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找到埋放地雷的最佳位置,橫山健次親自在公路上走了兩個來回,一趟速度慢,一趟速度快,他這是在尋找黃浩然通過這條公路的節奏。
速度慢的一趟模拟的是黃浩然後面沒有追兵的行軍速度,而速度快的那一趟則是模拟被追兵趕急了的黃浩然。
六個地雷被分成兩份,一半埋在慢速行軍時最喜歡落腳的位置,一半埋在極速行軍時最喜歡落腳的位置,最後的第七顆地雷被埋在兩條線路的中間地帶,橫山健次将這顆地雷稱爲運氣,會不會起作用就看今天黃浩然和他的運勢誰高誰低了。
距離觀察哨上次用竹笛傳遞情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橫山大尉今晚一直等待的獵物,應該快到了。
此時橫山健次已經由坐改趴,隐藏在草叢之中,就像一頭準備暴起傷人的野獸。
又過了一會兒,公路上走來十幾個謹慎的人影,一挺輕機槍,四支沖鋒槍,剩下的都是步槍,這樣的配置,是一個合格的搜索班。橫山大尉和他的部下靜靜的等着這些中國軍人通過,隻要不發生意外,今晚的主角黃浩然很快就會出現在他們的瞄準具裏。
公路上率領搜索班的是一個姓李的上尉,他手下的十幾個人中有一多半都來自原來的衛隊,好鋼用在刀刃上,這個道理黃浩然吃得很透,他需要在最前面放上一雙夠明亮的眼睛,窺破着濃濃黑暗中的殺機。
“弟兄們,小心點,這一帶的地形瞧着适合伏擊,都給我把眼睛睜大啰……機槍手戒備!”
李上尉左手持着一支從黔軍軍官那裏要來的駁殼槍,右手則拿着他的托卡列夫,在現在人均一支槍都分不到的情況下,手持雙槍隻能是搜索班長的特殊待遇。
“是!長官!”
聽到命令後,扛着機槍的射手,立刻将輕機槍架到路邊的一個小土坡上,然後轉動槍口,準備壓制可能出現的敵人。
“六子,你帶兩個兵,趟趟兩邊的道,記住走遠點,我瞧着總******有些不對勁……”
公路邊的秋草不但很高而且深,一陣夜風吹過,草叢幾乎紋絲不動,說明長的十分密實。
這樣的地方最好藏人。
六子挑了兩名比較精明的黔軍,端起手中的沖鋒槍沿着路基朝公路下方走去。身後的兩人槍口都上着刺刀,一杆是漢陽造,一杆是三八大蓋,都是端起,緊跟在六子兩邊。
月光照在黃白的秋草葉子上,泛起冷光,六子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草叢深處。越靠近草叢,六子的腰身就越往下,他的上半身則扭來扭去,這是在尋找好的觀察角度。除了立足的腳跟和端着槍的手,六子全身都在動彈,這便是老兵的技能。
如果草叢中真的藏着敵人,被六子這麽一動,沉不住氣的就會立刻暴露,而站定的下盤和穩定的上肢使得六子可以從容開火,這樣的處理,沒有足夠的戰場經驗是做不出來的。
草叢中沒有任何的反應,六子也沒能看見什麽,雖然草根的位置那一團團黑暗真的很讓他懷疑,但按照常理來說,應該都是些泥團。
光靠月光果然還是不行,連靠近公路的位置都瞧不清楚,六子掃了一眼遠處大片的荒草,額頭留下了一絲冷汗。
江防軍的工兵和地方部隊實在是對業務太過懈怠,這樣重要的軍事通道,按照戰備的标準,道路兩邊的草叢早就應該鏟除,已掃清射界,否則的話,架在運輸卡車頂上的機槍又有什麽用呢?
“木頭,用刺刀捅幾下!對着底下捅!”
六子給身邊的小黔軍下命令,他們的任務就是打草驚蛇,不管是日本人還是野獸,隻要能驚出來就算是任務圓滿完成。
漢陽造無力的朝着前方運動了幾下,小黔軍似乎有些害怕,捅出去的刺刀既無力也沒有準頭,自然也收不到什麽效果。
“孬種!慌什麽?虧得我還以爲你是個夠種的角色,沒想到這麽快就露了餡……”六子看到小黔軍表現的如此不堪,立刻開口就罵,戰場上面可不是愛兵的地方,如果不及時糾正部下的錯誤,不但小兵會死,自己也逃不掉。
所有人的命運是綁在一起的,是一個整體,這就是軍隊那麽強調集體而不準搞個人英雄主義的原因所在。
“長官……這裏應該沒有什麽,咱們還是回公路上繼續前進吧……”
小黔軍的回答說明這孩子現在想跑,這樣的表現,他已經無法勝任搜索班的任務。若不是衛隊人手損失實在太大,李上尉定然不會用這些别的部隊來的人打下手。
和黃浩然的精銳基本部隊比起來,這些黔軍就像是出現在戰場上的業餘選手。當然,比那支守渡口的江防軍還是要好上不少。
“當尖兵的,怕死怎麽行!?要是老子的子彈充足,這樣的草叢早就一梭子過去,再能忍得鬼子也保管藏不住!”
六子繼續發着火,手下不肯動,他隻好自己靠近草叢去用槍口撥開眼前的秋草,湯姆遜的長度遠比不上步槍,更沒法上刺刀,撥草的效率顯得有些低。六子被搖晃的草莖幹擾了視線,始終沒法看到草叢深處。而遠方,還真的有幾團可疑的黑影,這讓六子有些着急。
“娘的!不管了!總座馬上就要趕上來,安全第一,打光了拉倒!”
想到搜索班和黃浩然之間的距離并不遠,六子一咬牙,後退一步站定,對着草叢中的可疑區域就摟火。
“嘟嘟嘟嘟……”
槍口跳動着,子彈傾瀉而出,掃斷了一大片秋草,路邊的草叢立刻就稀了一塊。
打完槍裏的子彈,六子換上最後一個彈夾,然後扭着脖子從變得疏松的秋草間距間瞧過去,那幾處可以的黑影基本上都有子彈落上去,但都一動沒動,應該不是伏兵。
草叢深處的橫山大尉看着路邊折騰的六子三人,眼神依舊冰冷。對于六子的掃射,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爲靠近路邊的草叢裏面并沒有華中派遣軍直屬特戰隊的隊員。作爲一支精英部隊,每個人的僞裝技能都很強,選擇的伏擊位置更是極佳,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被中國軍隊發現,那華中派遣軍每年大筆的軍費豈不是丟到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