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走到白虹的身邊坐下,一隻手搭在白虹的肩膀上,道:“這些我都清楚,我第一次在恩陽鎮見到她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正昏迷着,嘴裏喊得就是淮山的名字。”
白虹想着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而且方才你聽她說了,孫旗找她說話,我想大概又是她的婚事,這個節骨眼兒上和她說成親的事情,那豈不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的事情嗎?”
冷羿長歎一聲,道:“不行,我明天下朝之後,去趟慈明殿試探一下太皇太後的意思,看能不能再緩一緩。”
兩個人正說着話,卻見方錦顔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臉的淚水,戚戚然可憐的模樣,扶着門望着他們,嘴裏說道:“不用再去給太皇太後求情了,我嫁,我馬上就嫁。”
冷羿想着方錦顔必然是聽見自己和白虹的對話了,趕緊起身走到方錦顔的身邊,這才發現方錦顔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像是要忍受很大的痛苦一樣。
“錦顔,還不松開,你的嘴唇都流血了!你是不是聽見我和你姐姐說話的内容了?你不是去看雨點了嗎?怎麽這麽快又回來了?”冷羿見方錦顔身子搖晃着。感覺要倒下一樣,趕緊雙手扶住,這才發現方錦顔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着,連忙扶到白虹身邊坐下。
方錦顔終于松開了自己的嘴唇,鮮血頓時流了下來,白虹心疼地用自己的帕子爲方錦顔擦去嘴角的血漬,柔聲說道:“傻瓜。我和你大哥不是都在的嗎?如今,怎麽說也要太皇太後給一些時間,再說了。現在這個時候你嫁給誰呢?”
方錦顔呵呵兩聲,淚水留到嘴角和鮮血混在一起,白虹看着,眼淚也流了出來。
這時。王芷軒送走了吳語子進了門。見此情形,便知方錦顔什麽都知道了,便上前說道:“錦顔,人死不能複生,我相信淮山大哥在天之靈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的,你不光有淮山大哥,你還有冷大人,公主。你的母親,你的弟弟。雨點姑娘和雲朵姑娘啊,對了,還有我們這些好朋友呢。”
方錦顔淚眼朦胧地擡頭看着王芷軒,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狀,悲戚道:“芷軒,是不是在太皇太後的眼裏,就算是呂悅甯死了,我還是必須要成親的啊,難道我成親之後,皇上就可以安心朝政,安撫後宮,忘記我了嗎?我做錯了什麽,淮山做錯了什麽,爲什麽淮山要爲我去死,我又要爲皇上的江山去死,我身邊的親人、朋友又要爲我去死,我方錦顔是不是就是一個禍害,一個災星,我……”
方錦顔的話還未說完,便一頭栽在地上,王芷軒眼疾手快一把将方錦顔扶住,方錦顔整個人便倒在了王芷軒的身上,昏死過去了。
第二日,派往遼國談判的使臣送回一封急件,稱遼朝蕭太後希望跟大宋朝皇帝親自面談關于護送老皇帝趙光義返回京城的事情。地點可以選在大宋的邊境城鎮。
冷羿跟太皇太後、皇上商議之後,覺得可以,便同意讓皇上前往邊境談判,同時,指令楊業楊老令公親自率大軍護送,并指令邊境所有軍隊高度戒備,以防遼軍搞鬼。
安排妥當之後,皇上啓程前往邊境談判。
皇上出發三日後,太皇太後懿旨,命方錦顔于一個月内成親,否則滿門抄斬。
好在有吳語子在,方錦顔的身體恢複的很快,第二日,就是在皇上出發的當天,她就已經醒來,可以下床自己吃飯了,隻是她自己不吃罷了,誰勸也沒有用,即便是司徒杜若将司徒錦諾抱來,方錦顔也隻是抱在懷裏逗一逗,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
這件事情沒有告訴雨點,因爲擔心她才開始恢複,會影響她的心情,方錦顔便也不敢去雨點的房間,雨點問起,雲朵便說方錦顔進宮去了,全家人因爲方錦顔的事情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皇上自從皇後殁了之後,也一直沒有機會單獨和方錦顔見面,主要是因爲太皇太後的緣故,皇上忌憚着太皇太後遷怒方錦顔,自己這才故意不去招惹,即便知道方錦顔天天進宮,也不會碰見,因爲皇上清楚,自己在太皇太後身邊有人,那麽太皇太後也一定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眼線,他不想方錦顔因爲自己的一點點小小的私心就讓太皇太後找到一個責罰她的理由,如今自己還不能故意違背太皇太後的旨意,那不光是太皇太後,那還是自己的皇祖母,最疼愛自己的人,自己不能那樣的自私,一個不小心,同時傷害衆多的人。
方錦顔得知趙淮山死的消息之後,冷羿隻說月冷清的師傅還是未将淮山的病情給醫好,因爲時間拖的太長了,畢竟此去遼國至少要三個月,而且還是馬不停蹄,所以這樣給方錦顔解釋,也是說的過去的,隻是,冷羿不能告訴趙淮山是去刺殺老皇上,而且就是因爲這個任務才舊傷複發而亡。
如今,皇上走了,太皇太後這才趁機在這個空擋讓方錦顔成親,在太皇太後看來不管她嫁給了誰,隻要成了親,那就絕了皇上的念頭,然後找個機會再給皇上重新找一個皇後,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太皇太後堅信這一點。
皇上走了,冷羿更多的時間便要待在宮裏處理朝中事務,白虹的身子越發沉重起來,仿佛這個時候更多的就是方錦顔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了,雲朵要去陪着雨點,母親和弟弟也不能寬慰方錦顔的心,大家都是有心無力,隻得眼巴巴地看着方錦顔整天以淚洗面,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一日,王芷軒一早就過來了,給方錦顔摘了許多的桂花,然後讓紫苑和玉竹拿去廚房給方錦顔做桂花糕。
明媚的陽光下,方錦顔一襲白紗宛曳于地,一頭青絲如瀑地披散在腦後,她一動不動地端坐在窗前的一張搖椅上,身子的旁邊放着一本打開的書卷,隻是她并未看書,而是雙手抱在胸前,一雙大眼睛無神地盯着窗外,臉色蒼白,目光呆滞,看着不禁讓人心生出種種憐惜來。
王芷軒走到門口,陽光從方錦顔的頭頂照進房間裏,她的影子在房間裏拉出好長,折射在紗幔上,那個端坐在窗前的女人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安靜地如同一尊佛像一樣,甚至都聽不見她喘息的聲音。
“錦顔……”王芷軒的聲音小而輕柔,生怕會驚動了她一樣,他沒有進門,隻是站在門口這麽望着她,突然覺得這個女子和平日裏自己見着的那個女子不同,渾身上下散發着迷人的光芒,讓人無法将自己的眼睛轉移。
方錦顔慢慢地轉過頭來,沖着王芷軒莞爾一笑,王芷軒腦子一激靈,感覺像是被人弄一根繡花針紮了那麽一下,身子顫動了一下,暗自贊歎道:“居然還有這樣美麗的笑容,我從前竟從未覺察到。”想着,便進了門。
“芷軒,方才我還想到你了呢。”方錦顔看着王芷軒朝自己走來,便站起身來,王芷軒這才看見方錦顔的腳下蜷縮着那隻叫如意的狐狸,正睡得十分香甜。
王芷軒看了方錦顔一眼,道:“我不過是路過去給冷大人說說刑審院的事情,來的路上發現桂花開的正好,知道你喜歡用桂花做一些糕點和花釀,便讓人摘了一些過來。”
王芷軒沒有給方錦顔說其實他知道冷羿這個時候不會在家裏,而且也不是讓人采摘了一些,而都是自己親自采摘的。
方錦顔走到桌前,給王芷軒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王芷軒接過後,道:“你看你不過幾日便越發清瘦了,聽說你整夜不能入眠,不如讓雲朵或是身邊的丫鬟給你用桂花做個枕頭,興許可以睡得好些。”
方錦顔點點頭,卻是沒有放在心上一樣,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眼睛望着窗外,和之前王芷軒進來的姿勢一樣,隻是神色更加寥落了。
王芷軒咳嗽一聲,端着杯子,道:“我是過來給你道别的。”
方錦顔扭過頭,像是沒有聽清王芷軒的話,一臉狐疑地望着他。
王芷軒又道:“本來該五月就要走的,後來因爲諸事纏身這才耽擱了,想必冷大人也給你提起過,我要去杭州上任了,臨走前,過來看看你。”
“杭州?對,大哥給我說起過,隻是這就要走了嗎?不是還沒有過中秋的嗎?要不過了中秋再走。”
王芷軒聽了方錦顔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兒,便湊上前去,看見方錦顔的神色不對,嘴角挂着一絲詭異的笑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