要說在第一艘老S級驅逐艦偵察兵号被魚雷擊沉時他還有一戰的勇氣的話,那麽緊接着另兩艘V級驅逐艦的覆滅則完全摧毀了他戰鬥下去的信心。現在他心裏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恐懼,他知道就算自己能夠帶領着這艘重巡洋艦回到英國,他也逃脫不了海軍部的懲罰,軍事法庭不會放過任何損失國王寶貴戰艦的指揮官。但是他無論怎麽說都是這條戰艦的艦長,他還是這支小艦隊的指揮官,雖然這支艦隊已經隻剩下兩條戰艦。他要擔負起他的責任,這是一個皇家海軍軍官從小就受到的教育,這是皇家海軍的傳統。他要爲幸存下來的戰艦和水兵們負責,就算自己會被追究責任但是還是得把這兩條戰艦和水兵們安全的帶回英國。
“讓韋米拉棄船,她們現在就像隻靶子,德國人不會放過她的,她已經完了。威斯敏斯特也一樣,讓她的船員快速撤離。命令她們兩艦的救生艇盡量集中到一個區域,等待我們的救援。”
卡森特皺着眉頭向着遠處兩艘傾斜在海面上冒着濃煙的驅逐艦望去。這是兩條剛接受改裝不久的V級防空驅逐艦,本來計劃中考慮到在這條航線上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是德國空軍的轟炸,所以才專門調集了這兩艘防空驅逐艦來保護,沒想到竟然會遭到德國潛艇的攻擊。
卡森特最想不通的就是怎麽會在這裏遇到德國潛艇,在這條航線上的德國潛艇一般都會在德國空軍防衛圈裏航行,她們怎麽會跑到空軍防衛圈之外來,真是讓人弄不懂。而且現在的情勢明顯說明德國人還不止一艘潛艇,這對于自己來說是一個噩夢。重巡洋艦沒有任何反潛裝置,而能夠保護自己的驅逐艦隻剩一艘,如果她離開自己去攻擊其中的一艘德國潛艇,那麽德文郡就将會完全的暴露在另一艘德國潛艇的面前,到那時候自己除了躲避就連還手的地步都沒有。但是如果讓薩拉丁号緊緊的保護德文郡号,被兩艘潛艇集火射擊的話,德文郡也會死得很難看。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他必須把這兩條戰艦平安的帶出這片潛艇狩獵場,自己還必須要想辦法救護那些在海面上掙紮的水手,否則自己可能會永遠無法在英國百姓面前擡起頭來。
想到這裏,卡森特大聲向舵手下令到,右滿舵,航速不變。我們必須要盡快撤退。”卡森特又轉過頭對他的大副喊到:“命令薩拉丁号,隻要發現德國潛艇就可以自由發動攻擊。”卡森特随後低聲的對自己說到:“希望她能爲皇家海軍挽回最後的面子。”
卡森特當時的反應從理論上來看是毫無暇次的,他想用那條老式的S級驅逐艦拖住其中的一條德國潛艇,随後自己隻要保持高速運動應該能夠躲避另一條德國潛艇的攻擊,說不定薩拉丁還可能會把另一條德國潛艇也吸引過去呢,如果那條老掉牙的驅逐艦能夠擊沉哪怕一艘德國潛艇就更好了,自己回去也好交代一些。當然在此之間如果自己還有機會救援哪些遇難船員的話那就更完美了。如果實在無法拯救那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爲了三百多人而讓上千人也冒這種險吧,市民們應該能夠理解的,卡森特拼命的安慰着自己。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裏有一個緻命的失誤,一個可能葬送他整個艦隊的錯誤,要是德國潛艇并不是兩艘而是三艘的話,他該怎麽辦。
“潛望鏡!左舷3000碼。潛望鏡!”了望員恐怖的呼喊起來。卡森特連忙拿起望遠鏡向着左舷的海面望去,隻見在遠處起伏的海浪從中,赫然升起了一根烏黑的潛望鏡,它劃開了那碧綠的海水帶起了一條雪白的尾迹,飛濺的浪花在陽光下閃爍着燦爛的光芒。
“德國潛艇,艦長,她們在與我們同向平行行駛,速度沒我們快,距離3000碼,要射擊嗎?艦長。”一個軍官大聲問到。
“你瘋了,我們可能一炮就打中那麽小的目标嗎?好了,她開始下潛了。”潛望鏡正從海面上緩緩下降着。
“注意觀察,她們會發動魚雷攻擊,注意觀察魚雷尾迹。”卡森特回過頭對舵手喊到:“注意速度,全速前進,蛇行機動。”
“遵命,艦長,全速前進,蛇行機動,轉彎距離是?”
“750米。”
“遵命,艦長,750米。”舵手先打動船鍾向機艙發布了全速前進的命令,随後開始扭動舵輪指揮戰艦轉向。
“艦長,卡森特艦長。”陸軍中校山德斯一頭沖進了艦橋,他一看見卡森特就大聲叫到:“德國人的潛艇,我們進入了德國潛艇的伏擊圈。”
“冷靜!中校!冷靜點。”卡森特對山德斯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非常的看不慣,特别是在這種非常時期,這個粗魯的陸軍軍官竟敢沖進他的艦橋對他大呼小叫,這更是不可原諒。
但是秉承着皇家海軍的榮譽與驕傲的卡森特還是不願意放棄他的禮貌,所以雖然很反感但是他還是盡量禮貌的說到:“我們都看到了,中校先生。我們的确受到了兩艘德國潛艇的攻擊,不過請你放心,我們很快就能從這種困境中脫離出來。我會把你們安全的帶回英國,所以請你不要在我的部下面前這麽驚慌失措。”
随後,卡森特用一種明顯藐視的目光瞟了一眼山德斯那跑歪了的領帶說到:“儀态,中校,我不知道陸軍是怎麽樣的,但是我知道一個海軍軍官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他高貴的儀态。”
聽了這句透露着濃重不友好的話,山德斯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他悻悻的拉直了自己的軍服,整了整領帶後毫不客氣的回答:“陸軍也是這樣,而且絕對不會比皇家海軍差,上校先生。”山德斯接着問到:“您現在想要怎麽做呢,要知道我們現在還在德國潛艇的威脅下,您不會想要和德國人周旋到底吧,要知道您已經丢掉了三艘戰艦了。”說到丢掉兩個字的時候,山德斯還特别加重了語氣。
這回輪到卡森特臉紅了,他現在從心眼裏開始讨厭這個陸軍中校,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這個陸軍混蛋的話,否則自己就會輸掉氣勢。
“是的,我們的确是失去了三艘優秀的戰艦,但是這并不能代表什麽,我們是遇到了德國潛艇的偷襲。不過德國人的好運氣也該到頭了,他們已經徹底的暴露了他們的行蹤。我本來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她們,但是爲了顧及我們戰艦上還搭乘了陸軍士兵,爲了不讓他們寶貴的生命受到威脅,我不得不采取應急計劃,我隻能撤退,我們撤回英國。”卡森特冷冷的回答,好象他真的是因爲要保住山德斯的命才忍痛撤退的一樣。
“您的意思是放棄這次任務,撤回英國?”聽說卡森特要撤退,山德斯一下就急了,他甚至顧不得去在意卡森特話裏的那些毒液。
“不能這樣,艦長閣下,您知道您在做什麽嗎?您在毀掉我們盟友最後的希望。”
卡森特冷冷的掃了一眼焦急的山德斯:“已經沒有希望了,這次行動在偵察兵号爆炸沉沒時就已經失敗了。我們所有的計劃都建立在隐蔽上,但現在我們已經被發現了,德國人很可能已經把我們的行蹤向他們的海軍部做了報告,也許德國人的攔截艦隊和飛機已經在攔截我們的路上。我不可能再去實行這個明顯已經失敗的計劃。皇家海軍已經盡了力,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我不能再把這兩條戰艦都賠進去。我們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前進,然後被那些德國人像打靶子一樣揍進海底,另一條路就是馬上掉頭,在德國人還沒集中他們的攔截力量前逃出這片危險的水域。我選擇了後者,我要帶我的孩子回家。”
“那麽。。。。”山德斯還想反駁什麽,但是他發現自己真的找不出什麽理由反對卡森特這樣做,他望着卡森特嚴肅的眼神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轟!轟!轟轟!”
這時候不遠處的海面上傳來了一陣滾雷般沉悶的爆炸聲,所有人都轉過頭向着爆炸的方向望去。
“報告艦長,那是薩拉丁,她在攻擊德國潛艇。這是深水炸彈的爆炸聲。”一個了望兵大聲報告到。
“我看到了,很好,士兵。”卡森特興奮的望着那條在那裏瘋狂的轉着圈子的老式驅逐艦。薩拉丁的攻擊也鼓舞起了德文郡号水兵們的士氣,他們一掃剛才垂頭喪氣的神情,一個個在各自的戰位上搖臂呐喊,爲自己的戰友加着油,士兵們洪亮的助威聲甚至傳上了高高的艦橋。
“打得好,幹掉德國豬。”
“把他們統統送進海底喂魚。”
“魚才不會去吃德國人呢,他們臭得連水母都不願意去碰他們。”
“既然他們喜歡潛在水底,那麽索性就永遠别浮起來了。”
現在那些水兵們粗魯的叫嚣聲傳到卡森特的耳朵裏變得不那麽刺耳了,他甚至很欣賞其中一些水兵的即興發揮,德國人的确都是該死的垃圾,卡森特現在對此深以爲然。
“魚雷!左舷230,1000碼!”一個聲音突然從右舷響起,聲音中充滿着恐懼與驚慌。
“左滿舵!”卡森特想都沒想就下達了轉舵的命令,多年戰鬥的經驗使他在瞬間就做出了正确的處理決定。随後他拿起望遠鏡跑到艦橋邊向着魚雷來襲的方向望去。
“魚雷,240。700碼!”了望手還在不停的報告着魚雷的參數,從他的聲音中可以聽得出,他已經快崩潰了。
“新兵!”卡森特不禁搖了搖頭。
兩條魚雷正以恐怖的速度向着德文郡号襲來,但是奇怪的是它們并沒有像其他魚雷那樣潛在水底,隻能從水面上那羽毛般的尾迹來發現它們的行蹤。這兩條魚雷不一樣,它們幾乎是整個浮在水面上,就像是兩條快艇一樣瘋狂的劈開海水,穿過浪花,幾乎是蹦蹦跳跳的向着德文郡号沖過來。
“愚蠢的德國佬,他們連給魚雷定深都忘了。”卡森特望着那兩枚魚雷冷笑着說到。
這時,德文郡号已經開始急轉向,巨大的艦首猛的向左側轉了過去,艦首激起的浪花甚至打到了甲闆上。這條巨艦像艘靈活的快艇,在一瞬間就做了一個漂亮的轉向,強大的離心力使她那一萬多噸的身軀劇烈的傾斜了過來。
“魚雷,方向270,200碼。”
了望手的聲音明顯平靜了下來,現在任誰都可以看得出,那兩條魚雷永遠都打不到德文郡号了。幾秒鍾後,那兩條魚雷從艦尾不遠處滑過,繼續蹦蹦跳跳着向着大海深處沖去。
“艦長,真是漂亮。”大副在一邊擦着冷汗說到。
“如果當時您下令右滿舵的話,我們可能已經中彈了。”
“這就是經驗,我的少校,如果右轉的話,我的艦尾一定會中彈。現在你學到一點了吧。”卡森特得意的笑着說到。
這時那名了望手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焦急,簡直是聲嘶力竭。
“魚雷,方向270,600碼。正對着我們來了!”
“什麽!”卡森特心裏格登一下,他已經來不及下命令了。卡森特猛的沖到舵手身邊,一把推開舵手,拼命的向着右側打起了滿舵。
“左車全速前進,右車全速倒退!快!”卡森特對着部下嘶吼着。
“艦長!還有300碼!”大副拿着望遠鏡報告着魚雷的參數。
“200碼了,艦長。”大副的聲音都帶着哭腔了。
“來不及了,艦長。”
“拉碰撞警報!”卡森特松開了舵輪緊緊拉住了一旁的船鍾。
德文郡号的水兵們也發現了那兩條飛快向自己撲來的尾迹,如果不是顧忌到軍令,他們早就亂成一團了。現在那些水兵們隻能咬着牙眼睜睜的看着那兩條代表着死亡的白色尾迹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德文郡上的防撞警報撕心裂肺般叫了起來,那些甲闆上的水兵們早就抓住了身邊的所有固定的設備等待着中彈的那一刻來臨。還沒等到警報響完一聲,兩條巨大的水柱已經從戰艦高大的船舷邊升了起來,随着劇烈的爆炸聲,整條戰艦猛的顫抖了兩下,很多高射炮位上的士兵被抛出了他們的戰位,而站在甲闆上的水兵也控制不住他們的平衡倒在了堅硬的甲闆上。
德文郡号的速度猛的降了下來,她努力地激起了最後一排巨浪後,就像是條被擊中要害的鲸魚,不受控制的旋轉着,随後緩緩的停了下來,癱軟在了海面上。
“報告受損情況!我們被擊中哪裏了。”卡森特從艦橋的地闆上站起身來,大聲的詢問着自己的部下們。
“請稍等,長官,我馬上調查。”大副大聲的回答,随後向艦橋牆上的一排通話器跑去。
“怎麽會這樣,爲什麽你發現的那麽遲。隻到600碼才發現魚雷。怎麽會這樣。”卡森特望着了望手大聲質問到。
“我也不知道,艦長,它們就是這麽突然冒出來的。”了望手恐懼的望着憤怒的艦長。
“什麽,你難道想告訴我敵人是在600碼外攻擊的嗎?”卡森特怒不可遏的叫喊到:“這怎麽可能,德國人剛在1000碼發射完魚雷怎麽可能馬上趕到600碼再發射。除非。。。。。”說到這裏卡森特自己被自己的假設給吓住了。
“除非,德國人不隻有兩艘潛艇在這。噢,上帝啊!”
“艦長,德國人的潛艇,德國人的潛艇浮上來了。他們。。。。他們就在我們邊上!”這時另一個了望手沖着卡森特喊叫了起來,刹那間整個艦橋上的軍官都跑到了艦橋邊的平台上向着船舷邊望去。
開始隻是個指揮塔,随着一陣刺耳的排氣聲一排排高高噴射着的水柱,一條巨大的德國潛艇威風凜凜的從水裏浮了起來,灰色的艇殼在陽光下閃着寒光。
讓卡森特不敢相信的是,這條潛艇相距德文郡隻有十五米,就連指揮塔上那個小小的黑色帝國鷹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指揮塔兩側那白色半人多高的标号顯示着她的身份。
德國海軍遠洋潛艇U—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