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渲染報道,微博熱搜也一上再上。
明聿會知道,江扶月并不意外。
“是啊,”她笑着點了點頭,“你們應該認識吧?”
說話的時候,還夾了塊排骨放進他碗裏,“多吃點,你太瘦了。”
雖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聽她親口承認,明聿還是止不住舌尖發苦。
“……恭喜。”
短短兩個字,仿佛用盡他全身力氣。
江扶月笑了笑:“謝謝。”
後半段,明聿安靜吃飯,不再開口。
倒是夜牽機和牛睿爲了搶海鮮,吵吵鬧鬧,沒個消停。
吃完,江扶月去結賬。
然後又把夜牽機和明聿送回“當歸”才離開。
“……沒事吧?”夜牽機見明聿臉色不太好,忍不住問道。
明聿擺手:“沒……”事字還沒說出口,隻覺胃裏一陣翻滾,他幹嘔一聲,杵着拐杖搖搖晃晃朝洗手間奔去。
一陣嘔吐的聲音傳來,伴随着艱難的喘息與吐氣。
夜牽機等在旁邊,等他吐完,遞上紙巾,一聲歎息也随之逸出,“吃不下就别硬撐,難受的是自己。”
明聿接過,說了聲謝謝:“……我不吃,她會擔心。”
“你這又是何必?”
明聿卻搖了搖頭。
夜牽機:“你就犟吧!”
說完,拂袖而去。
明聿看着面前的鏡子,鏡中映照出他消瘦的雙頰,以及黑發間藏着的白發。
苦笑漸漸爬上嘴角。
再好的染發膏都改變不了他已老去的事實,不該失望的,因爲——
本就不該抱有奢望。
“明聿啊明聿,你怎配?”
……
江扶月開車回去的路上,謝定淵打電話過來。
“喂?”
那頭一頓,“……你在開車?”
“嗯。你怎麽知道?”
“聽出來的。”
這洞察力,也是沒誰了。
“出門有事?”
江扶月輕嗯一聲:“不過已經辦完了,在回家路上。”
“你現在具體位置在哪?”
她如實相告:“……怎麽了?”
謝定淵很少有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
那頭輕咳,似乎有些窘迫:“……我在A&G酒吧,你能不能過來接我?”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又輕又綿。
生怕江扶月生氣。
說實話生氣還真沒有,但驚訝卻是真的。
謝定淵居然去酒吧?!啧!
“你喝酒了?”
“……嗯。”
這就更神奇了。
“等着,馬上過來。”江扶月結束通話,立馬調頭,朝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
半小時後,車停在A&G酒吧門口。
謝定淵站在台階上,見到她,如釋重負。
“月月……”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歪歪倒到的人影長臂一伸,直接往謝定淵脖子上摟。
“老謝,我跟你講……她就是不識好歹!眼睛瞎、瞎了!”
說着,貼在謝定淵身上,打了個又大又臭的酒嗝。
江扶月清楚地看見謝定淵臉色變了,腮幫咬緊,額上青筋突起,俨然忍耐到極緻,瀕臨爆發。
“他怎麽了?”江扶月上前,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滿口胡話的沈謙南。
“失戀,撒酒瘋。”
“誰失戀了?!我沒有失戀!絕對沒有!”沈謙南不幹了,噌一下站直,迷迷瞪瞪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結果眼睛盯得太死,把自己搖成了對眼兒。
謝定淵:“……”
江扶月:“……”好想笑,但是要忍住!
“老謝,你說,咱倆是不是兄弟?”
“……”
“兄弟之間可不帶你這麽揭短的啊?失戀個屁,要失也是她,我憑什麽失戀啊?我就沒戀過!失也失不着!嘿嘿!”
謝定淵:“老實點!别動手動腳!”
“我摟你一下怎麽了?你就沒摟過我嗎?害什麽羞啊?”
謝定淵:“……”
江扶月:“?”這兩人正常?
眼看沈謙南還要哔哔賴賴,她立馬招呼謝定淵:“行了,趕緊把人扶上車,先送他回去。”
沈謙南一聽,跟炸毛的貓一樣:“回去?回哪?!我跟你講,爺就待在這兒,哪也不去!”
說着,竟然想要伸手去抓江扶月,還一臉癡迷的樣子,嘴上喃喃着:“薇薇……薇薇……你别走……敢走我、我就X到你哭!”
不等江扶月變臉,隻聽pia一聲脆響,謝定淵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然後把沈謙南整個人撂開。
砰!
他一屁股蹲兒跌坐在地,迷糊地揚起頭,眨了眨眼,似乎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謝定淵彎腰,揪住他衣領,冷着臉一字一頓:“你愛怎麽瘋,我不管,再敢對我的女人亂開黃腔,我保證把你揍得爹媽都不認識。”
沈謙南:“?”
“聽見沒有?”手上力道收緊。
“咳咳咳咳……放、放開……你要勒死我了!”
“說話!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沈謙南大聲嚷嚷。
也不知道是謝定淵揪得太緊,還是他自己嗆到,吼着吼着就破音了。
“起來。”謝定淵收手,站直,居高臨下打量他。
沈謙南沒動,一米八幾的帥小夥像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坐在地上。
場面一度滑稽,有點搞笑。
江扶月沒忍住,拿出手機,對着他拍了一張。
謝定淵:“再說一遍,站起來。”
沈謙南木了兩秒:“……靠!你好歹扶我一下啊!”
謝定淵紋絲不動。
他嘴巴一撇,罵罵咧咧起來,順手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這會兒知道講究了?”謝定淵冷嗤。
沈謙南:“……”
“上車。”
“……哦。”這回倒是乖了。
……
江扶月打算先送沈謙南回家。
他和謝定淵并肩坐在後座,沒骨頭一樣歪來倒去,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裝醉。
說他真醉吧,還知道開窗通風。
說他裝醉吧,但有些話确實不像清醒狀态下能說得出口的,比如——
“她以爲她林薇薇是誰?哦,把我當高級鴨子睡完,吃幹抹淨就拍拍屁股走人,連嫖資都不給,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嗎?!”
江扶月手上一個打滑,差點沒穩住方向。
這是什麽驚天狗血大八卦?!
“想我沈謙南好歹也是萬花叢中過的人,沒想到陰溝裏翻船,被個女海王渣了?我特麽被渣了?哈哈哈——老謝,你信嗎?開什麽國際玩笑呢?!”
說着,就要往謝定淵肩頭上靠。
結果被謝定淵嫌棄地躲開了。
他也不在乎,自顧自繼續:“我怎麽會被渣?明明是我睡夠了,不要她的!對,我先不要的……她算老幾啊?”
“幸虧當初你沒上她的賊船,結果……結果讓我給上了!草啊!”沈謙南說到這裏,一時間悲從中來,壓根兒沒注意到謝定淵已經黑沉如墨的臉色,以及恨不得吃掉他的狂暴眼神。
“你如果跟她相親成功多好?我也不至于當這個炮灰啊?我平時都不招惹那種類型的,怎麽偏偏就對她……”
吱嘎!
一個急刹,車靠邊停住。
江扶月涼飕飕的嗓音随之響起:“相親?誰跟誰相?”
謝定淵隻覺頭皮發麻,渾身僵硬。
沈謙南登時一個激靈,酒徹底醒了。
“那、什麽……我現在突然好了,不用你們送,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行。”
說完,推開車門,沖到馬路中間攔停一輛出租車:“師傅,趕緊走!往前開!随便去哪!”
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一樣。
出租車嗖一下開走了,車内就隻剩江扶月和謝定淵。
涼風瑟瑟,吹得人脖頸發涼。
“月月,不是他說的那樣,你聽我解……”
“你相親了?什麽時候?跟那個……薇薇?”
謝定淵:“……”
“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
“沒有,我……”
“行了,”江扶月擺手,“不想說算了,我也不想聽。你,現在給我下車。”
謝定淵:“?”
兩分鍾後,燈火通明的馬路上,車開走了,留下一陣殘風,謝定淵孤零零站在路邊,兩眼發懵。
我是誰?
我在哪?
她生氣了?
我被趕了?
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開過來,停在他身邊,原本已經溜之大吉的沈謙南從後座車窗探出頭,“嘿嘿……沒想到吧?我又回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來來來,趕緊上車,女人把你抛下了,不要緊,還有兄弟我呢!”
“所以啊,這關鍵時刻,還得靠兄弟。我都走了,還倒回來接你,夠意思吧?”
謝定淵面無表情:“跑得還挺快。”
“那當然!不跑等着被江扶月削啊?我可聽說她以前是練鉛球的,這麽一推就能把我送走。”
謝定淵:“知道得還挺多。”
“是吧?嘿嘿……趕緊上車,這裏不能停太久。”說着,打開車門,自己挪到另一邊,把位子留出來。
謝定淵冷笑着上前,一把将沈謙南拽下車,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提拳開揍:“我讓你嘴瓢!讓你嘴瓢!”
“草——你瘋了?打我幹嘛?”
“唉喲!别打臉啊……林薇薇最喜歡我這張臉了……靠!你特麽還真揍啊?”
“過分了啊,老謝!你你你你……嗷!痛痛痛!”
……
回到家,江扶月換了鞋,往客廳走。
如今陪老爺子下棋的人換成了韓廷。
前者愁眉緊鎖,抓耳撓腮;後者一臉輕松,不時催促。
“姐!你回來啦!廚房有桂圓蓮子羹,劉媽弄的,給你留了一盅。”
“謝謝。”
一碗清甜可口的蓮子羹下肚,江扶月心情瞬間美麗起來。
她走到棋盤邊,給韓廷使了個眼色,讓他悠着點,别把老爺子給下抑郁了。
韓廷回她一個“放心,我懂”的眼神。
江扶月這才放心地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手機拿出來,放到床頭櫃上,她進浴室洗澡這段時間,屏幕一直亮着,因爲有人在不停打電話。
可惜,江扶月早就調成了靜音模式。
聽不見。
洗完出來,吹幹頭發,還悠閑地敷了張面膜。
品牌方送的,韓恒用不完,就分了一半堆到她房間來,抽屜櫃子塞得滿滿當當。
臨睡前,江扶月還用平闆在線浏覽了兩篇Science論文,但就是不看手機。
然後,關燈,睡覺!
一夜無夢,好眠香甜,就像那碗濃稠卻爽口的蓮子羹。
隻是可憐某些人輾轉反側,咬牙到天明——
後悔了,早知道該打死沈謙南那個狗東西!
……
江扶月在家休息的最後一天,收到了一封來自E國的郵件,發信人是——道格爾·迪克遜!
就是之前在學術論戰上,第一個跳出來支持濱崎川島的人。
據說,他和濱崎川島年輕時在M國留學認識,之後幾十年一直保持着深厚的友誼。
最後卻在一場論戰中,摔得稀碎。
起初道格爾根本不信濱崎川島會學術造假,甚至不惜無禮地當場駁斥江扶月。
可當證據擺在眼前,他下來以後又親自求證,最後由不得他不信了。
爲此,道格爾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
然而就在一個星期前,他又重新活躍起來。
在一次采訪中,他神采奕奕地說自己找到了未來的新目标和新方向,并且這個新方向與華夏有關!
在記者追問他與濱崎川島是否還有聯系的時候,道格爾直言不諱地表示他對這段友情非常失望,以後将徹底與濱崎川島割裂,不再往來。
同時還當着媒體鏡頭,現場鞠躬向江扶月緻歉,爲他的偏聽盲從和傲慢輕視。
但這種隔空喊話式的道歉,并未得到江扶月回應。
按理說姿态做得夠足,外界無可指摘,他也該消停了。
卻沒想到這人還會給她發來一封郵件?
江扶月點開。
前半截是對她再次深切、誠懇的道歉。
字裏行間可以看出道格爾把姿态擺得很低,誠意滿滿。
下半截表達了想申請入駐明大無盡樓的期盼,希望能夠得到準入資格。
盡管江扶月在論戰結束之後極力宣傳,但真正願意把實驗室搬進樓裏的,目前除了徐開青、老彼得和明聿之外,沒有其他人了。
道格爾是第一個外國籍科學家申請入駐無盡樓的!
江扶月立即聯系蕭山,讓他幫助道格爾盡快走完相關流程。
她有種很強烈的預感,無盡樓與西方科學界破冰的突破口找到了。
很快審批下來。
道格爾即将入駐華夏齊明大學無盡樓的消息在全球學術界迅速傳開……
8月15号,淩晨零點爆更,大概在十更以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