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不說話,仍然保持着伸手的動作,定定看他。
男人一臉莫名。
半晌,好似想到什麽,恍然大悟,接着把臉湊過去,下巴随之落在她掌心。
江扶月看着那張陡然放大的俊臉:“?”
謝定淵也很疑惑,難道不對?
顫音上那些小視頻就是這麽拍的啊。
哦~
還差一點!
他當即露出一個自認爲最“甜美”的笑容,後期配上音樂,再加個冒桃心的特效——完美!
他笑起來的一瞬間,江扶月必須承認,有被驚豔到。
男人瞳色如墨,可能平時沒這麽笑過,帶着幾分生疏,面部肌肉也比較僵硬,但仍舊是好看的。
眉眼間的淡漠孤傲,随着這一笑,刹那間冰消雪融。
江扶月忍不住笑開,“謝定淵,你在賣萌嗎?”
賣萌?
男人皺眉:“這是女孩子幹的。”
“男孩子也可以,比如那些可愛的小弟弟。”
“你喜歡小弟弟?”他眉頭擰得更深。
呃!
江扶月把手從他下巴移開,但還是繼續保持掌心朝上,“别扯開話題,我要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什麽?”他小聲嘀咕,“……我人都給你了。”
江扶月:“……”措不及防被騷到。
“這個時間,這個場景,平時你一個人的時候都在幹什麽?”
謝定淵目露疑惑:“通常這個點我還在實驗室。”
“那從實驗室出來之後呢?”
“去食堂吃飯。”
“吃過飯?”
“回實驗室。”
江扶月:“……”
“你就沒來這裏看看日落,吹吹晚風?”
“最近有沙暴,最好不要待在戶外。”男人正色,表情嚴肅。
“那沒有沙暴的時候呢?你在這裏看日落!”
“然後?”
“然後你看日落的時候,就……沒有看點其他什麽東西?”
“比如?”
江扶月耐心消耗完畢,微露惱意,起身要走:“算了……”
下一秒,手腕被扣住,轉眼間又被拽回去。
謝定淵從身後擁她入懷,下巴擱在她肩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側頸,“這就算了?半途而廢,對我一點耐心都沒有。”
江扶月也反應過來:“好啊!你裝傻充愣!”
“明明是你想問又不說清楚,拐彎抹角讓我猜。”謝定淵忍不住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直接問我是不是在看你的照片有這麽難?又不是讓你說肉麻小情話。”
“好,那我問你,是不是在看我照片?”
“是。我看我女朋友不行哦?”理直氣壯。
“哪張照片啊?”江扶月轉身,和他面對面,“也拿給我看一眼呗?”
“咳,手機沒帶出來。”
“那明天給我看。”
謝定淵:“真人都在眼前了,還看什麽照片?”
說着,将她往懷裏猛地一扣,兩人緊緊相貼。
“誰告訴你的?嗯?”
尾音上揚,帶着幾分誘哄和勾引。
“卡紮。”江扶月賣人賣得毫無壓力,說完還邀功似地朝他笑了笑。
謝定淵輕哼:“就知道是這家夥……”
“他還說,你有女朋友,非常非常愛她,每天都要把照片拿出來又看又摸……”
謝定淵老臉一臊:“咳!”
江扶月:“他還警告我别惦記你,趁早打消念頭。”
謝定淵:“……”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打消念頭呢,謝教授?”
他用力把她摟得更緊:“你敢!”
江扶月忍不住笑起來。
男人一字一頓:“這輩子都不準打消!”
“哈哈哈……”
“快答應!不答應我不放手了。”
“哈哈哈……謝教授,你好幼稚。”
謝定淵臉色一黑:“不準笑。”
“我就笑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哈哈哈哈……唔!”
下一秒,江扶月的嘴被堵住。
男人滿意了。
這下看你還怎麽笑。
“哎喲喲!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的嗎?”卡紮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人迅速分開。
江扶月擡手擦了擦嘴角,就挺尴尬。
謝定淵直接一個眼刀飛過去:“你怎麽在這裏?”
“我要不在這裏,那不是就錯過了超級大片嗎?啧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沒想到你們竟然——”
說着,他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謝定淵!你忘記了大明湖畔還有一個女朋友嗎?”
謝定淵表情抽搐:“滾!”
卡紮充耳不聞,又轉向江扶月,語重心長:“姑娘,我不是都告訴你,他在大明荷畔有個夏雨湖嗎?你你你……怎麽還這麽想不開呢?天底下沒有戒不掉的渣男,相信我,你一定可以!”
江扶月:“?”
渣男謝定淵:“……姓卡的,你好好說話。”
卡紮瞬間炸毛:“說過多少遍了,我不姓卡!不姓卡!我姓趙——趙錢孫李的趙!百家姓第一!懂?”
“哦,趙卡紮。”
“……”艹!
“你、你絕對是懷恨在心,怪我戳破了你的真面目,看見沒有,”他轉向江扶月,一副發現了驚天秘密的樣子,“渣男他惱羞成怒了呀!”
江扶月:“……”
謝定淵忍無可忍:“趙卡紮,你個傻X!”
說完,一把攬過江扶月肩膀,把她半個身體都按在懷裏,不加掩飾的親密,“瞪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這是我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啊?你跟夏雨湖分了?然後重新找的她?”卡紮一臉驚吓,“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你……也太渣了吧?見異思遷,說分就分!啊——我胖虎受不了這委屈!”
謝定淵額頭青筋直跳:“蠢蛋!從始至終隻有她!”
“哈?”卡紮有點懵,半晌反應不過來,“什麽叫隻有她?”
如果可以,謝定淵真想把他一腳踢飛,“你難道沒發現照片上的人和她一模一樣嗎?”
卡紮兩眼呆滞,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到江扶月臉上,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可一雙桃花眼又黑又亮,皮膚比阿莫拉卡山頂的積雪還白。
而那張照片上,女孩兒化着精緻的妝容,穿着黑色的裙子,加上現場打光和後期修飾,的确不太一樣。
也不怪他認不出來。
“……再說,我還沒看兩眼呢就你搶回去了,哪能記得這麽清楚?”
“這真是你女朋友啊?唯一那種?不是以舊換新來的?”卡紮再三确認。
謝定淵很想給他一拳,“如假包換!”
“我滴乖乖……”卡紮繞着江扶月左邊一圈,右邊一圈,前面一眼,後面一眼,摸摸下巴,撓撓頭,一副看稀奇的樣子,“居然是你!難怪謝定淵把持不住……”
“咳!”謝定淵重重一咳,“你不去吃晚飯?”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卡紮卻像聽不懂一樣,笑着要跟江扶月握手:“你好你好,之前還有剛才……對不住了,你可千萬别放在心上!”
然後又轉向謝定淵:“放心,以後都不叫你渣男了。”
“……”
謝定淵咬牙:“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你是不是該走了?”
“走?去哪?我還要跟弟妹說話呢!”
“……”
“哦,對了,雖然你們是男女朋友,但剛才那種行爲還是最好不要。”
謝定淵:“?”
卡紮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們是情到深處、情不自禁,但也要注意一下影響,咳,低調點。”
有卡紮這個锃光瓦亮的電燈泡在,謝定淵算盤落空,最終還是沒能繼續剛才的事。
原本兩個人的日落,變成了三個人的聊天。
不,更準确點說,是卡紮一個人的滔滔不絕——
“你叫江扶月是吧?名字還怪好聽的。”
“多少歲?畢業了嗎?哪個專業的?本科哪所學校?”
“你跟謝定淵怎麽認識的?”
“他是不是超級挑剔加龜毛?沒關系,你悄悄跟我說,我保證不告訴他!”
Balabala……
最後謝定淵實在聽不下去了,“走!去吃飯!”
卡紮這才感覺到餓,意猶未盡地咂咂嘴:“那今天咱們就先這樣……”
不等謝定淵松口氣,他又道:“等空了我再找你繼續聊啊!”
江扶月:“……”不,我不聊。
謝定淵:“……”嗯,皮癢了。
當三人一起出現在就餐區,不少驚詫的目光朝他們投來。
卡紮仿佛感覺不到,神态表情鎮定自若。
江扶月同樣目不斜視。
謝定淵更不用說,他從來就沒把外界的議論與評價放在眼裏。
“江扶月怎麽跟他倆一起吃飯?”
“這不是公開的秘密嗎?從謝教授和卡紮長官先後跑來實驗區問起江扶月,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我終于知道她那些新設備是怎麽來的了,爲什麽隻給她一個人。”
“啧,要怪隻能怪我們沒有人家那麽會交際鑽營、左右逢源。”
白傳浩淡淡開口:“吃飯就吃飯,别那麽多廢話,晚上還要趕進度,别耽誤時間。”
頓時一陣哀嚎。
突然有點羨慕江扶月一個人一個團隊了,沒人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工作時間自由安排,加不加班全都自己說了算。
哪裏像他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累死累活,有時還要挨罵。
單平華團隊那邊——
“不像話!”
“一點都不知道避嫌。”
“現在的年輕人能力不怎麽樣,花花腸子倒多得很。”
……
入夜,月光皎潔,萬籁俱寂。
江扶月放下筆,合上資料,順手關了燈,在床上躺下,兩眼盯着天花闆。
看着像發呆,實際上大腦裏正高速回放那些資料内容。
等放完,基本也都記下了。
不僅僅是把文字記住,還附帶分析思考的效果。
一時間腦海裏飄過重組疫苗、滅活疫苗,過一會兒又浮現出減毒活疫苗。
各種信息在她腦海中彙集,江扶月也不曾表現出半點吃力的樣子。
相反,她習以爲常,遊刃有餘。
就在江扶月漸漸醞釀出睡意,慢慢合上眼睛的時候,突然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
她猛然睜眼,翻身坐起。
壓着嗓子,朝門的方向低聲斥問:“誰?”
“我。”
謝定淵?!
江扶月倒抽一口涼氣,趕緊給他開了門。
“這麽晚你來幹什麽?”
下一秒,就被吻住。
幹什麽?
當然是繼續傍晚沒做完的事。
這下不會有電燈泡了。
不知過了多久,謝定淵才放開她。
四目相對,一個水氣氤氲,一個滿足愉悅。
“謝教授,膽子挺大啊?也不怕被人發現。”江扶月轉身坐到床邊,眼神戲谑,語露調侃。
“發現什麽?我不過一時大意,想問題想得太出神,才走錯了房間。”
江扶月眉眼輕動:“你也住這裏?哪個房間?”
“1226。援F團隊所有成員都住這裏。”
“不是兩個人一間嗎?你跟誰一起住?”
謝定淵搖頭:“我一個人。”
“啧。”高級人才的待遇,在哪兒都特殊。
關鍵大家都心服口服,就算不服,嘴上也絕對不敢說。
江扶月能住單間,還是占了性别的便宜。
謝定淵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資料,“别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我有分寸。”
“你忙起來什麽樣,我又不是沒見過。”還有分寸……
說得好聽!
早在兩人合作第一個項目的時候,謝定淵就看出她身上那股執拗勁兒,不到黃河心不死,咳,到了也不死。
這種“偏執”對于科研工作來說,好,也不好。
把控在适當的程度,那就是“堅持”與“耐力”。
可如果失控,任其發展,很可能造成過大的心理壓力。
一旦心态崩了,人也會垮。
謝定淵離開之前交給江扶月一個U盤,“這是我收集的一些資料,希望對你有用。”
言罷,走過去,俯身親了親她額頭。
“早點休息,晚安。”
“謝定淵——”男人正準備開門走了,江扶月突然開口。
他回頭,來不及說什麽,江扶月就抱住他,踮起腳尖,一個輕似羽毛的吻落在他眼皮上。
男人心跳一窒。
下一秒,便聽她說:“謝教授,晚安。”
……
江扶月研究減毒活疫苗的消息很快傳遍實驗區上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了。
在蘇方和華夏兩邊也都備了案。
“如果研究不出來,看她怎麽收場!”
“設備是最好的,封閉實驗室也要緊着她先用,這麽大排場,就怕物不超所值。”
“……”
如果說之前的不滿還僅限于背後議論、指指點點,那麽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明晃晃的針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