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新又笑了起來,他猛吸了一口香煙,随後對着吊燈吐了一個煙團。
“查理王确實是我的老朋友,我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的親兄弟。但問題是,我憑什麽要信任你呢,我的朋友托尼。”張維新仰起下巴,用眼角瞥視着身邊的白種人。
“如果你同意這筆交易的話,相信你很快就會感受到我們的誠意。”韋爾貝神情一松,臉上再次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我們?這麽說你并不是後台老闆?”張維新坐正了身體,手指敲了敲桌面。
“當然不是,我想你其實早就看出來了,文森。”韋爾貝把桌上的白瓷煙灰缸拉到自己面前,随後姿态優雅的撣了撣煙灰:“我隻是一個代表,所以不用再繼續這種可笑的、浪費時間的試探遊戲了,親愛的文森,有什麽問題完全可以開誠布公的說明白。”
“那麽這些交易你有權力做主嗎?”張維新微微皺着眉頭。
“完全沒問題,我有上面全權授權。”韋爾貝攤開手掌回答到。
張維新轉過頭瞥了一眼坐在另一側的陳東來,回轉頭時臉上已經挂滿了熱情的笑容:“我明白了,托尼。”
張維新做了個手勢,陳東來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了桌上。
“這筆交易我興義堂幹了,隻不過...”張維新用手指壓住信封,雙眼緊盯着韋爾貝的眼睛:“我們所提出的條件...。”
“答應過你的要求一定作數,而且如果雙方初期合作的好,我們還可以考慮加大交易的額度。”韋爾貝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随後打開随身帶來的公文包,從裏面抽出了一疊文件。
“這是第一批二十個人的身份文件,隻要最後一步手續完成,天使島那邊就馬上放人。”韋爾貝手按着文件說到。
“哈哈哈,我真的開始喜歡你了,托尼。”張維新咧嘴一笑,随後把牛皮紙信封推到了韋爾貝的面前。
“這裏面就是你想要的人,完全符合你提出的要求,如果沒問題的話,今晚我就把他送到你那裏,興義堂辦事你完全可以放心。”張維新拍着胸脯說到。
“我要先看一下。”韋爾貝打開了信封,從裏面抽出了一份登記表格,表格下方還蓋着舊金山市政府與警察局的公章,就像是從政府内部搞出來的一樣。
“奧卡基馬羅庫落(岡島六郎)?”韋爾貝擡眼看了看張維新。
“英文名字叫洛克.奧卡基馬,你可以稱呼他爲洛克。”張維新指着文件說到。
“他的真名呢?”韋爾貝把文件放在了桌上。
“他本名叫張興,今年二十二歲,番禺人,和東來是同鄉。”張維新翹起大拇指指向身邊的白紙扇。
“他出生在洛杉矶,六歲時父母死于一場交通事故,随後他被住在他們家隔壁的一戶日本移民收養了。”陳東來介紹到。
“日本人姓大山,在市區開了一間制鞋作坊,專爲那裏的有錢人定做皮鞋。”張維新插話到。
“那個大山對張興并不好,他隻是想要一個免費的傭人,張興平時除了服侍大山全家之外,白天還要去作坊裏幹活。”
陳東來輕搖着紙扇,從桌上端起了茶杯:“被大山收養五年後,也就是張興十一歲時,因爲忍受不了大山的虐待,他從那戶人家裏逃了出來。他擔心被抓回去,于是偷偷爬上了一輛開往舊金山的火車,然後一路輾轉到了中國城。”。
“六歲的孩子已經能夠記住很多事情了,他父親曾經無意中對他說過,有一個親戚在舊金山中國城開藥鋪,結果他全都記在了心裏。”張維新補充到。
“那時候他連那個叔叔姓甚名誰都說不清楚,于是就一家一家去找,其實他的那個親戚幾年前就回國了,生藥鋪也早就頂給了别人,他在中國城怎麽可能找得到。”白紙扇陳東來搖着頭感慨到。
“就在他流落街頭時,正巧遇到了我們的前任堂主,老頭子心腸好,覺得這孩子和他有緣,于是就把他收留進了興義堂。”張維新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
“那時候中國城到處都是乞兒,能夠有一口飽飯吃就不錯了,老堂主竟然還自己出錢送他去讀書識字,實在是...。”陳東來語氣裏充滿了懷念:“總算他也是争氣,竟然一直讀到了高中畢業。”
“後來老堂主年紀大了,想要葉落歸根,于是把堂主的位置傳給了我,自己帶着家人回佛山老家了。本來他還想要帶張興一起走的,但又擔心耽誤了孩子的前程,臨了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張維新補充到。
“高中畢業後他一直在一家美國五金公司裏當推銷員,因爲會講一口流利的日語,還很熟悉日本人的生活習慣,所以常在日本社區那邊推銷,那些日本僑民都以爲他也是日本人。”陳東來說到。
“他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風險嗎?我們需要的可不是什麽熟練的推銷員。”韋爾貝掏出煙盒,遞向張維新。
“他心裏很清楚,應該是吧...”張維新拿起一根煙卷,轉過臉看了看白紙扇。
“我需要的是...”韋爾貝用打火機點燃了嘴裏的卷煙:“你們中國人所說的那種“死士”。
“相信我,他就是你所要的“死士”。”張維新用手指點着文件:“去年傳來消息,老堂主去世了,是日本人殺的。”
“日本人硬說老堂主在爲國府當探子,結果全家老老小小一個都沒放過...連供奉祖先的祠堂都一把火給燒了。”張東來用紙扇用力戳着桌面,臉上滿是憤慨。
“所以這個年輕人,想要替那位老堂主報仇?”
韋爾貝吐着煙霧說到:“光是有仇恨可不夠,我需要親自和這個年輕人談一談。”
“沒問題,那就約在今天晚上,是去你住的賓館,還是我這邊定一個地方。”張維新問到。
“就在中國城裏選個地方吧,就定在晚上七點。”韋爾貝把面前的那一疊身份文件往張維新面前一推。
“現在收好這些文件,你後天就可以去領人了。”韋爾貝微笑着說到。
此時房門被推開了,剛才出去的那位壯漢保镖,帶着一個端着托盤的侍應走了進來。
“這是您要的咖啡,先生。”侍應把托盤放在桌沿,随後把盤子裏的咖啡壺與杯子以及裝煉乳與砂糖的小罐,一一放在了韋爾貝的面前。
“大佬,您要的甜點馬上就送來。”侍應把空托盤夾在腋下,恭敬的向張維新彙報到。
“嗯,出去吧。”張維新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這隻是我們交易的第一步,我說過,你會看到我們的誠意的。”韋爾貝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用小勺舀起了一勺砂糖。
“興義堂也一樣,絕對不會辜負真正的好朋友。”張維新把那疊文件轉手遞給了張東來。
“那麽,祝我們合作愉快。”韋爾貝端起了咖啡杯。
PS:抱歉,晚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