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太皇太後在慈明殿召見了方錦顔。這一次沒有白虹和冷羿的陪伴,隻有紫苑和玉竹在門外候着。
方錦顔跪在太皇太後的面前,房間裏已經點上了帶有一些淡淡的檀香味的蠟燭,這是太皇太後的寝殿,到處都是厚重的深黃『色』的布局,雖然奢靡富貴,看着卻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方錦顔,你可知道哀家爲何這個時間召你進宮嗎?”太皇太後斜靠在一張偌大綿軟的貴妃椅上,手上是一枚玉如意,在昏暗的燈光中散發着幽冷的寒光。
“錦顔不知。”方錦顔靜靜地說道,她低着頭,對方看不見她的臉,她也不想去看這一直看自己也不順眼的太皇太後。[
“哼!别他事,就是聽悅甯說,從前她還未入宮之前你和她還是要好的,怎麽她當了皇後之後,你竟然一次都不曾進宮來看她,雖說按輩分你是皇後和皇上的姑姑,但是親戚之間常常走動走動不是很好嗎?正好也讓悅甯教教你皇家的規矩和禮數,免得出去丢人。”
“錦顔謹記太皇太後教誨,以後一定常常進宮讓皇後教導自己的行爲規範,不敢有一絲懈怠。”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似乎很滿意的樣子,道:“擡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方錦顔心裏千萬個不情願,爲了這一次進宮,她刻意讓紫苑和玉竹講自己盡量素顔裝扮。衣裙和頭飾都是最不起眼的,生怕讓太皇太後看了不高興,以爲自己招搖。
“再怎麽說也是皇家的人了,怎麽穿衣打扮還是這樣的素淨,說出去還以爲我們皇家連一個郡主都養不起呢。”太皇太後半嘲半諷看着面前這個不過才十五歲的女子,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随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一雙碧如湖水的眼眸,是那樣的沉靜,那樣的安甯,一身淡藍『色』長裙,腰不盈一握。分外素雅清麗,雖說不過是極其普通的衣裙和妝容,還是不能遮掩住她的美,那種奪目的美。
“錦顔不敢,下次一定注意。”方錦顔跪在地上,那是一種極寒的北方的寒玉所制的地闆,月白『色』的光可以隐約反『射』出方錦顔的輪廓。太皇天後刻意沒有讓人給她拿蒲團,讓她一直就這麽跪在堅硬冰冷的地上,她就是想看看這個可以魅『惑』自己的孫兒的女子怎麽的痛苦,可是。方錦顔的臉上一直是很安靜的的表情,連微微地一絲皺眉的動作都沒有。
“這樣吧,哀家已經命人去請皇上和皇後了,你也一直沒有見過皇上。這一次也讓皇上見見自己這位宮外的姑姑。”太皇太後說着,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笑。
“是。錦顔知道了。”
不一會兒,便聽見大殿外大聲禀報,說是皇上、皇後駕到。
方錦顔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進了門,便安靜了下來,這個寒玉的地闆就是好,再是多大的腳步聲,一觸碰到這個地闆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孫媳給皇祖母請安”
方錦顔感覺有兩個人自己身後跪下了,不知爲何,她覺得那個皇上的聲音怎麽聽着這樣的熟悉,可是她不敢回頭去看。
“起來吧,都坐着說話。”
方錦顔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包括了自己,她不敢起身,直到一雙手碰到了自己的手臂,一陣幽香飄了過來,一個輕柔地聲音親切地說道:“錦顔,趕緊起來吧。”
方錦顔擡頭一看,隻見是呂悅甯一身盛裝正彎着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方錦顔看了看太皇太後,隻見太皇太後看都沒有看她,想了想,這才讓呂悅甯攙扶起來,大概是因爲跪着的時間比較久,方錦顔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就在這時,方錦顔感覺自己右邊的手讓人輕輕地扶了一把,太皇太後輕咳了兩聲,那個手才趕緊松開,呂悅甯扶着方錦顔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皇上,還不趕緊過來見見姑姑,你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呢。”太皇太後輕輕地說道。
方錦顔低垂着頭,隻看見一雙是呂悅甯的腳,另一雙腳一看便知是男人的腳,穿着青黑『色』的朝靴,上面繡着雲圖。[
呂悅甯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隻見他的臉『色』蒼白,一語不發,走到方錦顔的面前看着一直低垂着頭的方錦顔。
太皇太後則輕笑道:“錦顔,擡起頭來,看看皇上,你可是姑姑,總不能一直這樣低着頭吧。”
方錦顔這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燭光下一個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紅唇這時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方錦顔站起身來,微微躬身,嘴裏輕聲喊道:“錦顔見過皇上。”
在場的人不由地都大吃一驚,大家都以爲方錦顔看見了皇上的容顔之後,至少應該會有吃驚的表情,但是沒有,她的表情還是淡淡地,仿佛真的從未見過這個人一樣。
皇上心裏也是十分的吃驚,他一直抵觸這件事情,不願意讓方錦顔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太皇太後開出的條件就是如果不見方錦顔,那就永遠不要再見,皇上相信太皇太後的話,她一定會說到做到,如果隻是讓方錦顔離開京城,皇上除了傷心,不會作何他想,但是太皇太後不會便宜了方錦顔的,所以皇上權衡之後,原諒了呂悅甯,但是卻也不得不和方錦顔見面。
“姑姑多禮了,不用給我和皇上請安的。”呂悅甯見皇上一臉的尴尬,于是趕緊出來解圍。
方錦顔微微一笑,由着皇後扶着自己坐下,再不去看皇上一眼,倒是皇上自己好像十分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局促不安。
皇後一心爲已經原諒了自己的皇上解圍,太皇太後說過,隻要自己肯忍,皇上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丈夫,别的女人不過都是虛幻,整個大宋朝隻有一個皇後,那就是呂悅甯。
“皇上,你剛才不是說上書房還有一些奏折要批閱嗎?要不這裏讓我和皇祖母還有錦顔說會兒話,您去忙您的?”
皇上正是不自在,聽見這話,趕緊起身告辭。
“皇祖母,那孫兒就去忙去了。”說完便要拔腿走人,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樣子。
“慢着!”太皇太後叫住了皇上,然後看了方錦顔一眼,道:“越發地沒了規矩,在場的除了哀家,難道就沒有了别的長輩嗎?怎麽可以當做看不見呢?”
方錦顔站起身來,嘴角微微帶笑,一邊施禮一邊恭聲說道:“錦顔恭送皇上。”
皇上哪裏叫得出一聲姑姑,一臉難堪的表情,皇後便一旁說道:“皇祖母,還請皇上去忙吧,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多少還有些生分,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太皇太後贊許地點點頭,揮了揮手,皇上趁着太皇太後正看着呂悅甯,趕緊看了一眼方錦顔,隻見方錦顔依舊淡然地微笑着坐在那裏,一點别的神情都沒有,不知爲何,這樣反倒讓皇上更加不安起來,也不知道怎麽就出了大殿的門,也不在意門外紫苑和玉竹一臉驚訝的樣子,一直出了慈明殿,身後的小路子這才說了話。
“皇上,奴才問過紫苑和玉竹了,太皇太後并未爲難郡主,您就放心吧。”小路子見皇上臉『色』蒼白,雙唇緊閉,濃眉緊蹙,便知他此刻的心情了。
“選秀的日子定在什麽時候?”皇上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小路子趕緊回到:“就是下個月的初一。”
皇上笑了笑,道:“好!太好了,真是好得很!”說完疾步朝着上書房而去。
一個時辰後,呂悅甯親自送方錦顔上了馬車,這期間兩個人一直緊緊地握着彼此的手,誰也不說話,一直到宮門口,呂悅甯看着方錦顔上了車,方錦顔鑽進車子的一瞬間轉過頭去沖着呂悅甯淺淺一笑,這才進去,呂悅甯仿佛有話要說,但是最終還是眼看着方錦顔的馬車離開皇宮,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都一直沒有能夠說出一句話。
“皇上呢?”呂悅甯知道,選秀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這一天皇上不想來,自己更是不想讓它來,但是她也明白,皇上不可能沒有其他的妃子,也許有了别的女人,他的心思就會方錦顔的身上少些了吧。[
身後的夕妍恭聲答道:“聽說皇上剛才一直在上書房,議事的大臣們才走。”
“你去準備一些皇上喜歡的點心,我要去看看他。”
“奴才已經備下了。”夕妍輕聲說道。
呂悅甯看了看夕妍,淡然一笑,道:“到底是宮裏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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