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簽了協議,蕭山便着手開始聯系Q大的教授們。
不出所料,這個過程并不順利。
對方一聽他想幹什麽,脾氣好的還知道找個借口推脫,脾氣不好的直接挂斷。
蕭山歎氣。
不過轉頭又繼續打電話。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搞到一份名單,上面把Q大各個院系的名師教授以及他們各自的聯系方式都羅列出來,粗略估計有上百個。
每每看到這份名單,蕭山都忍不住感慨,百年老校深厚的底蘊。
這是多少金錢都無法堆砌出來的。
光這份名單裏,榮膺院士級别的就有二十多人。
蕭山識趣地不去打擾金字塔頂端的這批老泰山,而是将目光轉移到中間梯隊。
這個部分的人也是最多的,年紀大多在40到60之間。
他自問開出的條件也算豐厚——
每學期保證一門課,爲期兩年,平時不打卡,不點卯,非特殊情況也不組織開會,來去自由,隻要保證上課時間充足,一切都好商量。
檔案不挂在明大,他們仍是風風光光的Q大教授,隻不過相當于找了份兼職。
作爲交換,明大不僅提供與本校在編教授同等的待遇,還額外附贈每人一套公寓。
是的,有房産證,交付所有權的那種公寓。
位置在帝都三環,市值超五百萬。
光這點就足以令人心動。
然而事實卻是,鮮少有人搭理蕭山。
就算有人肯聽他把話說完,在蕭山提出面對面交流詳談之後,也會毫不猶豫選擇挂斷。
“你說這是爲什麽啊?”蕭山看着眼前坐姿輕松、表情不變的江扶月,兩手一攤。
“從古至今,文人清高,不爲五鬥米折腰。”
“你的意思是……他們覺得俗氣?”
江扶月點頭:“确實俗。”
蕭山氣笑了:“我說你到底是哪方的?怎麽老幫别人說話?”
“實事求是,可能對你來說難聽了點。”
蕭山:“……”
江扶月拿起茶杯,輕呷一口,忽然動作一頓,撩起眼皮:“你換茶了?”
“之前的沒了,昨天在超市随便稱了二兩。”
江扶月嘴角一抽,還真不講究。
“教育工作者大多清高,Q大教授更是愛惜羽毛。房子這種東西确實讓人心動,可再心動,也不會沒了理智。無功不受祿,那群人謹慎得很。”
禮給得越大,對方疑心就越重。
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做決定,索性——
你不清楚,我也不了解;你不主動,我也不低頭,如此一來,就徹底僵住了。
蕭山:“你的意思是他們在觀望?”
“可以這麽說。”
“那也要有個時限吧?總不能他們一直觀望,我們就一直等?你說這些教授成天彎彎繞繞、太極八卦,累不累啊?給個準話有那麽難嗎?好像生怕我們黏上去撕不下來一樣。”
“再說,除了免費贈送房産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麽比這更優厚的待遇了。”
江扶月有些嫌棄地放下茶杯,“公寓當然要送,電話也繼續保持暢通,眼下缺的不過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還遠嗎?
下午,江扶月去了趟Q大。
“喲,稀客!”徐開青從實驗台上下來。
江扶月把手裏的紙袋遞過去:“剛烤出來的,還熱着。”
徐開青打開一看,是蛋撻。
兩人去了茶水區。
徐開青笑呵呵:“我剛好餓了,你就送吃的來,咱倆這默契是不是絕了?”
“我以爲你會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哪兒能?你難得來一趟,還帶着吃的,我有那麽不識好歹嗎?”
“是真的。”
“……哈?”徐開青半口蛋撻含在嘴裏,老眼略懵。
江扶月笑了:“沒什麽,你先吃。”
雖然蛋撻溫熱噴香,但瞬間就不好往下咽了。
“别……你還是先說吧,吃人嘴軟,我可不上這當。”
“想請你去明大開課。”
徐開青不算驚訝,但還是沉吟片刻:“你知道的,我現在不帶本科。”
“嗯。”江扶月點頭,“我也沒打算讓你去帶本科,一門研究生公開課怎麽樣?”
“你說真的?”
“我像在開玩笑嗎?”
“咳……”徐開青重新拿起蛋撻,小口吃着,“那我得想想……”
江扶月把待遇說給他聽。
“還送公寓?”徐開青不由驚訝。
“三環。”
“啧……有錢!”
等徐開青蛋撻吃完——
“我有個條件。”
江扶月挑眉:“說來聽聽。”
他轉身出了茶水間,很快又回來,手裏多了一份文件,遞給江扶月。
“……立項報告?”
“嗯。新的實驗項目,我想邀請你參加。你同意,我就同意。”
江扶月輕啧。
老頭兒算得還挺精。
“行,不過我要署名權。”
“這個當然。裏面需要大量用到XJ分離設備,我實驗室沒有,所以,還得借一借你的地方。”
那個新實驗室他可眼饞好久了。
江扶月雙眸微眯,突然抱臂:“老徐,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
“咳……這個蛋撻還挺好吃哈,明大出品,果然精品。”
江扶月:“……”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徐開青:“我可不是爲了什麽公寓啊,隻是單純看在你的面子上。”
江扶月:“……”什麽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就是!
出了紅樓,江扶月并未離開Q大,而是擡腳去了另一棟實驗樓。
這裏内外裝潢看上去比徐開青的紅樓要新,也更氣派。
她在其中某層找到老彼得——
“噢!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江扶月點頭。
“請稍等兩分鍾,我去準備一下!”
說完,一溜煙跑開。
兩分鍾後,脫下實驗袍的老彼得換了一身西服,頭發也重新定過型。
不是臭美,而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讓他無法穿着實驗袍、不修邊幅地迎接尊貴的客人。
在這點上,他有着西方人獨有的老派與紳士。
江扶月被他請到休息區,又讓助手送上咖啡。
嘗了一口,居然還是手磨的。
他可比徐開青會享受多了。
江扶月環顧四周,實驗室很新,而且隻有老彼得在用,可見其在Q大受到的禮遇。
江扶月問他:“适應得怎麽樣。”
老彼得兩手一攤:“如你所見,還行。”
“上次我的提議,考慮得怎麽樣?”
說到這個老彼得頓時兩眼放光:“我回來以後仔細想過,你說的那些如果能夠真正實現,那一定非常震撼!”
“我去看過建築工地,實驗樓已經初具雛形,沒想到短時間内竟然會有這樣的成果。華夏民族真是了不起!”
“那你願不願意現在就過去?”
老彼得一頓:“現在?”
江扶月把開課的事說了,又承諾:“……實驗樓建好之前,你可以先用我的實驗室。”
“好啊!”
老彼得一口答應,什麽條件、待遇都沒問。
他本身就不在Q大的編制内,留在這裏也隻是以交流的名義。
換個學校,就像換身衣服那麽簡單,隻要他願意。
兩人簡單敲定後,又一起吃了個飯。
坐在Q大食堂,老彼得無奈聳肩:“不好意思,隻能将就一下,還是明大的飯菜更好吃。”
江扶月笑了。
第二天,蕭山過來找老彼得簽約。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兩眼一懵。
半晌,才找回聲音:“……你把他談下來了?!”
言語間,盡是難以置信。
江扶月卻輕描淡寫:“有問題嗎?”
“……沒有。”隻想說聲666。
周正奇又看到蕭山了。
這段時間,他好幾次在Q大校園内看見他行色匆匆的背影。
偶爾垂眉耷眼,郁郁不振;偶爾唉聲歎氣,神情頹喪。
一看就是事情進行得不順利。
都已經提醒過他,可這人……固執啊!
周正奇輕聲一歎,頗有幾分感慨。
“蕭校長。”
蕭山腳下一頓,揚起笑容:“周校長,你好。”
“又來這邊找教授啊?”
“唉……要是能找到就好喽,我這段時間吃的閉門羹已經數不過來……算了,不提也罷。”
周正奇面露同情,心頭卻暗暗松了口氣,開玩笑,他Q大的教授是那麽容易被挖走的?!
“蕭校長,我理解你一片苦心,但也請你聽我一句勸——有些事強求不來,還是順其自然吧。”
蕭山不置可否,卻還是禮貌道謝。
“我先走了。”
“好。”周正奇點頭。
如果他知道蕭山這趟是去見彼得,估計就沒那麽輕松了。
接下來幾天,江扶月又陸續見了向鵬義、何龍昌、李昭,以及袁本濤。
四人都同意了。
最後是嚴振峰、秦立斌、孫群,也都愉快點頭。
有了這批人牽頭,很快,其他教授開始主動跟蕭山聯系。
那半個月,周正奇每天都可以在Q大看見蕭山。
兩人見面互相問好,一派和諧。
直到……
“同意書?什麽同意書?”那是一個很平常的午後,周正奇看着眼前的老同事,目露茫然。
“按規定,在其他學校開課需要本校校方開具同意書。”
“其他學校?什麽學校?你要去哪裏開課?”
“明大啊!那邊不是說已經跟你談好了?讓我直接過來找你簽字嗎?”
周正奇愣住。
“怎麽?對方沒跟你報備?不應該啊……我看蕭山說得信誓旦旦……老周?”
“啊?”周正奇猛地回神。
“你怎麽了?”
“沒……沒事……”
“那這個同意書?”
“拿來我看看。”
半分鍾後——
“不是還有項目在手嗎?你怎麽答應去明大開課?”周正奇不動聲色。
“那個項目馬上結束了,正好有時間,對方也誠意十足,就同意了。”
“哦。”周正奇拿着筆,卻遲遲沒落下去,“還以爲你們不會點頭。”
“大家都去了,我也跟着湊個熱鬧。”
周正奇眼皮猛跳:“都去了?”
“對啊,老向、老何、老李這些……”
周正奇面色驟沉。
“哦,對了,徐老和彼得教授也同意了。”
“什麽?!”周正奇大驚,這下徹底失态了。
對方一愣,“你不知道嗎?”
他知道個屁!
徐開青和老彼得都不屬于Q大編制,所以不用像其他人那樣還要什麽同意書,想去就直接去了。
周正奇根本管不着。
“怎麽回事?!徐老怎麽可能同意?還有彼得教授,他不是不愛跟國内高校牽扯來往嗎?”
“據說徐老是因爲答應了朋友,而且新實驗項目會搬去明大那邊。”
“搬去明大?!”又是一擊。
“對啊,都已經立項了。明大的學生也會參與。”
那這項學術成果就不隻是Q大的了,還屬于明大!
而學術成果會直接影響學校排名。
這與虎口奪食沒什麽兩樣。
“好啊!這個蕭山——”
周正奇再也忍不住,砰一聲,拍桌而起。
……
蕭山接到電話的時候,并不意外:“周校長。”
“好啊你,不聲不響就搶走Q大這麽多師資,你可真是能耐啊!”
“周校長,您這就冤枉我了,這些教授隻是來明大開課,編制上仍然屬于Q大,怎麽能叫搶?”
“少跟我來這套!開課是說開就開的?不擠占他們的科研時間?不耗費他們的精神心力?原本這些都是我Q大獨享,現在你明大橫插一腳算怎麽回事?!”
蕭山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餘地也不留:“周校長,您這麽說就沒意思了。當初是您點頭同意的,而明大也拿出了足夠的誠意,現在校内所有場地都對你們Q大學生免費開放,答題獎勵也一再加碼。”
“你付出的那點算什麽?錢而已。Q大流失的卻是優秀師資!”
這點蕭山必須承認。
不過——
“您消消氣,這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流失,畢竟,這些教授的編制還在Q大,Q大并沒有失去他們。”
“詭辯!”周正奇冷嗤,“無論如何,請你現在立刻停手!我不同意你這麽做。”
“周校長德高望重,不好出爾反爾吧?”
“我出爾反爾?!”他陡然拔高音調。
“當初不是您同意兩校資源共享嗎?讓我自己去聯系這些教授,現在他們答應了,您又不同意,是幾個意思?”
蕭山停頓一瞬,繼續道:“還是說,您料定他們不會答應,所以才裝模作樣地同意我去聯系?”
周正奇一噎。
因爲他就是這麽想的。
可沒想到那些老夥計居然這麽容易就被說動了!
“你怎麽做到的?”
蕭山勾唇:“其實隻要有一個同意,其他人也會跟着點頭。”
周正奇冷不丁想起徐老。
電光火石間,又聯想到另一個名字——
“江扶月?!是不是因爲她?!”
之前周正奇問過徐開青,跟江扶月什麽關系,爲什麽老護着她。
徐開青說是朋友。
沒想到這個所謂的“朋友”居然還有這種分量!能說服他去明大開課!
徐老都去了,其他人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當然也跟着同意呗。
蕭山勾唇:“是該感謝江同學。”
周正奇咬牙,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一個人忘了?!
“蕭山,我命令你立刻收手,同意書我是絕對不會簽的!”
“不簽也沒關系,那我隻能跑一趟教育局,拿着上次我們簽的協議去備案,效果也是一樣的。”
“你——好!好得很!”
說完,周正奇憤怒地撂了手機。
蕭山輕舒口氣,此時不得不佩服江扶月的先見之明。
這下,周正奇想賴都賴不掉了。
……
很快Q大教授要來明大開課的消息就傳開了。
“真的假的?Q大教授管我們野雞大學?不是在開玩笑吧?”
“誰傳的謠言?拜托也靠譜點OK?”
“Q大不是一向都看不起我們嗎?還讓教授過來開課?腦子秀逗了?”
“前段時間經常看見蕭校長往Q大跑,難道就是因爲這件事?”
“不聽不聽,坐等校方公告。”
“話說,如果真的有Q大教授過來開課,你們去上嗎?”
“這……不好說。”
“估計會去聽聽?”
“看情況吧,講得好就聽,不好就不聽咯。”
“我還沒上過Q大教授的課呢,期待~”
……
當天下午明大官方就發布通知,确認了Q大教授過來開課的消息。
第二天選課系統上就多了十幾門專業選修課。
“卧槽——這效率絕了!”
“選不選?”
“先看看吧……”
結果這一看,“沒、沒了?”
“不是六十個名額嗎?這麽快就搶光了?!草啊——”
“快!這門課還有兩個位子!趕緊搶!”
“好!媽的,我手在抖……”
“别抖,穩住!搶到了沒?!”
“呼——搶到了!”
“媽呀,怎麽這麽緊俏?我以爲沒人要。”
“咱們明大學生什麽時候這麽愛學習了?”
“完全沒想到……”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我去——誰搶的?”
“這麽快就沒了?”
“诶!有個空位!趕緊——”
“Yes!搶到了!”
……
明大機房,江扶月站在電腦前。
兩個信息管理員正敲着鍵盤,十指如飛。
蕭山一眨不眨地盯着,咽了咽口水:“這……能行嗎?”
前台顯示秒空,後台這邊再陸續放位子出去。
讓搶到的人以爲自己撿漏成功。
江扶月:“行不行,試過才知道。”
一刻鍾後——
管理員:“前五門課已經空了!”
江扶月:“退課人數呢?”
“暫時沒有。”
蕭山瞪大眼,難以置信。
明大學生選課什麽時候這麽積極過?
60個名額,選滿一半就已經很不容易。
哪有全空的?
而且還沒人退課!
江扶月:“這叫饑餓營銷。”
供大于求,東西就不值錢;可是當供小于求,也就是這個東西難買、搶不到的時候,身價自然就會上漲。
好搶的課,無人問津;搶不到的課,反而趨之若鹜。
蕭山:“……”太雞賊了!
不管怎樣,新課是開起來了,Q大也被薅得生無可戀。
轉眼來到十月,國慶放假七天。
但對江扶月來說,放不放假其實沒什麽區别,因爲她都泡在實驗室了。
如今她有三個項目在手——
一個自己主導的,一個徐開青的,一個老彼得的。
原本老彼得一開始沒提出讓她參與,結果後來發現她答應了徐開青,瞬間就不平衡了。
也提出讓江扶月參與他的實驗項目,給署名權。
人家求都求不來的機遇,到了江扶月這兒,都是上趕着。
周正奇知道以後,又差點氣得吐血。
這個江扶月好像天生就是和他作對的,每次遇到這個學生,吃虧的總是自己!
所以,趁着國慶假期,他準備去山上寺廟拜拜,去去黴運。
阿彌陀佛!
……
放假期間,老爺子幾次打電話叫江扶月回去。
“不回?那怎麽行?學校吃不好、穿不好的,哪有家裏舒服?”
最後江扶月說有項目,在趕實驗,老爺子這才作罷。
轉頭就讓傭人送了熱騰騰的飯菜過來。
由于實在太多,一個人也吃不完,江扶月招呼徐開青和老彼得一起。
三人飽餐一頓,下午效率奇高,一口氣出了三組數據。
錯誤率爲零。
時青栀也打過電話,一聽江扶月在忙實驗,便不再打擾。
下午讓秘書送了張支票過來:“時總說,這一千萬是她的心意,用來作立項基金也好,購買實驗設備也罷,全權交由小小姐您支配。”
江扶月收下後,轉手打給老太太。
“……收到啦?不夠的話姥姥這兒還有……你總不能收了韓啓山的,不收我的吧?”
這下江扶月沒法拒絕了。
徐開青忍不住感慨:“怎麽就沒人給我送飯又送錢呢?”
老彼得:“醒醒,别做夢了。”
“唉,你不懂。”
“……”
假期最後四天,江扶月去了趟“當歸”。
牛春花不在,牛睿一個人看店,他應該是剛睡醒,頭發亂糟糟,像個雞窩。
“你來啦……”他打了個呵欠。
“師公呢?”
找到江扶月後,夜牽機就長居帝都了。
之後,岑淮山從江扶月這兒問到地址,一路北上找過來,兩個老頭兒就此爲伴,整天嘻嘻哈哈,小日子過得好不快意。
岑淮山就是當初江扶月在南方遇到的那個怪老頭,清徽山少陽派第26代掌門,也是夜牽機的同門師弟。
牛睿:“不在房間嗎?”
江扶月搖頭,她剛才去看過。
“那肯定是去網吧了,我跟你講這倆小老頭兒網瘾可大了,原本岑老還好,結果來了之後就被師公給帶壞了,我懷疑師公每次帶岑老去,就是爲了哄人給他買單……”
岑淮山口袋富裕,不缺錢,夜牽機哪能輕易放過這頭肥羊?
“師公天下第一雞賊,也是沒誰了。”
“臭小子——”一聲暴喝乍起,“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後說我壞話!”
本該在網吧的夜牽機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老臉發沉,眼神不善。
牛睿登時頭皮一麻,“那個……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沒做完,我先走了哈!”
說完,溜之不及。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牛睿充耳不聞,加快腳步。
江扶月笑着走過去,挽住老人手臂:“師公~”
“小月亮,你來啦!”夜牽機瞬間變臉,挂上慈笑。
“嗯,給您買了零食和水果,還有幾套衣服,已經放到房間了。”
“你上次給我買的還沒穿呢,怎麽又買?”
“有新衣服穿還不好啊?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網吧,老少通吃!”
“嘿嘿……”老爺子笑得皺紋滿面。
江扶月陪他吃了午飯,起身買單的時候,順嘴問了句:“岑老呢?怎麽沒看見他?”
夜牽機剔牙的動作一頓,“糟糕!我把他忘在網吧了,剛才回去是準備拿手機和錢包付網費來着……”
岑淮山被扣在那兒,等他拿錢去贖呢!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去一趟,小月亮啊,你自己回去沒問題吧?我先走了啊!到了之後記得打電話報平安!”
說完,一陣風似的走了。
江扶月:“……”
第二天蔣涵和葛夢趁着假期過來找她。
“嗷嗷!月姐我想死你了!”蔣涵抖擻着一身肥肉,滿臉激動不加掩飾,“沒有你盯着寫作業的日子一點都不習慣,太難了。”
葛夢點頭:“就是!突然喪失動力,隻想宅在宿舍鹹魚。”
兩人高考考得不錯,都是六百多分,蔣涵被帝都财經大學錄取,葛夢被帝都貿易大學錄取。
兩所學校和明大同在士林區,隻是不像Q大跟明大隔得那麽近,中間有大約半小時車程。
蔣涵上了大學,依舊不改土豪作風,大手一揮:“走,咱們去吃好吃的!”
一行三人去了一家高檔的海鮮餐廳。
蔣涵攤開菜單:“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要,其他都上一份。”
服務員當場驚呆,哆嗦着嘴唇,險些捋不直舌頭:“您……确、确定嗎?”
“确定啊,你們菜單上的種類又不多,除開我剛才說的幾個,剩下也就十二三道,至于這麽大驚小怪嗎?”
“……好的,三位請稍等。”怪我孤陋寡聞。
很快,海鮮端上桌,别說,還真不算多。
好比澳龍吧,去掉殼、鉗這些部位之後,能吃的肉也就那麽一小碟子,三個人幾口就幹完了。
蔣涵招手:“再來兩隻。”
呃——
“是。”
一頓吃完,費用直追五位數,蔣涵買單的時候眼都沒多眨一下。
江扶月看這架勢,秒懂:“你爸又過戶新房産到你名下了?”
“嘿嘿……”提到這個,蔣涵滿臉笑容壓制不住,“這次是直接給了一半,獎勵我考上名校,給老蔣家臉上争光。他現在可嘚瑟了,逢人就吹我高考六百多,現在上帝都,啧啧……像隻開屏的花孔雀!”
葛夢:“我可以作證,涵姐現在每個月收租都要花掉一半的時間,有時候還要逃課才行。”
蔣涵拍拍自己溜圓的肚皮,“其實最讓我開心的,不是房子得了多少,是我那後媽被氣歪的臉!你不知道,她前一天剛去做了墊鼻和收腮,結果第二天聽到我爸将一半房産都過到我名下,氣得假體都掉出來了。”
“想想可真解氣!當年她挑撥離間,踩着我往死裏欺負,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該她嘗嘗這種滋味了!哼!活該!”
說起來,蔣涵最應該感謝的還是江扶月。
是她讓她明白打蛇七寸、直掐命脈的道理,也是她讓自己學習成績突飛猛進,從而受到親爹重視。
“月姐,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真的。”她抽抽鼻子,“就在我以爲自己會一直爛下去的時候,是你當頭一棒,敲醒了我。”
葛夢點頭如搗蒜:“嗯嗯!我以前不想學習,也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後來發現隻要肯下功夫、願意努力,還是能考到高分。”
而這個過程,少不了江扶月的正面引導。
“突然懷念那些蹲在廁所寫作業的日子。”蔣涵輕歎。
可惜,時間永不停歇,她們也漸漸成長。
從前那些幼稚的、好笑的、珍貴的、意氣風發的年少時光再也不會回來。
……
假期最後一天,萬秀彤來看江扶月,還帶了南方特産。
高考之後,她去了A大,也是一所名校,氣候宜人。
這個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腼腆害羞,看到她先低頭,再臉紅:“江江……”
“熱不熱?餓了吧?走,先去吃飯。”江扶月挽住她。
萬秀彤有些受寵若驚,小倉鼠一樣點點頭。
小同桌身上還是有變化的,穿衣服多了鮮色,笑容也愈發明豔,換了發型,也化了淡妝,不再是當初那個灰撲撲、不起眼的小塵埃。
吃完飯,江扶月帶她去帝都有名的景點,她看什麽都好奇,不懂就問江扶月。
後者也耐心回答,笑意盈盈。
“江江,你真好~”
簡單的人總是容易滿足。
兩人沿街吃遍各色小吃,從蒼蠅小館到網紅餐廳,都嘗過了。
“……這個味道……嗯……有點奇怪……”萬秀彤皺着小臉,咂咂嘴,手裏端着一碗白白的湯汁。
江扶月:“什麽感覺?”
“嗯……有點馊……是不是壞掉了?”
江扶月笑着搖頭,“原本就是這個味道,老帝都人非常喜歡。”
“它叫什麽?”
“豆汁兒。”
萬秀彤:“……”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江扶月又帶她去一家稻香村老店買了特色糕點,不僅當場吃過,還打包讓她帶回去給舍友嘗嘗。
“謝謝江江!”太周到了。
傍晚,江扶月送萬秀彤去機場,小丫頭居然還哭了:“早知道我也報帝都的學校了,可是我分數不夠,報不上好的……嗚嗚……江江,下次還能來找你嗎?美好的時間太短了……嗚嗚……”
“傻瓜!随時歡迎!快去吧,要遲到了。”
“嗯!”萬秀彤伸手,小心巴巴,“能抱一下嗎?”
江扶月笑着上前,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
國慶結束,江扶月繼續待在實驗室,至于日常課程……
蕭山親自打過招呼,讓老師不用管。
她倒成了整個培雅班最自由的。
期間,謝定淵來過一次電話,兩人匆匆說了幾句就挂斷了。
江扶月歎氣。
最後他說:“……月月,等我回來。”
那一刻傾灑的溫柔,直扣心扉。
“好。等你。”
可惜,還沒等到謝定淵,轉眼,軍訓就來了。
原本開學就該軍訓,但那段時間天氣炎熱,爲了學生安全着想,所以推遲到十月中下旬。
消息一出,頓時引來一片哀嚎——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據說這次是三年一度的七校聯合軍訓。”
“啊?哪七校?”
“就咱們士林區的七所大學呗,Q大、B大、央大、财經、貿易、海洋,還有就是明大。”
“那不是很壯觀?”
“壯觀是壯觀,隻希望我們别太慘。”
“慘?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每次七校聯訓都會有實戰比賽,要排名次的。”
“無所謂啊,排就排,明大不是早就習慣當最後一名了嗎?”
“哪像你說的這麽輕松?這個名次會直接影響到下一年的高校排行。”
“哈?軍訓結果跟排行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實戰結果間接反映這個學校新生的普遍身體素質。排名靠後,說明這個學校學生身體素質差,而現在比較權威的高校排行榜不止看學術成果,還會看學生健康狀況。”
“嘶——那像Q大和B大那些數一數二的名校還不得搶破了頭啊?”
“肯定的!”
“那跟我們沒什麽關系,反正都是野雞大學了,難不成還能跟Q大和B大争?”
“也對,反正一直都是最後一名。”
“躺平當鹹魚就好,争什麽争?咳,争也沒用。”
……
出發前一天,江扶月宿舍四人出門大采購。
零食、防曬、香皂、毛巾……
江扶月還買了一包白糖和一包鹽。
“月姐,你買這個做什麽?回去炒菜嗎?那是不是還要買口鍋,再來個電磁爐?”
江扶月:“……”
當晚,四人收拾妥當,早早入睡。
第二天,整個大一年級學生坐着學校安排的大巴車前往西永。
西永,地處帝都與T市的交界處,是有名的軍事駐地,聽說有一個師團的兵力駐紮于此,近二十年間,開辟出好幾個設備先進、占地廣闊的訓練場。
别說七校的學生,就是再多也能裝得下。
不過,把這樣一個地方提供給大學生軍訓,足以可見上面的重視。
九點整,大巴抵達西永,直接停在訓練場上,幾十輛排開,B大、Q大、央大的學生陸續下來……
江扶月一行先是被數量龐大的大巴驚到,接着又被氣勢恢宏的訓練場震住。
“哇塞!這裏好寬敞,地面比機場還平!”
“目之所及,一馬平川。”
“直升機!上面有架直升機!”
“靠!那邊還有一架、兩架……”
“快看,那個大盒子是不是傳說中的坦克?!”
“不是軍訓嗎?我怎麽感覺像要上戰場?”
“媽呀!穿越戰争年代的感覺有木有?”
“……”
眼前的場景太過真實,原本隻能在電視劇裏才能看到的東西,如今就展示在大家眼前,人群瞬間沸騰。
江扶月卻目光微凝。
不說上空盤旋的直升機和遠處停靠的坦克,單就眼前一字鋪開、綿延幾百米的訓練關卡就能讓人嗅到一股非同一般的氣息。
冷硬,鐵血,肅殺。
顯然柳絲思也有所察覺。
兩人隐晦地交換眼神。
這個地方可不像大學生軍訓該來的……
“快看!一群兵哥哥,好帥……”岑喬喬驚呼。
“步伐神同步诶,連身高都差不多。”
“逼死密集恐懼症的節奏啊!”
“哈哈,我是處女座,就喜歡整齊劃一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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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