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珞嫙原本因爲這獵人住在驿站裏,感到很奇怪,所以懷疑他就是企圖刺殺冷羿的兇手,沒想到獵人說出了這麽一番原因來,把她的推理理由給否定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冷羿道:“本縣自然會打聽清楚的,不能以你一人所說就偏聽偏信。就算你在驿站是爲了讨好那個廚房的魯四娘,你也得把你昨晚的都幹了什麽事情說清楚。”
“昨天,草民大概是中午打獵完了,到驿站來的。然後就一直在廚房裏幫忙,這個廚房裏的人都可以作證。下午的時候,捕快他們來了,安排住處什麽的,我沒有去,隻是聽說來了不少人住驿站。到了傍晚,就聽說捕快大爺他們打了一隻大狗熊,我和四娘我們就去看。果然好大一隻。”說到這,獵人轉頭望着成珞嫙,道:“後來這位姑娘說了,大家一起燒烤,見者有份,我們很高興,就都來幫忙,那以後,我們一直在忙來着。直到房子垮塌了。”
冷羿道:“中途你沒有單獨出去過?”
“沒……,沒有啊!”
“你說謊!”冷羿冷冷道:“燒烤的時候,那個廚娘就在我們身邊,幫忙燒烤,有大概一頓飯的工夫,本縣沒有看見你,就是在天黑之後不久,你去了廚房,魯四娘在前面燒烤,你去廚房做什麽?還一去一頓飯的時間!”
獵人呆了:“你……,你怎麽知道?”
想不到冷羿身爲知縣竟然會注意到他這個小小的獵人的動靜。他卻不知道,冷羿是的刑jing,随時觀察周圍的人,是他的職業習慣。特别是在知道有人要謀殺他之後,雖然表面上他漫不經心的,實際上,他随時都在注意周圍的一切,注意每一個靠近他身邊的人。這個驿站有多少人,每人有什麽特點,在幹什麽,他都留心觀察的。對于獵人這樣的人突兀地住在驿站,他當然會留心。所以,準确地說出了獵人話裏的漏洞。
冷羿冷冷看着他,沒有說話。
獵人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道:“我,我是去看四娘的閨女去了。她,她一個人在廚房,沒吃的,四娘讓我拿些燒烤去給她吃……”
“四娘的閨女?”冷羿顯然有些意外。
“是,四娘前夫留下的女兒,才七歲,還瘸了一條腿,就是跟他爹下地幹活,遇到了流防所的賊人潛逃,把閨女給……,閨女掙脫逃走,摔下一塊大岩石,摔壞了腦子,癱在床上了。所以平素都不能出來見人的。四娘讓我給他偷偷拿些吃的去。四娘要給大老爺燒烤,所以讓我去的。”
成珞婕聽着眼圈都濕潤了,聽到後面,忽然覺得不對,道:“給一個孩子送吃的,用得着一頓飯的工夫嗎?”
“我喂她吃,等她吃完了才回來的。”
“喂她?七歲的孩子還需要喂?”
獵人神se黯然,道:“她腦子摔壞了,不知道吃東西,傻傻的。要是不喂她,她就不知道吃的。”
成珞婕歎了口氣:“你這人心眼還不錯,這廚娘帶了這樣一個孩子,你還願意娶她。”
冷羿道:“除了魯四娘這個傻孩子之外,還有誰能證明你當時在她的房間裏?”
獵人有些慌亂,低着頭想了半天,才道:“沒人了。”
冷羿反複盤問,他還是一口咬定沒有旁人。
冷羿讓成珞婕把獵人帶出去,在找一間房子暫時留在那裏。同時把驿丞叫來,讓驿丞帶兩個夥計,看守着已經詢問過的人,免得串供。
冷羿又讓成珞婕把廚娘和她的女兒叫來,問了廚娘,果然跟獵人說的一樣,看了那廚娘的女兒,也的确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癱子。
成珞婕道:“獵人說的都是對的,他可以排除了嗎?”
冷羿道:“不行,既然廚娘的女兒癱了,不能證明當時獵人就跟她在一起,所以,獵人還是沒有不在場證據。他又會she箭,所以,他是目前唯一的重點犯罪嫌疑人。”
“他這麽有同情心,應該是個好人,兇手不會是他?”
冷羿奇怪地望着她:“你這話可不是一個捕頭應該說的。”
成珞婕笑了笑,道:“我隻是覺得他挺可憐的。”
“偵破案件一定不能把個人感情加進去,否則會影響判斷。這樣的教訓很多的。”
冷羿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也感歎,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很難。就在不久前他跟卓巧娘在暴風雪中暫時住在yin陵寺裏,那裏同樣也有個可憐的小和尚明空。最後證明,這個可憐的小和尚就是兇手,而且還要殺光寺廟所有的人,包括他們夫妻。當時最初自己也是覺得他逆來順受的可憐樣,不會是兇手。所以,不帶任何感情地偵破案件,其實是很難做到的。
冷羿又讓成珞婕把那個送信的軍校叫進來。那軍校一進來就抱怨道:“大老爺,我們可真的不是兇手,我們還有公務在身,要遞送緊急軍情到京城,可耽誤不得,您就讓我們先走。反正我們的軍隊番号也說了,你們很容易找到我們的。”
冷羿道:“你們送的是緊急軍情?”
“是啊,可耽誤不得的!”
成珞婕道:“不對!你撒謊!如果是緊急軍情,肯定會馬不停蹄一路換馬換人往前送,斷不會留下來有閑工夫吃燒烤的。”
一句話說得那信使啞口無言。讪讪笑道:“就算不是緊急公務,也是不能耽誤的呀!”
冷羿道:“耽誤不了你們多久,這案子本縣已經有些眉目了。再說了,現在是命案,你們既然碰到了,又有犯罪嫌疑有義務協助官府查案。”
大宋朝是重文輕武,武将的地位本來就比文官低,更何況這個還隻是一個一般的傳令校尉。如何能跟知縣相提并論。隻好苦着臉答應了。
冷羿問道:“你們什麽時候住進驿站的?”
“跟你們差不多,也是昨天下午住進來的。”
“住進來之後,你們做了什麽?有誰可以作證?”
“天很冷,我們就在房間裏烤火來着,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一個驿站的夥計李良,他是我老鄉,我經常走這條線送信,所以認識,一起說話。一直說到你們扛着狗熊回來,我們就出去看,然後就燒烤,那之後,我們一直在院子裏,沒有離開過,大家都看見了的。”
冷羿的确看見了這個軍校和他的兩個随從在院子裏燒烤,一直到房屋坍塌。冷羿讓成珞婕把軍校帶出去,把他的兩個随從和那個叫李良的驿站夥計分别叫了進來,經過詢問,果然跟送信的軍校所說一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