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巧娘道:“妾陪着官人。”
“不用的。”
卓巧娘望着他,怔怔的。冷羿感覺到了什麽地方不對,難道自己的回答又跟他們先前的什麽做法不一樣了麽?臉上卻不動神se,笑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卓巧娘神情有些黯然。這讓冷羿更加感覺不對勁,彎下腰,瞧着她的臉,道:“一定有事,怎麽了?”
卓巧娘澀澀一笑,道:“官人以前說了,看書的時候,最喜歡妾坐在一旁陪着,說這叫做‘紅袖添香夜讀書’。現在官人不要妾陪着,是不是……,妾什麽地方讓官人不高興了……”
冷羿忙摟着她纖細結實的小蠻腰腰,摟着她,又擡手輕輕撫摸她的秀發,道:“誰說的!官人自然喜歡巧娘陪着讀書的,隻是,等一會寫完字,官人我還要提審人犯,你不方便在一旁的,所以不用陪着。”
卓巧娘頓時釋然,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捋了捋鬓角被冷羿蹭亂的頭發,道:“都是妾小心眼,胡思亂想了。——晚上官人還要提審啊?”
“是,有些事情必須及時了解,不然時過境遷,可就麻煩了。”
“哦,那妾陪着官人寫字看書,等官人提審的時候,妾再回卧室。”
“這樣也行。”
卓巧娘忙把火盆搬到了書桌下面,又取了一個黃銅手爐過來,從屋角的一個火爐上取了溫熱的水壺,倒了大半壺,遞給冷羿暖手。
這是一種讀書人專用暖手的東西,相當于現在的熱水袋。冬天寫字,手僵,用這個暖手很好。
卓巧娘又填了一盞油燈,也依舊隻是讓書桌範圍内亮了些許,油燈的光無法照亮整個屋子,所以房間還是十分的昏暗,在寒冬雪夜裏,顯得更加凄冷。
冷羿坐下,開始抄寫自己頂替的那個知縣的手抄本,練習書法,同時熟悉一下古代的一些官樣文章。卓巧娘拿着針線筐,在他書桌旁坐着開始做女工。一直寫到了深夜。
冷羿擱下筆,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一陣寒風吹進來,桌上油燈頓時一暗,幾乎便要熄滅似的。
站在門外廊下的鄭妍急忙上來,拱手道:“大老爺有何吩咐?”
冷羿道:“我要提審刺客林玲,你去把她提來,在我書房裏審訊,我要核實一些問題,不用叫董師爺,不需要記錄。”
鄭妍遲疑片刻,道:“夜已經深了,大老爺何不等到明ri再提審。”
冷羿哼了一聲,打着官腔,道:“我什麽時候提審人犯,需要你指點嗎?”
鄭妍笑了笑,道:“我們是轉運使大人派來保護大老爺您的安全的,爲了保證大老爺的絕對安全,大老爺的任何行動,我們都需要審慎考慮的,如果危急大老爺的安危,我們必須勸阻。”
“你是說,我深夜提審人犯,會有危險?要是你們覺得有安全,可以在一旁看着就是了,人犯戴着重枷鎖鐵鏈,又有你們在一旁,有什麽危險的?”
“這個……,那好,屬下先去禀報珞婕捕頭,聽後她的指示。”
冷羿道:“好,你告訴她,我有急事需要核實,今晚必須提審,——本縣知道,這刺客大有來頭,應該涉及到你們來yin陵的目的,有些不方便旁人知道的内幕,所以,你們要是不放心,怕本縣問什麽不合适的問題。可以在一旁監視本縣嘛!”
鄭妍想不到冷羿會單刀直入,一時有些慌亂,低頭拱手,忙說不敢,急忙轉身快步走了。
冷羿把房門關上,走了回來。卓巧娘已經收拾好了針線筐,起身道:“那妾先回屋裏了。”
“好!”冷羿陪着卓巧娘出了房門,卧室跟書房的中間隔了一個主廳。所以要經過廊下才能回到主卧。兩人走在廊下,成珞婕迎面過來,拱手道:“大老爺現在要提審林玲?”
“是!”
“能問一下大老爺要核實什麽事情嗎?”
冷羿滿臉不悅,道:“那麽想知道,等一會你們所有的七個人都進來,在旁邊聽着不就知道了嗎?”
成珞婕忙道:“不敢,屬下這就去提人。”說罷,轉身就走。
冷羿悻悻地加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來保護我,還是來監視我,當我是犯人嗎?”
一聽這話,成珞婕身子頓了頓,但沒有回頭,快步走了。
卓巧娘有些擔憂地望着他,道:“官人……”
冷羿立即換了一個笑臉,摟着她的肩膀,道:“沒事,我是心裏有話藏不住的人。他們欺人太甚,我們可也不是軟柿子!”他這聲音有些大,成珞婕在遠處聽見了,眉宇間閃過一絲憂se。
送卓巧娘回到主卧,冷羿返回書房。
不一會,成珞婕押着身帶重铐的林玲來到書房。林玲跪在地上,望着冷羿。
冷羿瞧了一眼她旁邊的成珞婕。
成珞婕忙道:“大老爺,這女子武功了得,便是戴着重铐,也能暴起傷人,爲了大老爺的安危,屬下必須在一旁jing戒。不過大老爺盡管放心,屬下不會幹涉大老爺問任何問題,更不會把大老爺的問話傳出去。他們幾個也在外面jing戒,不會偷聽大人的問話的。”
冷羿暗喜,點點頭,對林玲道:“本縣先問你。你會寫字嗎?”
“會!讀過幾年私塾。”
“你認識到你的罪行了嗎?”
“認識到了。”
“你對你的罪行感到後悔嗎?”
“是。”林玲不知道冷羿問這些做什麽。
冷羿笑了笑,道:“那就好,既然你認識到了你的罪行,真心悔改,就寫一份悔過書。本縣很想知道,你身爲京城六扇門的捕快,爲什麽要去做觸犯王法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僅僅是貪圖錢财嗎?還是有什麽别的原因?你小時候讀過書嗎?是個什麽樣的人,爲什麽會走上犯罪道路,對此,本縣很感興趣,你說說。”
林玲想不到他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有些愕然,轉頭望向成珞婕。成珞婕也有些奇怪,不過她還是不動聲se地站在一旁。
林玲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支吾着道:“這個……,我小時候……嗯,這個……”
冷羿指了指桌子上筆墨紙硯,道:“這樣,你把剛才本縣的問題,一個個寫下來。本縣要慢慢看,你身爲捕快,卻成爲一個殺手,這樣的轉變是很發人深省的,本縣要好好琢磨一下,給其他人也是一個jing示,也是一個啓迪。同時,你一定要深刻反省自己的思想,深挖自己犯罪的根源,這樣才能認識到你自己的罪行,争取一個好的認罪态度,也才能讓刑部、大理寺,讓皇上複核你這個案子的時候,酌情考慮,留得一線生機。——你說對,珞婕捕頭?”
冷羿望着成珞婕。成珞婕忙賠笑道:“大老爺說得再對也沒有了。她是應該好好反省反省。”
冷羿站起身,道:“那好,你就寫,本縣回屋子去陪陪夫人說說話。”說罷,站起身,踱步出了房間。
屋子裏,成珞婕和林玲面面相觑。林玲望着成珞婕,可憐巴巴道:“捕頭,真的要寫嗎?”
“廢話!大老爺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除了尹鹫捕頭交代你的事情之外,其他的問什麽你都可以回答。”
林玲隻好答應了,跪爬起來,手铐當啷作響,來到書桌前,一手抓着鐵鏈,一手抓着毛筆,提筆開始書寫。
成珞婕坐在旁邊椅子上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