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辛苦……我這趟來渝,并不是辦公事的,有勞何司令費心……對了…王老将軍今日親臨,莫非是有要事找我?”
黃浩然表現得很親切,也很尊老。他的地盤定在宜賓五縣,以後少不了和川軍元老們打交道。見面客氣些,留些情面總是好的。
“哪裏哪裏?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何司令的回答中規中距,隻說是自己職責所在。這是有意将舞台都留給王陵基,有時候不出頭便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怎會有公務?就算是有,我也應該去找薛伯陵…說來也真是巧了,我今日到碼頭上送人,結果遇到何司令…得知您要來,就想打個招呼,盡盡地主之宜……哪裏能想到,大侄女居然也在船上……怪我怪我,實在不該用老臉來煩你們這對神仙眷侶……”
“什麽人居然需要王老将軍親自來送?我真是好奇的很啊……”
王陵基的假話張口就來,黃浩然隻好開口追問。他沒打算輕松放過王陵基。剛才碼頭上反常的情況黃浩然都看在眼裏,鬼才相信事情像王陵基剛才說的那樣平淡。
故意抛出那麽爛的借口,王陵基就是在等着黃浩然發問。楊文娜的出現雖然改變了不少事情,但王陵基還是想搞清楚黃浩然是否對川軍懷有同情。要拉攏黃浩然,心理基礎不能少。
“就是幾個老弟兄。他們之前跟着劉省長出川抗戰,部隊都受了不少損失,卻沒能及時得到補充,心中都有怨氣啊……”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的确有不少川軍将領對最高當局心懷怨恨,常常向王陵基抱怨,但顯然時間不是今天。
劉湘的死和出川抗戰的川軍得不到補充是卡在川軍将領和武漢之間的兩個結。隻要一天不解開,兩股勢力就不會合流。
“物資補充不足的事情,遇到的不是川軍一家。眼下若是沒有蘇聯人的援助,軍委會的倉庫隻怕早就空了……現在國家很困難,政府很困難,身爲軍人,我們隻能忍耐,克服,不要抱怨。”
黃浩然話說得非常小心,他不希望被******抓住破綻,在鞏固好自己的地盤之前,黃浩然不想節外生枝。
“好像佑公你的部隊,從來沒有缺槍少彈過吧?還有71軍、74軍、18軍也是如此,現在可是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最高當局厚此薄彼,對他的中央軍寶貝的緊,地方部隊就不是人喽……”
“事有輕重緩急,我的部隊一直都是會戰的主力,戰果多損失大,補充的時候自然優先一些,18軍、71軍、74軍也是如此,羅店、富金山,這些都是惡仗、血戰,若是有人覺得這些部隊拿的物質多了,下次換他們上就是……”
“您的部隊拿多少物資,都沒人眼紅……!誰不知道中央軍裏面就屬你的第25集團軍最能打,殺的鬼子最多,碰上的也都是硬仗…還有宋希濂、俞濟時,也都是好樣的……可他湯恩伯、胡宗南,憑什麽?還有那****的劉峙、桂永清…别的不說,單說這桂永清。南封會戰,就是他放走了土肥圓,害的佑公你吃了藥…這樣的窩囊廢,居然能官複原職!聽說軍事委員會最近一次給他撥了一個師的裝備!27軍的番号,也要重新給他……這口氣,您就是咽下了,我們川軍也不行……”
王陵基的這番話,說的黃浩然心頭大震。
第25集團軍整編在即,所屬部隊編制番号進行調整已是必然。如果軍委會将27軍劃出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重新啓用桂永清,還要将27軍從第25集團軍中劃出去還給他,最高當局這樣的做法讓黃浩然有些難以接受。
黃浩然知道桂永清是黃埔出來的學生,在最高當局眼中,黃埔前四期的學生是與衆不同的。但僅僅因爲黃埔這兩個字,就可以完全沒有原則的用人嗎?這可是戰時!正所謂一将無能,累死三軍,讓桂永清這樣的人當軍長,那就是在拿幾萬将士的性命開玩笑!
“中央軍裏也有怕死的将軍,雜牌軍裏也有像王銘章一樣的勇士,帶兵打仗論出身,這樣的想法,真是要不得……”
雖然眼中的黯然一閃即逝,但還是被王陵基給捕捉到了。聽了黃浩然的回答,王老頭更是心中暗喜: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黃浩然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黃埔出身的将領,不一樣。
這個人沒有門第之見,而且有很強的正義感。隻要事情有理有據,黃浩然真的有可能在日後爲四川籍将領發聲。
再想想黃浩然在中央軍中的份量和超然的地位,王陵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了。
而身後的楊文娜,眼中更是泛出異彩。今天黃浩然又向她展示出了另外一面,同樣,還是那麽吸引。
王家文成了在場衆人中最尴尬的一位。身爲軍統,應該立即采取行動。因爲黃浩然的這番話已經涉嫌攻擊最高當局。但所處的環境,卻不允許他這樣做。
碼頭上的人分爲兩幫,屬于川軍一邊的王陵基和何司令自然巴不得黃浩然同情川軍,這樣造反的話多說兩句才好。而黃浩然麾下的的心腹們,則不管他們的司令官想什麽做什麽,都會誓死追随。在他們的眼中,老天爺最大,黃浩然第二,至于武漢的命令,根本沒人在乎。
還是裝作沒有聽見,明哲保身吧~王家文将軍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脖子完全縮入了衣領。這樣的舉動,獲得了周圍警衛的好感。
王陵基這下徹底有信心了,剛剛黃浩然在話語中提到王銘章,那可是川軍的著名抗日将領。殉國于藤縣,最高當局還親自爲他發過獎。
由此王陵基斷定黃浩然對最高當局并不像外界說的那樣忠心,再加上有楊文娜這個四川妹子可以做爲突破口,日後黃浩然很可能成爲川軍的重要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