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笑了笑:“你覺得我會嗎?”
“那,我們隻有拼個魚死網破!”
“你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你還斷了一條胳膊!投降!你還沒有成年,會輕判的。”
明空冷哼一聲:“鹿死誰手,還不一定!看招!”手中燭台直刺冷羿咽喉!
勁風呼嘯,幾個照面之後,冷羿手中的尖刀的刀柄在明空右膝蓋和後腰各給了一次重擊!明空瘸了一條腿,半個身子都發麻了。他知道,冷羿手下留情,不然,自己已經沒命了!
他站在那裏,拿着燭台,惡狠狠看着冷羿,突然,他将手中燭台朝冷羿砸了過去,借着他躲閃的瞬間,瘸着腿撲到供桌前,一把抓住另一支燭台,将燭台上的紅燭伸出,點燃了大佛旁邊的帷帳,那帳幔似乎已經染了油,很快燃了起來。
冷羿急忙撲過來要救火,明空突然倒轉燭台,抵住自己的心口:“别過來!”
冷羿隻能站住:“明空!不要這樣,你可以不死的!”
明空回頭看看,火焰已經燒到了房頂,這才慘然一笑,在烈焰熊熊中,撲的一下,将燭台猛地刺入了他自己的心窩!身子一挺,仰面倒下。
冷羿想不到他說自殺就自殺,擡頭一看,那火勢極快,轉眼間整個大殿的帳幔都已經燒了起來,趕緊跑到大殿門後拔掉門闩,對門外院子裏的方丈等人叫道:“快救火!明空放火燒了大殿!他自殺了!”
說罷轉身跑回明空身邊,擡起他的頭,明空的左手還緊緊抓着那燭台,幾寸長的鐵尖頭,已經完全插入心髒部位。冷羿沉聲道:“我都說了,你沒有成年,犯了死罪也不會被處死的。何必自殺!”
明空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艱難地笑了笑,道:“知道我爲什麽要挖佛祖的眼睛嗎?”
冷羿道:“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是的,我爹娘把我生下來就抛棄,是方丈他們把我揀回來,可是把我當奴仆使喚,罵我、打我,把我當狗一樣折磨。還把我……,我多少次偷偷在佛祖面前哭訴,求他保護我,可是,他隻是微笑望着我,好像在嘲諷我。我受的苦還是跟以前一樣,我明白了,佛祖不會保佑我這樣的苦命人,所以我……”
說到這,他痛苦地抽搐了幾下,大口喘着粗氣,斷斷續續道:“我恨他們……!我就偷偷躲着練武……,我要把他們……全部殺光!我要燒了這大佛,挖了他的眼睛……,看他還怎麽……瞧着我笑……”
他的聲音越來低,望向冷羿身後站着的正在抽泣的卓巧娘,用盡最後的力氣,道:“謝謝你,姐姐……”
頭一歪,就此死去。
這時,大殿火勢熊熊,烤得人臉上生疼。方丈他們已經哭喊着跑了大殿。冷羿放下明空,站起身,拉着卓巧娘也退出了大殿。
大火很快将整個大雄寶殿籠罩在一片火海。火借風勢,這寺廟的房舍又一間間緊挨着的,很快蔓延到了其他房舍,不一會,整個寺院都已經籠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冷羿沒有跟方丈他們一起救火,這火也已經沒法救了。他挖出雪堆裏自己的箱子,用籮筐背着,拉着卓巧娘,退出寺廟之外。耳中聽着方丈他們悲痛凄慘的哭聲,在熊熊烈焰映照下,踩着厚厚的積雪,頭也不回,往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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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州知府衙門花廳。
寥知府正帶着幾個佐官,陪着笑臉跟一個老者說話。這位老者,是位轉運使大員,巡查所轄州縣,這ri到了巴州。
宋朝的轉運使,簡稱“漕”,掌管一路或者數路的财政,同時還有糾察百官之職。一般由五品以上官員充任。而宋朝的知府品級是比較低的,隻有六品。
聽完寥知府的彙報,黃轉運使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隻是撚着胡須,瞧着窗外yin霾的天空,好像在想什麽事情。
寥知府也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說錯了,又或者什麽地方沒有做到位,惹得這位轉運使大人不高興。
終于,黃轉運使開口了:“聽說,你們巴州民風彪悍,強暴擄掠的事情不少,是?”
寥知府忙欠身賠笑道:“是啊,巴州山高水深,沒有受過王道教化的山民不少,争勇鬥狠的事情,的确時有發生,這次大人巡視,正好宣講一番皇恩,收收這幫刁民的心。”
黃轉運使沒有理睬他這個茬,接着說道:“本府聽說,你們這不僅山民刁蠻,這地方官兒,也不怎麽樣喲!”
寥知府一愣,不知道他這話是不是有什麽特别的意思,情況不明,不敢接腔。
黃轉運使道:“本府聽說,貴治下有一個縣官,對一個來找求情的一個大戶人家的愛妾,貪圖美se,強行**該女子,這小妾不堪受辱,憤而在縣衙茅廁裏自盡!因爲對自己的受辱的憤怒達到了極緻,竟然将一柄尖刀插入自己被玷污過的下體!可悲可歎又複可恨可憎!一個芝麻粒大小的縣官,這膽子可比天還大!他就不怕王法嗎?!”
這幾句話,把寥知府說得是目瞪口呆,心想自己下屬這些知縣,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呢?呆了半晌,才估計他說的是yin陵縣的知縣冷羿。隻有他那裏出了一件女子在茅廁被殺案。但是也沒有聽說是知縣**受辱,憤而自殺啊。忙小心賠笑道:“大人說的這案子,可是yin陵縣那件謀殺案?”
黃轉運使怒道:“謀殺案?什麽謀殺!是**女子,憤而自殺!這種欺淩百姓的惡官,治下百姓能好那才怪了呢!寥大人,這樣的官作出這樣的事,你這個知府居然不知道?你也該好好擦擦你的眼睛了!”
寥知府頓時額頭冒汗,諾諾連聲,不敢再分辨。
他屬下一個通判,負責刑事案件的。大着膽子道:“大人,yin陵縣這個案子,至今沒破,我們寥知府也是心急如焚啊,幾次下文責成那冷知縣加緊破案,也不知道是這冷知縣無能,還是他故意拖延不辦,反正到今天,限期已滿,還沒有他破案的消息,現在聽了黃大人這麽說了,我們才知道,原來竟然是他自己**導緻受害女子憤而自殺,難怪他遲遲不破此案,原來是他自己幹的!”
黃轉運使頗有幾分得意,撚着胡須道:“你這官兒還算明白,你姓什麽?”
那通判趕緊起身,躬身道:“回禀大人,卑職姓魯,乃是巴州通判。”
“很好,”黃轉運使瞧着寥知府,“想不到,你屬下還有這麽頭腦清楚的官兒,看來,你個知府,不明白的時候,還是要不恥下問才行啊!”
寥知府一臉惶恐,忙起身道:“卑職明白,卑職這就立即派人,把yin陵知縣抓來,好生審訊,務必查清此案!——來人!”
“等等!”黃轉運使道:“本府這也隻是聽了一家之言,也沒有什麽真憑實證。就這樣拿人,也是不妥。再說了,本府也隻是奉旨巡查,沒有就地免職查辦官員的權力,你這知府,貌似也沒有這樣的權力?知縣,那是皇帝封的,就算是咱們懷疑他,也隻能上奏彈劾,由皇帝聖旨裁決,由禦史台查辦才行。”
寥知府原以爲黃轉運使這已經是讓他抓人了,本想到自己要動手的時候,黃轉運使卻又來這一手,不知道讓人何去何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