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上前用力推了推,果然紋絲不動。轉頭望向尹鹫,沉聲道:“撞開石門!”
尹鹫答應了一聲,紮馬步,運足了内力,暴喝一聲:“開!”一掌擊中石門,那石門咣當一聲被撞開了,門後一個東西飛了出去,撞在了前面供桌之上,上面的牌位被砸的亂飛,供桌也轟然坍塌了。一時間,石屋子裏塵土飛揚。
塵土飛揚中,衆人目光看去,發現被撞飛的,正是已經死去的停在屋裏的陳從信的屍體!
向拱驚叫道:“他的屍體怎麽靠在石門後面擋着門?還真是邪門……”剛說到這裏,他的目光便呆滞了,定定地望着屋子裏半空的一個影子。
那影子漸漸變得清晰。盧多遜在最前面,看得最清楚,可是他看清楚之後,便吓得渾身一戰,驚恐地叫了一聲:“宋琪!他!他上吊了!”
衆人定睛一看,果然,宋琪用腰帶吊在了半空之中,整個身子懸挂着,一動不動。
盧多遜驚叫着沖了進去,抱住了宋琪的雙腳:“快!快把他解下來!”
尹鹫抽出單刀,飛身而起,一刀劈斷了吊着宋琪脖頸的腰帶。宋琪的屍體軟軟的墜落在盧多遜的身上。
把宋琪放倒在地,盧多遜探手檢查。片刻,苦着臉望着冷羿:“沒……,沒氣了……”
“鬼!”向拱驚恐地叫着。私下裏張望,“這屋子裏就是有鬼!你們偏偏不信,快走!咱們快走!”
“慌什麽!”冷羿怒道,“本官查查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查什麽啊!”向拱哭喪着臉道,“剛才,我們所有的人都在樹蔭下。總不可能是我們吊死了他?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跟陳從信一樣,都是被鬼上身了。吊死在了這裏,咱們還是趕緊的走!”
冷羿沒有理睬他,仔細檢查了死者宋琪的屍體,沉聲道:“果然沒有任何外傷。明顯是被活活吊死的。——趙大人。怎麽辦?”
趙普撚着胡須裝模作樣道:“我看向拱說的沒錯,他跟陳從信一樣,都是被鬼上身害死了,先把人運回去,我們趕緊的離開這裏。不然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麽意外呢!”
衆人都一起點頭。
冷羿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我會把這兩個不幸的消息禀報官家的。”
冷羿吩咐侍從進來,把屍體運了出去,衆人忙不疊的也跟着屍體出了大院。
大院外。老裏正早早的就等在這裏了,看見他們出來。趕緊的迎上來,随即看見兩具屍體,吓到他差點軟倒在地:“怎……,怎麽回事?”
沈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看了看甄宅,道:“這果然是一處鬼屋,他們兩個都是被鬼上身吊在在了那存放牌位的石屋子裏!”
“小的……,小的提醒過諸位大人,這裏面真的很邪門的……”
沈倫有歎了一口氣,道:“是啊,沒有聽信你的話,才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這鬼宅就封閉了,不管是誰,都不準進去!否在再要出人命,本官可拿你是問!”
“小的明白!”
随後,甄宅鬧鬼,害死了兩個朝廷大臣的故事,很快便在京城傳開了,以至于這甄宅連白天都沒有人敢靠近。
冷羿返回家中之後,立即寫了一份緊急密保,将齊王趙廷美準備謀反,指示宋琪刺殺自己的事情,以及盧多遜等大臣可能參與謀反的消息用八百裏加急報送禦駕親征北伐的皇帝趙光義。并附加了宋琪和趙普的供詞。
很快,冷羿便收到了趙光義的回複手谕,贊揚了冷羿審刑院的功勞,對他沒有打草驚蛇的做法也予以了肯定,同時,指示他加強對相關人員的監控,并想辦法全面掌控禁軍所有部隊,想盡一切辦法防止齊王趙廷美的人控制軍隊。
冷羿接到趙光義手谕之後,沉思良久,想出了相應的落實辦法。
與此同時,齊王趙廷美這邊的準備也正在緊鑼密鼓進行着。
盧多遜從鬼宅回到宅院之後,立即派人将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黨進,以及軍械庫使趙霆俊還有自己的心腹趙白都叫了來。
幾人到了之後,盧多遜陰沉着臉道:“你們想必也聽說了,陳從信和宋琪都死了,死在了甄宅裏!”
黨進道:“我聽說了,到底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盧多遜皺眉思索着,“不過,陳從信死了之後,那冷羿曾經詳細盤查過每個人,也單獨查問過宋琪。我擔心他是不是聞到了什麽味道。”
黨進道:“這冷羿遲早是個禍害,齊王早就交代了,他這個人,能收就收,不能收,一定要盡早除掉!現在看來,他掌控禁軍和審刑院,勢力是越來越大,咱們要謀大事,就必須除掉他!不管他是否聞到味道,死人是最保險的!”
衆人一起點頭。
趙霆俊道:“要不,出錢請個刺客殺了他?”
盧多遜搖頭:“他身邊護衛很多,武功也很高,加上現在又有審訊員的将士可供驅策,明裏直接擊殺很難。須得想一個萬全之策,既要整死他,又不能暴露我們的計劃!”
趙白陰恻恻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你說!”
“他現如今在掌控禁軍修建金明池,我聽說,那些禁軍的很多将士對他非常的不滿,認爲他無德無能。憑什麽指手畫腳。都憋着勁想整他。咱們就利用他視察工地的機會,等他到了戴将軍或者黨将軍統帥的兵士工地的時候,咱們找碴激怒他。讓他暴打兵士,從來挑起兵士憤怒嘩變,把他殺死,他的護衛雖然厲害,卻也厲害不過數千兵士!一擁而上,踩也踩死他了!”
盧多遜頻頻點頭:“好主意!”伸手在趙白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不愧是智多星!一下子便想到了好辦法!”
黨進點頭贊同。
黨進道:“上次我幫他辦事。很得他的賞識,我可以接機接近他,若是咱們這個計謀不行。我還可以直接暗殺了他。”
“這主意也不錯,隻不過,那樣一來,你的局勢會比較危險。一定要慎重從事!”
黨進拱手道:“爲了齊王大業。便是殺身成仁,也在所不辭!”
“很好!齊王知道你的忠心,一定會好好嘉獎你的!”盧多遜拍了拍黨進的肩膀。
“馬軍都指揮使李繼隆被冷羿當衆鞭笞,而且還枷鎖示衆,此人性情極爲暴躁,武功也非常高,咱們可以利用他的暴脾氣,加以引導。讓他來殺死冷羿報仇,也可以達到目的!”
盧多遜道:“很好!這也是個好辦法。這樣,咱們多管齊下,一個不成還有另一個,總之将他擊殺爲止!”走到窗前,望着陰沉沉的天,緩緩道:“姓冷的!你活不了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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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羿帶着護衛隊和成珞嫙,來到了三衙。
前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成立審刑院的事情,今天終于騰出手,來到三衙召集一次全軍高級将領大會。
這段時間,負責禁軍修建金明池任務的,是石守信。
石守信在禁軍中威望很高,他的話禁軍将領和兵士都沒有敢說個不字的。所以,一個多月過去了,施工進行的一直很順利。
冷羿來到三衙,在出來迎接的石守信、黨進等三衙指揮使的陪同下,邁步往三衙衙門裏走。忽聽的有人高聲喊道:“冷大人!冷大人請留步!”
冷羿循聲望去,卻是被枷鎖铐在旗杆下面的原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繼隆。
他被冷羿下令枷鎖示衆一個月,一個月已經期滿了,可是冷羿一直在忙着組建審刑院的事情,沒有到三衙這邊來,所以兵士們也沒辦法禀報他是否取消他的枷鎖示衆,沒有他的命令,也不敢随便放人。今天,他終于來了,不過沒等兵士呼叫,他自己就先呼叫了。
冷羿慢慢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怎麽了?”
一個多月時間,李繼隆整個人成了野人一般,胡子頭發都亂糟糟的成了雞窩,在烈日下暴曬,已經眼窩深陷,整個人廋了一圈。脖子上重重的枷鎖,持續壓着,他早就扛不住了,隻能斜靠在地上,把枷鎖撐在地上減輕一點重量,看見冷羿過來,他喘息了一下,道:“冷大人,末将……,末将知錯了……,請大人寬恕……”
“嗯,那我問你,你知道你錯在哪裏了?”
“不聽号令,居功自傲,目無上司。”
“這些事情,若是在戰場上,會如何處理?”
李繼隆苦澀的聲音低聲道:“殺無赦……,大人隻罰末将杖刑,戴枷鎖示衆一個月,已經是大大的開恩了,末将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真的?”
“真的,末将可以發誓,如果将來再違抗冷大人您的軍令,末将就被亂刃分屍,死無葬身之地!”
“好!本官信你!不過……”冷羿瞧着他,淡淡道,“你因爲不遵号令,本官已經根據官家的授權,撤了你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之職,你的職務已經由黨進擔任。你就算認錯,将來願意遵從本官号令,也沒有高級官職可以給你了,你還想幹,我隻能給你一個押官幹。領兵五人,你可願意?”
押官是宋軍軍制中級别最低的軍官,相當于現在的士官或者副班長。隻領兵五人。他從一個騎兵部隊軍長,降級成爲一個副班長,這個反差也太大了點。李繼隆神情一暗,痛苦地點點頭:“我……,我願意……”
“那好,隻要你好好幹,能夠發揮你的指揮才能,真正聽從我的号令,那我會考慮給你提職。”冷羿吩咐兵士道:“把他枷鎖解開!”
兵士過來,解開了李繼隆的枷鎖。
冷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願你是真心知錯了。你回去休息幾天,本來隻示衆一個月,偏巧我這段時間事情忙,忘了你還鎖在這裏,讓你委屈,多呆了幾天,給你放假彌補,回去修養……”
“不!”李繼隆躬身道,“我身體沒事!當年征戰沙場那樣的苦都熬過來了,這點苦不算什麽。我希望能盡快回到軍隊裏,用我的實際行動改正我的錯誤,表明我對大人的忠誠!”
“既然這樣。”冷羿轉身瞧着黨進,“你安排一下,給他一個押官。讓人帶他去工地,然後馬上回來,本官要開三衙指揮使會議!”
“卑職領命!——李将軍……,啊不,李押官,請跟我來!”
眼看着冷羿帶着楊信他們進了三衙衙門,黨進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低聲對李繼隆道:“将軍,這統領也太過分了點,杖刑也就算了,還要枷鎖示衆,還要當衆掌嘴,将軍這些日子受的罪,可着實不小啊。”
李繼隆瞧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黨進又低聲道:“将軍乃山中猛虎,如何能去工地那樣的民壯呆的地方挖土搬石頭呢?當真是太輕視将軍了,末将聽了,都很爲将軍不平呢!”
李繼隆又看了他一眼,還是沒吭氣。
黨進不敢再說,心想,你是沒有嘗過工地的苦,沒有感受落草的鳳凰不如雞的感覺,先等你到工地嘗嘗滋味再說!便讪讪道:“末将還是讓人帶将軍先到工地去。”
黨進讓兵士帶李繼隆走了之後,便返回了三衙。
三衙議事廳裏,三衙的軍級将領們都靜靜地坐在下面,冷羿和石守信坐在堂上,當然,正中坐的是冷羿,石守信在旁邊相陪。
這些都是三衙的廂和軍兩級的指揮官(相當于現代的軍級和師級幹部),宋朝兵制,每廂統兵兩萬五千人,每廂下轄十軍。每軍統兵兩千五百人。廂分左右,上設的統兵官由于權力過大,皇帝雖然設置了這個級别,但是并沒有委任具體将帥,所以三衙的每一衙雖然有總統兵官這個職位,但隻是空置的虛職。也就是說,廂一級軍官,就是宋軍最上層的軍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