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之前見這勇奴便知此人是個膽小怕事之人,如今看來自己真還是沒有看錯,隻可惜了這個名字用在了他的身上。
“那……宅子呢?”王媽媽後面三個字小的隻有勇奴可以聽見。
“都……都沒有了!”勇奴哭喪着臉,想個小孩子一樣依偎在自己母親的身邊,身子微微顫抖着,眼睛膽怯地看着對面的冷羿。
王媽媽聽罷,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心裏懊悔不疊,早知如此就不該聽了自己這個唯一的寶貝兒子的話将大夫人給自己的銀兩在蘇州置辦了房産,誰叫勇奴喜歡上了一個蘇州的戲子,打死了也要留在蘇州呢,如今聽兒子的意思,家,孫子,兒媳,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不可能,這個冷羿哪裏有這麽大的本事?
“勇奴,你别騙娘啊,你千萬不要上了這些人的當,若是方錦顔死了,那大……那我們還有一大筆的銀子可以拿到手上的,隻要人在,就不怕好嗎?”
勇奴痛苦地搖了搖頭,将自己的一隻手的袖管撸起來,伸給王媽媽看,隻見那手腕上的血管蜿蜒攀爬,到處都是觸目的紫紅色,王媽媽不由慘叫一聲,暈倒在地。
冷羿哪裏由得她就此睡了過去,端起一杯茶朝着她的臉上就潑了上去。王媽媽打了一個哆嗦,睜開了眼睛。
“冷大老爺,你說。隻要留下我兒的命,你讓老奴做什麽,老奴都願意。”王媽媽終于不再強勢,象一株在風雨中飄搖的樹葉,搖搖欲墜。
“廢話!你一定要拖到明天一早,然後等方錦顔死了在和我談條件嗎?我告訴你,方錦顔就是你的條件。若是她死了,你們整個家族都要跟着陪葬!”
王媽媽聽了此話,知道面前這個長得如此俊美的男子定然有一顆冷酷無比的心。再看兒子的手,王媽媽咬了咬牙,點點頭,道:“救是可以救。有三個法子。冷大老爺自己定,其一、找個适齡男子與之同房;其二、用親生母親的腦漿做藥引;其三、用刀在身上劃七七四十一刀,每天一刀,直至七七四十一天才好。”說完王媽媽心虛地看了冷羿一眼,低下頭去。
果然和趙淮山帶回來的消息是一樣的,冷羿不禁心裏一怒,一揮手,冷冷說道:“果然是陰損的招兒。要麽就是毀其名譽,要麽就是要人性命。即便不是這樣,這個人身上有了四十九到疤痕而一輩子不能見人,我就是不能明白,你的主人爲什麽就這麽憎恨那個一點也礙不着她的庶出的四丫頭,你說呢?王媽媽?”
王媽媽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其實最初自己若不是因爲在四夫人何玉蓮身邊伺候過,怎麽可能引起大夫人的注意,其實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家鄉是哪裏,對外人便說是蘇州,因爲家在那裏,一個下人哪裏有那麽多錢在外鄉購置田産,而這樣的隐瞞不過是掩耳盜鈴,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菲!
至于方錦顔,不過又是大夫人出了一千兩銀子讓自己辦的衆多事情中的一件,沒有人知道,她除了下蠱,還善于下毒,但是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所以大夫人将她放在了三夫人的身邊,這樣即便是出事,她也可以将事情推在那個可憐兮兮的三夫人身上。
不過這一次她遲遲沒有下手,是因爲玉竹和紫苑這件事情,三夫人居然連她都瞞的嚴嚴實實,一絲風聲都不曾透露,突然要走,而且還有老爺的親筆書函,她雖然爲大夫人做事,但是她卻明白,她不敢擅自死藏了老爺的信箋,她以爲在方家除了老爺大夫人說了算,而且老爺這兩年因爲是皇帝身邊的人兒,事情忙了很多,家中的瑣事甚少管理,這才讓大夫人有了收拾那些個姨娘的機會。
其實爲什麽要殺這個三夫人身邊的丫頭,王媽媽自己都不清楚,按理說不過就是庶出房裏出來的,如今司徒杜若讓自己下了毒,既然沒有了腹中的兒子,而且命不久矣,不過隻是回來看自己的母親最後一眼,爲何大夫人如此緊張,一定要自己趁着這個機會下手呢?
不過這不是奴才該想的了,而且隻要有錢拿,别的都不該自己關心,隻是,她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這個冷羿了,她想辦法給大夫人的信都石沉大海,沒有回複,她自然不知道冷羿都讓人給截住了,這才懷疑了她。
“這些主子之間的恩怨不是我們當下人該揣測的。”王媽媽低聲說道。
“哈哈!好一個主子之間的恩怨,既然你知道方錦顔是你的主子,你還敢下手,我看你就是見錢眼開,不知死活了!”尹鹫一旁不禁憤然說道。
“随便你們怎麽說,老奴隻拿錢不問原因,既然冷大老爺都知道了,要殺要剮随你的便!”王媽媽索性一擰脖子一副凜然的樣子漠然看着冷羿。
“既是這樣,拖出去殺了。”冷羿也不啰嗦,指了指王媽媽身邊的勇奴,說道。
尹鹫聽罷,上前一步拎着那勇奴的衣領,拖着就往外走。
王媽媽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如今家沒有了,房子沒有了,孫子沒有了,女兒和族人也都沒有了,隻有唯一的這個兒子,冷羿做事真的是……
“慢!”王媽媽終究無力地喊道,“我招了……”
三天後。
清晨的一抹冬日的陽光暖暖地從窗戶外照進了房間來,方錦顔依舊沉睡着。
陽光落在她的蒼白的臉頰上,微風徐徐漸起,雲朵雙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盯眼前這個可憐的妹妹,清秀的黛眉,綿密的睫毛,泛着春水一般的溫柔款款,而那微彎而薄的唇瓣,配着芙蓉花般靓麗的容顔,下意識地,她伸出一隻手去,輕輕地将方錦顔額前的幾縷青絲撥在她的耳邊。
突然對方的手指觸碰到了自己的手臂,雲朵一驚,趕緊握住對方的手,那手雖說有些冰涼卻也緊緊握住了雲朵,仿佛一生一世都不要再放開。
“快啊,快來人啊,小顔醒了!!”
……
——————————————————————
背缸倒缸,
鹹菜真香。
賣脫鹹菜,
買鬥黃糠。
背缸倒缸,
黃糠好香。
野菜拌糠,
豬猡養壯……
“小姐,你哼哼的這是什麽,這些我們從來都沒有聽過呢?”
自從王媽媽感染“時疫”暴斃而死之後,這些個奴才和丫頭無緣故地突然聽話很多,而且還有十個人是真的得了時疫不治而亡,方錦顔身邊多了十個連睡覺都在門外守着的冷羿留下的刑審院的侍衛,而且她們都知道這個本朝的大宰相對這個四小姐真是好的沒有半點話說。
先是在蘇州給她換了一個大的馬車,裏面什麽都是齊全,四匹馬拉着,裏面可以同時坐六個人都不覺的擁擠,而且這個馬車十分的堅實,人坐在上面幾乎感覺不到颠簸,十分舒适。
馬車裏鋪着厚厚的地毯,紫苑席地而坐,手裏拿着一個繡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身邊這個穿着一襲湖藍色的長裙,群腳上繡着一圈雲朵似的圖案,身披白色薄紗,秀眉如柳彎,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櫻唇不點即紅。肌膚似雪般白嫩,頭上三尺青絲黑得發亮,随意斜挽一一個簡單的發飾,一隻玉钗插在上面,精緻而不華貴,雙耳戴着一對淚珠狀的翡翠耳墜,與這身素裝顯得相得益彰。
“不過是我們那裏的童謠罷了,小顔在村裏長大的會唱這些也不奇怪啊。”雨點懶洋洋地雙手插在胸前閉着雙眼打着盹兒,語氣顯得随意慵懶。
雲朵認真地在車窗亮堂的地方翻看着一本醫書,隻是擡頭笑了笑,并不答話,最近她沉靜了很多,除了看書便還是看書,要不就是教着方錦顔下棋。
從前方錦顔是打死不學的,如今冷羿說的對,你想和那個人鬥,你就必須要有鬥的資本,隻有你有了資本,才可以去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晴兒從茶壺裏倒了一杯熱水小心先是試了試溫度,這才小心端給方錦顔,眼角帶着笑意,柔聲說道:“您也忙了半天了,總不能一直這樣,豈不是傷了眼睛,歇會兒,喝點水。”
聽了這話,方錦顔這才放下手中的繡繃,揉了揉眼睛,伸了一個懶腰,坐直了身子接過晴兒手中的杯子,這個杯子外面是晶瑩剔透的白玉做成,裏面卻有一層薄薄的銀子鑲在杯弦上,這個杯子是趙淮山在她身體恢複後送出的第一個禮物,方錦顔很喜歡。
因爲是趙淮山送的,雖然沒有看看見他的人,但是她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時候,這個人曾經出現過,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讓冷羿救了自己,非但是救了自己,而且還答應救了自己的母親。
她在心裏對冷羿是感激的,那是救命之恩,萍水相逢的救命之恩,但是對趙淮山,那是……呵呵,想到這裏,方錦顔的面頰微微一紅,眼睛裏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嘴角帶着笑,輕輕抿了一口茶杯裏的茶水,輕歎一聲,滿意地将杯子遞給了晴兒。
“小姐,大概還有幾天就要到京城了,一定歸心似箭了?”
玉竹一旁将放絲線的繡盒細心地整理着,一邊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