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闆之上的戰鬥結束的也很快。二十幾名船工焉能是趙剛等人的對手,死傷十餘人後,其餘的放棄了抵抗。然而,一名鄭家船工偷偷挂起了求救的信号旗,後方兩艘鄭家大船本就相聚不願,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二東家,好像有些不對勁。那船上挂起了求救的綠旗,三面綠旗,那是緊急求救的信号,怕是出事了。”有人連忙禀報随着一艘大船跟随而來的鄭伯平。
鄭伯平聞言連忙沖到船頭甲闆,拿過千裏鏡朝着前方那艘大船張望。千裏鏡中,他看到了甲闆上東倒西歪的船工,以及提着兵刃在甲闆上走動的方子安的手下。
“這幫廢物,六十多個人對付不了方子安那十餘人?船被人家奪了。”鄭伯平大罵道。
“二東家,現在怎麽辦?”鄭家水軍頭目忙問道。
“吹号角,所有人準備,攻過去。”鄭伯平吼道。
犀角号嗚嗚吹響,後方兩艘大船鼓足風帆一左一右疾追上去。兩艘船上共有鄭家水軍兩百餘人,此刻一個個箭上弦,刀出鞘做好了戰鬥準備。
方子安乘坐的大船因爲船工大量死傷,而方子安的随行護衛都不會駕船,所以大船已經基本上停在原地在海風中東晃西轉,後方兩艘大船本相距裏許距離而已,此刻卻以極快的速度沖了上來。它們一左一右夾擊座船兩側,一旦靠上座船,便可盡數上船動手。
趙剛等人急的亂轉,拖着受傷的船工逼着他們操船,但之前下手太重,隻剩下七八個能動的。光是轉動風帆,便需要好幾個壯漢一起推動機軸,更别說還要分出人手瞭望前方,操縱船舵,拉扯繩索等各種操作了。
方子安從船艙裏上來,見此情形也是一時沒有什麽好辦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幫着駕船轉帆,讓座船起碼能夠往前航行,拖得一刻是一刻。但是這顯然是沒有太大用處的,鄭家兩艘戰船從兩側已經追了上來,距離很快接近到百步之内,對方的弓箭手已經開始朝着船上放箭壓制。
“找掩體,弓箭還擊。”方子安大聲喝道。
十餘名護衛連忙找尋掩體,手持弓弩,準備射殺登船之敵。方子安沖入船廳之中,囑咐秦惜卿和沈菱兒躲好的同時,也将十.字弩取出攥在手中轉身沖出。
“方郎小心啊。”秦惜卿在身後叫道。
方子安轉身報以笑容道:“不用怕,惜卿,乖乖呆在這裏,我們會赢的。”
秦惜卿用力點頭道:“我知道。”
方子安沖出之後,秦惜卿對沈菱兒道:“你去幫他們,守着我也沒什麽用。敵人就要上船了,你去殺敵、”
沈菱兒道:“可是你怎麽辦?”
秦惜卿道:“給我一柄匕首便是,他們若是阻擋不住敵人,你守着我也沒用。你放心,大不了一起死便是。”
沈菱兒明白秦惜卿的意思,她要一柄匕首不是防身,而是關鍵時候自行了斷的。雖然沈菱兒不希望是那樣的結果,但是此時此刻卻也别無選擇。号角聲已經很近了,已經有箭支射入船廳之中釘在木窗上,局面确實已經很危急了,自己守着秦惜卿幫不了忙也是沒用。
“快去啊,你在幹什麽?”秦惜卿跺腳催促道。
“好,大不了一起死便是,我去幫公子,姐姐躲着别動,千萬别出來。”沈菱兒終于下了決心,抽出一柄匕首遞到秦惜卿手裏轉身朝甲闆上飛奔而去。
蔣政縮在船廳角落裏瑟瑟發抖,秦惜卿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滿是鄙夷。蔣政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勇氣,大吼一聲撿着地上一柄弓箭沖了出去。
兩艘戰船已經在五十步之外,甲闆上已經不能站人,密集而雜亂的箭支不端的射來,方子安趙剛等人隻能依托于船上的設施作爲庇護,不時的用弩箭反擊。這次帶來的都是弩.弓,近距離下比之弓箭更兇狠和快速,雖然隻有十幾人的反擊,兩側船舷各隻有五六隻弩箭射出,但還是連續射殺了七八名鄭家水兵。然而在躲在掩體後的鄭伯平瘋狂的嘶吼聲中,兩艘大船還是快速的靠攏了上來,距離越來越近。船上的兵馬已經開始轉動手中的鈎爪長索,在三十步距離之内,他們會将長索投擲過來,以長索拉扯之力将船隻完全靠上來登船。
“雷虎這個混賬東西,怎地還不見到?要等我們全死光了麽?我若是活着回去,必扒了他的皮。”趙剛一邊射弩箭一邊大聲的叫罵着,不時的探頭朝着前方海面上張望着。
方子安心裏也焦急,但是他可不像趙剛這麽沉不住氣。昨晚見到了雷虎,定好了接應地點在小浪沙左近。但變化永遠大于計劃,況且自己動手的時間也提前了些,而小浪沙還在前方數裏之外。
“方才發信号了麽?”方子安喝問道。
“哎呦,我都氣糊塗了,忘了這茬了。”趙剛猛然警醒過來,動手之後便該發信号的,他居然給忘了。
趙剛連忙從懷中取出鐵管信号彈,用火折子快速點燃朝向天空。砰砰砰三聲爆響,三枚紅色焰火彈騰空而起,在空中爆裂如花雨。
對面鄭家戰船上的水軍都仰着頭看那焰火彈,時間凝固了片刻,下一刻回過神來又開始呐喊進攻。
幾十隻鈎索從空中抛射而出,鋒利的撓鈎勾住船舷邊緣的擋闆,數十名鄭家水軍士兵用力拉扯着撓鈎,三艘船在海面上迅速靠攏。
“砍繩索。”方子安大吼一聲竄出,一隻手舉着一塊木桶蓋子,另一隻手中的鋼刀順着船舷一路快速連砍,擦擦擦擦的聲音中,鋒利的刀刃将粗索盡數砍斷。
“射死他!”鄭伯平大吼道。
弓箭跟着方子安的身形連珠射來,方子安的周遭全是弓箭。手中的木蓋子上釘了十多隻箭終于支撐不住爆裂開來。但方子安在那一瞬間閃入船上粗大的錨固之後。那木盾是船上裝水的橡木桶蓋子,很是結實,倘若是普通的桶蓋,怕是早就挨了幾箭之後散架了。
趙剛有樣學樣如法炮制,但他可沒那麽幸運了,他的速度比方子安差了許多,沖到一半手臂中箭連忙翻滾入帆軸内側躲避。好在這一箭隻擦破了點手臂的皮,挂了彩而已。
但即便斬斷了鈎索,也不能阻擋敵船靠近之勢,大船靠着慣性逼近到十步之内,很快便要連爲一體。就在此刻,小島方向幾枚焰火彈騰空而起,紅色焰火彈絢爛奪目。緊接着,兩艘大船冒着滾滾的黑煙出現在前方裏許遠的海面上。那大船來的速度極快,船頭波紋激蕩,水面浪花翻湧,眨眼間便到了數百步之外。大船拉響汽笛,發出嗚嗚之聲,猶如一頭怪叫的猛獸橫沖直撞而至。
“那是誰的船?”鄭伯平探出頭驚愕道。
“不知道啊,冒煙的船,着火了麽?”其他兵士也驚訝道。
“莫非是火攻之法?”有人自作聰明道。
“火攻個屁,這是要撞上來。快,轉舵,轉舵。”鄭伯平大聲叫道。
“……不登船了麽?”
“先解決了那兩艘船再說。”鄭伯平叫道。此刻攻下方子安所在的座船已經易如反掌,三艘船已經并攏在一起,登船已經沒有懸念。但是對方那兩艘船撞擊過來,所有的船都不能幸免,鄭伯平豈肯搏命,先躲避碰撞,将這兩艘船解決了再說。看起來那兩艘船似乎隻是普通的海船罷了。
号角急吹,旗語急打,兩艘鄭家戰船上的船工急轉風帆,借着側風轉舵,迅速轉向。在對面兩艘冒着黑煙的大船抵近兩百步之外成功的讓開了通道。于此同時,卻也遠離了方子安所在的大船。兩艘冒着黑煙的大船轟然而至,貼着方子安的座船緩緩減速。
方子安站在甲闆上喘氣,還好接應來的及時,否則對方攻上來,便是一場浴血厮殺。
“大人,趙剛兄弟,你們還好麽?俺們沒來遲吧。”左側戰船上雷虎的聲音傳來。
“還沒死,再不來,我和大人都得死在這裏了。”趙剛胳膊上流着血,沒好氣的叫道。
方子安呵呵笑道:“雷虎兄弟,來的剛剛好。”
雷虎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出了差錯,那我可要跳海了。”
方子安大聲喝道:“所有人,上船,追擊敵船。”
夢想号和另一艘大船搭上跳闆,方子安等人快速登上兩艘大船。這兩艘大船正是制造局的兩艘蒸汽機海船,在來泉州的半路上,方子安讓人送信給錢康雷虎等人,雷虎帶着兩百多名消防軍士兵乘坐兩艘大船抵達泉州。昨晚在漁村接了頭,約好了在小浪沙島接應自己。此刻來的正是時候。
衆消防軍兵士見到方子安盡皆歡喜,雖然方子安已然不再消防軍衙門任職,但是整個消防軍衙門其實還是方子安說了算。雷虎更是方子安的鐵杆心腹,完全值得信任。
“怎麽說?大人,俺們怎麽着?”雷虎問道。
“加足馬力追上去,幹翻他們。”方子安指着不遠處的兩艘鄭家戰船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