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雨突然停止了,就像是有水龍頭開關一樣,一下子就被擰死了。之後緊接着居然就是破曉,一切都顯得像是戲劇一般。
“師團長,雨停了!”
第11旅團旅團長今村勝治少将的聲音顯得有些驚恐,這是因爲今村勝治旅團長知道,這雨一停,黃浩然的第99師就又會卷土重來!
商量到現在,第6師團可還沒有拿出個對付黃浩然的決議呢!現在雨一停,就更沒有時間了!這可該如何是好啊!?
對于今村勝治旅團長這種怯懦的表現,稻葉四郎中将原本是應該加以斥責的,可就在他想要開口說話前的那一刻卻突然很猛烈的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之後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絲莫名的寒意。
與此同時在第25集團軍炮兵縱隊的陣地上,施進财手拿指揮旗,對着他聲旁由數十門152重炮組成的炮群發出了射擊命令。
濃煙、火光、巨大的聲響,152毫米口徑的榴彈炮炮彈在炮膛中完成了他的發射過程,飛到天空中,按照他的彈道開始了高速飛行。
不管落在什麽東西上面,這些彈頭攜帶的炸藥都可以将對方撕成碎片!即便是鋼鐵制成的戰車也不會例外!
有上升就會就降落,彈道的曲線再長也還是要走完的,随着進入最後的降落階段,彈頭飛行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就像是死神在吹着口哨!
落地,開花!升騰的火焰顯得是那樣的華麗!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炸點附近方圓幾十米的距離之内已是蕩然無存,硝煙散去,地上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彈坑。
用這樣美好的字句來形容一件威力巨大的殺人武器其實是很不妥的事情,可是在施進财的眼中,他指揮152榴彈炮射出去的其實根本不是炮彈,而是藝術。
所以即便你用再美麗再過份的語句來形容,施進财都不覺得過份。
但是處在152榴彈炮制造的地獄中的第6師團官兵可就不會這麽想了,在這種可怕的武器面前,所有的抗争都是徒勞的,即便是離得很遠,強大的沖擊力也足以将人類的身軀完全破壞,很多日軍官兵都是在瞬間死去的,連痛苦都沒有來得及感覺,屍體表面也沒有傷痕,隻有打開屍體,才會發現内裏的器官已經都是支離破碎。
當炮兵縱隊的152榴彈炮打完五個基數的炮彈之後,這場瘋狂的焰火晚會才終于宣告結束,也就在這個時候,巨大的太陽終于徹底的跳出地面,将光亮灑向大地。
第6師團殘破的旭日軍旗躺在地上無力的歎息着,而中國的太陽卻正在冉冉升起,這一切,似乎是在意喻着什麽.....
施進财的大炮成功的摧毀了稻葉四郎中将的師團部,失去大腦的第6師團徹底陷入了混亂,再加上佐佐木和他手下的“日奸”趁機推波助瀾,剩下的近兩萬名日軍漸漸變成了沒頭的蒼蠅。
此時不發起總攻,更待何時?根據前線傳回來的最新戰報,黃浩然決定改變原定的作戰計劃,從東南合圍變成全線平推!不僅是黃浩然麾下的第25集團軍和江防系統的幾個軍,就連李品仙兵團也得到了全線出擊的命令,一時間凄厲的軍号響徹到底,從廣濟到黃梅的大片土地上,到處都是奮勇發起沖鋒的中國軍人!
以十倍兵力圍殲失去指揮,走投無路的第6師團,這是怎樣一邊倒的戰鬥啊!在局部戰場上,甚至經常會出現兩三個團級單位的中國軍隊圍毆日軍一個中隊的戰鬥,此時早已無心再戰的第6師團隻能拼了命的向東撤,希望能夠在第99軍188師和第4軍的身上打出一個缺口,逃出生天。
可由于沒有高級将領居中指揮,所以第6師團發起的攻擊是混亂而盲目的,第99軍188師和第4軍并沒有花多大的功夫便擋住了看起來來勢洶洶的第6師團。在最後一口氣洩掉之後,熊本師團的官兵們知道,他們的末日已經來臨!
向第6師團合圍而來的中國軍隊由于進展的速度不一,因而大多都是相繼到達。而在追上第6師團之後,帶隊的中國将領常常都會命令部隊一鼓作氣猛攻一通!在最後的時刻來臨之前,熊本師團的日軍爆發出了他們心底最後的獸性!
“****”、敢死隊、對纏殺在一起的雙方官兵實施無差别炮擊,鬼子能用的卑劣手段全都使了出來!在第6師團的這股瘋狂勁面前,還真有一些中國軍隊被吓住。但好在很快又會有新的友軍趕到,這些一路掩殺而來的部隊士氣正高,倒是不懼第6師團的瘋狂,沖上去便是厮殺!等到這批中國軍隊的勇氣耗盡,新的部隊又至,于是直到正午之前,陷入車輪戰的第6師團面對的始終都是士氣高漲的對手,終于,日軍的弦繃斷了!
在用望遠鏡目睹中國軍隊向潮水一樣漫過第6師團的後衛部隊之後,第6師團的幾位聯隊長們之間出現了分歧。他們中有一半認爲應該聚在一起實施玉碎作戰,和中國軍隊血戰到底,而另外一半則認爲應該分散突圍,各自爲戰。争執不下的結果是雙方決定各走各路,這樣一來,第6師團不管是用來進攻還是用來防禦的兵力都被削弱了一半,原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戰局變得更加風雨飄搖起來。
30日下午14時,第25集團軍所屬的所有炮兵部隊集體加入戰團,數百門各種口徑的火炮朝着龜縮與黃梅以西的區的第6師團殘部一萬餘人猛轟了整整一個小時,然後在裝甲縱隊的引導下,中國軍隊向第6師團發起了最後一擊!
激戰到下午17時,日軍全線崩潰!第25集團軍下屬的幾個師順利殺入第6師團腹地,将第6師團殘部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幾塊,然後會合友軍分割包圍實施聚殲。至此,第6師團殘部突圍的希望完全破滅,覆滅已經成了時間問題。
眼看一場大勝即将到手,黃浩然卻顯得有些不太高興,當得到第6師團殘部被分割包圍的電報之後,黃浩然離開了他整整坐了一天一夜的椅子,下樓走到了沙盤邊開始踱步。
原本武漢衛戍司令部裏面的參謀軍官們是想要預祝一下這場大勝的,可看到黃浩然的臉色,全都不敢大聲說話。他們雖然不知道黃浩然有什麽地方覺得不滿意,但是基于黃浩然的絕對權威,參謀們隻敢在他們自己身上找毛病。
“是不是因爲總攻的時候,江防軍的幾個軍表現的不太得力,總座才會生氣?”
想了半天,終于有人小聲說出了壓得猜測,但很快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反駁:“不可能!我們江防軍戰鬥力雖然不出衆,動作卻算是快的了,我倒覺得是王陵基、李延年,還有李品仙手下的幾個集團軍有問題,動作非常的不堅決,我看總座生氣八成是因爲這些人!”
“不對不對!我說還是咱們江防軍!”
“你們都說的不對,總做恐怕是覺得第9戰區對咱們沒有什麽支持,之前陳長官不是來過電報向總座要毆震的第4軍嗎?好在總座沒有答應陳長官,要不然找哪支部隊去守黃梅嗎?”
參謀們七嘴八舌,卻都沒有猜中黃浩然的心思,而範介這隻狐狸又由于要指揮部隊收官圍殲第6師團殘部抽不出空來和黃浩然談,這就更加沒有人敢靠近黃浩然了,大家都隻是遠遠的看着黃浩然臉上的表情猜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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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珞珈山官邸。
黃浩然調集中國空軍精銳對日本航空兵兵團實施的那場大劫殺似乎是讓鬼子的航空兵傷了筋動了骨,30日全天,居然沒有一架日機飛到武漢三鎮上空來撒野,這難得的一日寂靜讓最高當局的心情大好,晚餐之後居然拉着“夫人”的手走到官邸的後花園裏面去散步。
第一家庭散步的過程中,林蔚帶着幾個侍從室的侍衛一直遠遠的吊在後面,今日最高當局難得的好興緻讓林蔚也覺得非常的高興。
在花園裏面大約走了一刻鍾,最高當局覺得有些累了,便和夫人坐到了花園中的長椅上,林蔚看到後立刻快步跑了過去,然後笑着問最高當局,是不是該進屋了。
“這晚上風大,要是委座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夫人”雖然一直保着錢大鈞,但也并不讨厭林蔚。相反,對于林蔚表現出來的這種細心,“夫人”還非常的欣賞。在夫人這位喜愛西方文化的女性看來,統治者不應該總是依靠那一兩個人辦事,經常輪換一下左右手,實際上是有好處的。
最起碼,可以避免讓身邊的那些老人有機會“狐假虎威”,幹涉政治。
“達令,你還是聽了林室長的話吧,這山風可不比其他,會入骨的......”
“夫人”開口說話,其實就是在幫林蔚的忙,這個恩林蔚是必須要記得,雖然最高當局一直說不允許“夫人”幹政,可實際上“夫人”卻沒少插手武漢政府的事情!對于這樣一位家世顯赫、有和政府裏面許多要員沾親帶故的“第一夫人”,林蔚是絕對不敢怠慢的。
所以馬屁話的趕緊拍上,生怕晚了半步。
“還是夫人有見識,我到是一時沒有想起來,差點就犯了錯...委座,明天可就要進入十月,這山風,是萬萬吹不得了......”
“好的,就聽你們的......”
最高當局笑了笑然後從長椅上站起來,林蔚趕緊将最高當局剛才放在長椅邊的文明杖拿起來遞到最高當局的手中,然後閃到了一旁的草地上,讓開了道路。
文明杖點在石頭鋪就的小徑上發出“磕、磕...”的聲響,再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最高當局忽然轉過身問林蔚:
“黃佑臣在廣濟圍攻第6師團的進展,現在如何啊.....?”
作爲黃浩然的私交好友,林蔚沒少給田家鎮發電報過問黃浩然圍攻第6師團的進展,但由于黃浩然擔心武漢這邊有日本人潛伏的特務容易洩密,所以每次在電報中都隻說還在繼續圍攻,并不說什麽具體的作戰情況,所以林蔚現在隻能根據他看過的戰報和黃浩然的回電想當然的回答最高當局的問題。
“委座,據說廣濟方面雙方損失都大,再加上之前又鬧了一會疫病,眼下黃将軍怕是難以取得決定性進展。不過從黃将軍以前的戰績來看,他打日本人還是有心得的,應該不久就會有捷報傳來吧......”
如果是政府裏面的武官這樣回答最高當局的問題,那一定會被最高當局罵的狗血淋頭!什麽據說、什麽應該?這不就是在蒙嗎?最高當局要知道的是具體的進展,可不是這些模棱兩可的東西!
“怎麽才能盡快吃掉稻葉師團呢?是不是應該再調上些部隊上去呢。”
這些話都是最高當局的自言自語,看起來最高當局是很着急要收獲這場勝利啊。
眼看“******”臨近,沉悶的武漢三鎮又起了些許變化。百姓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節日來臨的松快,數月來飽受日機轟炸而殘破蕭條的街道廣場上,行人重又多了起來。更引人注目的,還是突然間出現在建築物、廣場、主要街道兩旁的那一面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這國旗,在不屈地迎風招展,獵獵飄揚。
望着象征着國家、民族主權的國旗,武漢軍民的眼中滾動着不屈的淚水。
國慶日對全國軍民的演說稿陳布雷早就寫好了,最高當局也親自看過,像這樣的例行的演說其實以前年年都有,但令年最高當局卻将在抗戰的一片失敗聲中大唱高調,演說稿中那華麗的詞藻連最高當局自己看着都不舒服。
必須在戰場上拿出些實在的東西,這才能顯得自己不是在說空話!
這便是最高當局突然追問廣濟戰況的原因所在,如果黃浩然能夠在“******”到來之前全殲第6師團,那最高當局說話的底氣可就足多了。
“能調動的部隊,早就已經派上去了,如此看來,隻有讓黃佑臣拼盡氣力,不留預備隊,全部投入攻擊,或許能夠速戰速勝。這最後的5分鍾是至關重要的,我軍難,日本人也幾乎趴下了,這時就比誰意志更強。”
最高當局在一番自問自答之後,擡頭對林蔚說道:“好吧,你讓軍委會那邊給黃佑臣下個命令,讓他向第6師團發起最後攻擊,務于10月9日24時前全殲該敵。”
瞧這截止日期,分明就是在向黃浩然要國慶日的“賀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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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鎮,黃浩然在沙盤邊整整踱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忽然讓人叫來了範介,然後指着沙盤上的黃梅縣城問範介:
“第6師團覆滅之後,黃梅城我們還要嗎?第27師團會不會掉頭離去?如果本間雅睛真的轉了向,那麽他的目标會是哪裏?”
對于黃浩然提出的這些問題,範介還真的是沒有想過,如今被黃浩然這麽一問,範介才将注意力轉到了黃梅城的身上。
結果不看不知道,看了便吓一跳!由于此時九江早已落入岡村甯次之手,薛嶽指揮第9戰區的中國軍隊退守瑞昌德安一線,原本和九江一線平齊的黃梅現在赫然成爲了中國軍隊最東邊的突出部!而日軍增援第6師團的部隊眼下正在從四面八方趕來,等到第6師團覆滅之後将從第5戰區和第9戰區借來的幾個集團軍,那豈不是要變成由江防軍死頂日軍後續部隊的局面?
一旦黃梅陷落,廣濟九江遭到日軍的攻擊,鑒于廣濟是武漢衛戍司令部所在地田家鎮要塞的大門,黃浩然斷然沒有棄守廣濟的道理,那就隻能在廣濟再和岡村甯次血戰一場!
可這樣連番苦戰就真的能夠擋住岡村甯次嗎?結果依舊是未必!
日本陸軍在廣濟黃梅之間丢了第6師團,那肯定是複仇的,不管接下來的戰事如何變化,基本上可以肯定江防軍将要面對的日軍兵力恐怕注定會大幅增加!到時候再向第5戰區和第9戰區求援,“小諸葛“和陳辭修還會買賬嗎?
隻怕一句“自顧不暇便能讓黃浩然急出病來!
想到這裏,範介的表情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他低着頭思索了一會,然後擡頭對黃浩然說道:“總座,恐怕第6師團覆滅之後,本間雅睛的第27師團依舊不會離開,黃梅,已經變成了岡村甯次眼中的一處重要戰場,他一定會調集重兵和我們展開厮殺!看來,咱們得早作打算了......”
黃浩然點了點頭,他知道範介已經意識到武漢衛戍司令部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困局了。不過和黃浩然相比,範介卻隻能看到不算太遠的地方。這是因爲範介不會知道此時的日本人已經在對廣州虎視眈眈,最高當局終究還是會放棄武漢,退入重慶。
“我認爲我們現在應該将第6師團先放一放,然後再做一篇新文章,範參謀長,不知你意下如何?”
新文章?範介不知道黃浩然這是在指什麽。對于黃浩然不希望馬上解決掉第6師團的意圖範介是明白的,這樣做就是爲了讓武漢衛戍司令部有借口留住李品仙軍團和從第9戰區借來的幾個集團軍。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果黃浩然聚集着幾十萬大軍對第6師團剩下的幾千殘部圍而不攻,先不說一直和黃浩然不太對付的陳辭修,就是武漢的最高當局,也是不可能讓這種場面繼續下去的。
眼下各處戰場都缺部隊,擁兵自重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做的。
“慢打第6師團這事并不難辦,倒是這新文章,着實不太好做啊!”
“我倒不這麽認爲你看看宿松的位置,那裏現在隻有101師團的兩個大隊駐守,如果我們可以拿下宿松,完全可以将黃梅、宿松之間的第27師團當作廣濟黃梅之間的第6師團來打嘛!”
雖然範介知道黃浩然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保留着足夠的進攻意識,但剛才還明明在擔心江防軍的防線,眼下卻一下子提出準備圍殲第27師團,這種思維的跳躍還是讓範介有些難以适應。
“來!來來!你來看!本間雅睛的第27師團是個三單位制的師團,又在九江和廬山東麓和張發奎的部隊交過幾次手,實力充其量也就是第6師團全盛時期的一半,而我們現在手中光是集團軍級别的單位就有6個!隻要能扣住這些部隊不放,在順利拿下宿松,這計劃根本就是可以實現的!現在你覺得如何?”
說到興奮處,黃浩然拉着範介的手繞着沙盤兜起了圈子。範介此時才發現,他的這位司令官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開闊!範介自問已經算是個比較出色的參謀長了,但是他的眼光最遠也隻能看到日軍前沿的黃梅、廬山,不要說位于日本後方的宿松、太湖、潛山,就連距離第9戰區防線并不遠的九江城他都從來沒有謀劃過,說到底,他的思維還是被封閉在一個“守”字裏面了!
而在黃浩然的眼中,攻和守根本就是一體的東西!最好的防禦,便是進攻!
“總座,我不怕您不高興,實話實說,您這計劃要實現,隻有一個字,那就是‘難’!”聽到範介在權衡許久後還是不贊同自己的看法,黃浩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但他沒有想到,範介随後話鋒一轉,居然又兜了回來。
“不過話說回來,總座哪次行軍布陣又是不‘難’的?溧水大捷、南京突圍、台兒莊大戰、還有這次在廣濟黃梅圍殲第6師團,這幾仗哪次不是将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在宿松黃梅之間打第27師團,這計劃也還是有一字可取的,那就是個‘奇’字!如今恐怕就不會有人會想要打這一仗,日本人更是不會想到總座剛打完稻葉四郎就立刻對本間雅睛開刀,或許又會被我破門占得先機!”
範介現在的這番分析,算是徹底對上了黃浩然的路子了。打定主意之後黃浩然決定立刻行動,命令範介從圍殲第6師團的幾個集團軍中抽出兩個來從北面迂回第27師團,而奇襲宿松的部隊,卻一時間沒有着落。
明日的宿松便是今日的黃梅,是一道卡在日軍援軍和第27師團之間的堅固防線,這樣的差事務必要由一支能打硬仗的隊伍來擔任。例如在圍殲第6師團的作戰中,黃浩然就是派自己的嫡系部隊第99軍攻占黃梅的,之後又調了毆震的第4軍協防。
可眼下由于圍殲第6師團的作戰還沒有結束,第99軍被放在了黃梅,第100軍則分散穿插在第6師團之間,曹福林的55軍被黃浩然放在廣濟守門,謝文東的27軍則是因爲還沒有完全改編成功,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像這樣的守門任務,最要緊的就是不怕犧牲,不怕将本錢全部賠光,而這一點,正是武漢政府大部分将領都欠缺的品質,所以黃浩然選來選去,一直沒能做出決斷。
傍晚的時候,黃浩然受到了最高當局授意軍委會發來的電報,在看到了電報上的截止日期之後,黃浩然知道他必須提速了!
如果在10月9日24時之前不能圍困第27師團,那麽黃浩然就隻能在消滅第6師團之後依托防線節節死守了。
動作必須得快!
“告訴王山奎和沈老二,讓他們想辦法抽出一到兩個師來,然後協助第27軍奔襲宿松!”
思來想去,黃浩然最後決定還是派出他的嫡系部隊,相信有99軍或者100軍的一部坐鎮,謝文東應該能約束住第27軍死守宿松。
可範介卻提出黃浩然的設想有一些想當然了,他對黃浩然說,眼下正是圍殲第6師團的重要時刻,如果抽調走了第25集團軍的基本部隊,恐怕友軍會有想法!而且替換上來的部隊肯定不會有99軍和100軍那麽強的戰鬥力,萬一要是無法維持防線,讓第6師團被分割的殘部湊到了一起,那可又是一件大麻煩!
“既然調不動第99軍和第100軍,你說該怎麽辦?”
“倒是有一支部隊可用,就是不知道司令肯不肯去調兵......”
範介總算是提出了一個有用的建議來,雖然說的有些吞吞吐吐,但黃浩然決定不與範介計較,先聽聽他要說什麽再說。
“但說無妨!眼下這局面,隻要是能用的兵我都用!管他是那座山頭過來的!’
黃浩然先表明自己的态度給範介吃了一顆定心丸,緊接着便開始追問範介這支部隊到底是哪一隻。結果滿臉壞笑的範介湊到黃浩然面前壓低聲音說道:“第27集團軍!楊森的部隊!”
黃浩然那個氣啊!他真恨不得拿挺機槍将範介給突突了!自己和楊森之間的糾葛,難道範介不知道嗎?黃浩然明明是是躲楊森都來不及,範介現在居然還要他往上湊!
這小子到底是哪頭的啊?
“滾蛋!第27集團軍不過才一個軍的人馬,川軍又是出了名的裝備差,讓他們去守宿松,守得住嗎?”
一通發洩之後,黃浩然便打算将這件事就此揭過,可範介居然不依不饒了起來,這家夥陰陽怪氣的說道:“總座難道忘了守藤縣的王銘章?屬下認爲守城無需精兵強将,隻要有必死的決心,小日本就不會好過.....”
其實此時黃浩然已經被範介說服了,但是他嘴上卻不肯承認。的确,經過仔細思索,黃浩然也承認楊森的确是協助謝文東奇襲宿松的絕佳人選,可是由于楊文娜的關系,黃浩然實在是不想和楊森打交道。
别的不說,就說黃浩然該怎麽稱呼楊森就是一件徹頭徹尾的麻煩事,這“夫人”爲黃浩然與楊文娜保媒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大後方的官場,在某些小報記者眼中,這樁婚約就差沒有扣上佳話的帽子了,如果按照這些人的看法,黃浩然實在應該稱呼楊森爲“嶽父老泰山”。
如果黃浩然和楊文娜是自由戀愛結婚的話,黃浩然倒是不介意自己給楊森這位出了名的老婆多、子女多的四川舊軍閥當後輩,可偏偏這樁婚約卻是“夫人”強行塞給黃浩然的政治交易,黃浩然除了見過楊文娜的一張照片,對這個女子的一切可謂是一無所知!要是這樣黃浩然便能愛上對方,那他也太濫情了吧!
用楊森還是不用楊森對範介來說是公事,但對黃浩然來說卻是和私事連在一起的。
“總座,出川的川軍可是很多都參加了武漢會戰,例如孫震的22集團軍、唐式遵23集團軍、楊森27集團軍、劉雨卿26師、獨立35旅和新成立的王贊緒29集團軍、王陵基30集團軍,總兵力大約超過了100000人。這可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而且委座又将總座您的警備區定在了宜賓五縣,倒不如乘着這個機會和四川省内的勢力早打交道,日後辦事也能方便些!而且楊森此人打仗還是很有一套的,他能在安慶一守數月,就很能說明問題!”
安慶位于長江北岸。自日軍占領蕪湖後,由于忙于徐州方面的戰事,在長江中即沒有再向西進取,于是安慶成了北向皖中、東向蕪湖同日軍對持的最前沿。
黃浩然的部隊也曾經在安慶停留過一段時間,但随後便去了第5戰區,算算時間,之後接防安慶的應該便是楊森。在日軍大舉進攻武漢前,全賴楊森的20軍已在這裏同日軍周旋了半年的時間,遏制住了日軍者向西漫延的步伐。
在淞滬戰役中,楊森的20軍作戰英勇、傷亡七千,所剩僅五千餘,勉強編成了二個團,但打出了硬氣。雖沒有像99師那樣名列前五,但也受到最高當局的表彰和嘉獎,并得獎金三萬元。
從上海撤出後,楊森又奉命到常熟、蘇州一帶掩護從上海下來的軍民撤退。剛進入蘇州一線陣地,日軍已在飛機、坦克的掩護下向楊森部發起進攻,楊森又在此同日軍激戰了兩晝夜。正在此時,中央兵團司令官朱紹良轉來最高當局的電話,命令楊森撤到南京整訓!受命之後的楊森還想再打兩天,在電話中對朱紹良要求寬限兩天再撤,朱紹良回答說:“今晚你不撤退,大部隊撤下來你就走不動了!”于是楊森率部于當夜撤走。
想到這裏,黃浩然才突然發現他與楊森之間真是有緣,當黃浩然守常熟的時候,楊森離他不遠,後來到安慶,黃浩然一到楊森就離開,黃浩然離開楊森又回來了!如今武漢會戰,楊森的部隊又紮在黃浩然最需要援軍的方向!
難道,這真是命中注定!?
黃浩然的腦海中忽然蹦出這麽個念頭來!
楊森率部到達安慶後被歸入第五戰區。這時,源源不斷的四川壯丁進入戰場,由四川宜賓、泸州兩個師管區調來六個補充團萬餘人補充20軍。另外,又陸續來了數百名青年學生,個個慷慨激昂要求參加到20軍打日本,楊森滿心歡喜,專門爲他們辦了軍政訓練班,畢業後充實到部隊。軍令部又撥來大批武器,除了被打的折扣外,所得仍将原來的破舊裝備完全更換。步兵幾乎全爲捷克式,每營增加一個重機槍連,每團增加一個迫擊炮連。還特别充實了通訊器材和裝備,軍部增設一個通訊營,師團各增設通訊連,營裏也增設一個通訊排。這樣,使20軍的指揮變得靈活有效。20軍有了人又有了武器,戰鬥力大大提升。
後來楊森升任第二十七集團軍總司令,除指揮二十軍外,還一度負責指揮第四十四軍、第四軍和皖南新四軍郝耀庭縱隊。但是楊森的擔子并不輕,他能真正指指得動的,還是隻有他的二十軍和唐式遵從長江南岸調過來協助他的二個旅。而他要防守的地區,卻是北起合肥,南達長江,西起于大别山以東、東至巢湖,保括了枞陽、舒城、桐城、廬江、無爲和安慶這大片地區,戰線長度達千餘裏。他隻好把部隊放在重點地區和要隘處,其它的面上,隻有像撒花椒面、胡椒面一樣留上一點兵力維持地方秩序。
安慶自古以來便是安徽省的第一大鎮,水陸交通發達,産物豐富,人文廣茂,文化曆史豐厚,自清初康熙年間開始影響中華文壇二百餘年的桐城文派就發祥于此。安慶位于長江北岸,兩面臨水,南面是長江,東面是一個由古長江河道淤積而成的大湖,這個大湖因盛産菱角而被稱爲菱湖。安慶的北面和西面都是一溜成北東而南西延伸的淺山,形勢險要。楊森将一三四師駐安慶城北十來公裏的要隘集賢關、枞陽和沿長江北岸;一三三師駐安慶北面的桐城、舒城廬江等地,形成拱衛安慶的陣勢。此時,日軍忙于津浦路方面的戰事,皖南一帶暫無日軍活動。
楊森将他的總部設在安慶的一所學校。這裏曾是曾國藩鄉試江南舉子和廣攬人才的貢院,民國後改成中學。第二天吃過早飯,楊森摘掉自己的上将領章,帶了幾個手槍兵和副官,上街視察。楊森一出軍部大門,副軍長夏炯朝警衛營長撸撸嘴,營長立即帶上一排手槍兵遠遠地跟在後面,以防意外。
那個時候,從南京、蕪湖等地退到安慶的散兵如雲、傷兵成堆。由于撤退時的混亂,這些兵丁早已失去節制,無法管束。這些散兵有的自持作戰有功,不斷在街面上尋釁茲事,到省、市政府要吃要喝。市面上秩序十分混亂,一些行人看見這些散兵都繞着道走,生怕招惹上他們。
楊森看到街面上的一些小食店大都關了門,少數幾家也是隻留一扇門做生意。正走到一家小食店,看見從門縫裏擠出來幾個兵,一邊抹嘴一邊走。緊接着後面又擠出來一個老闆娘模樣的人跟在後面讨錢,說:“長官,錢沒給夠呵!”當兵中一個領頭的人愛理不理地說:“改天補你,今天沒帶錢。”楊森雙眼一沉,命令手槍兵:“給我抓過來!”兩個手槍兵走過去一把抓住這個領頭的人,順手把腰裏的匣子槍抽掉,帶到楊森跟前。看見眼前這夥人來頭不小,已經吓得戰戰兢兢,這個像連長的人結結巴巴地說,他們從南京外圍撤下來,部隊早已被打散,同上級失掉了聯系,團長受了傷,帶着我們連,現在還住前邊不遠處的一個廟裏,等着我們給帶點吃的回去。楊森聽起來也覺得怪可憐,喝令他回去管好自己和自己的兵,不準再上街瞎逛。又叫副官向老闆娘補足了飯錢。臨走,這個連長哀聲說:“我的槍……”楊森說:“你和你的團長一道,今天下午到二十七集團軍司令部副官處來領!”
楊森爲了整頓街面秩序和保障市民的安定。除了在街上貼出布告、制定措施、收繳散兵槍支、通知散兵中的主官來司令部接受任務,楊森還命令警衛營在街面巡邏,對不安分的人員嚴格管理。這一招也特别靈驗,那些當兵的打仗狠,但再犟的兵也服那些打起仗來比自己更狠的人。楊森的這些兵,個個都是好漢,個個都在血火中滾打了十來天,說起在上海南京打仗的曆史,比這些散兵還要光彩得多,更敢說狠話。再加上左臂上戴着一個耀眼的黃臂章執法标志,很快就把這些散兵整頓得服服帖帖,願歸隊的歸還原建制,不願回原建制的就地補充到其他部隊,當逃兵的槍斃!街上的傷兵統統由臨時醫院收治。正好這時一船船的新兵和新裝備不斷開到,楊森又安排好運新兵和武器來的船隻,把這些需要疏散的人員,包括學生、難民和機關人員以及合肥的幾所重點中學和安徽大學的圖書儀器等分派連夜上船送往四川、湖南等地。
整頓了散兵,楊森又安頓市民。當時安慶市民人心惶惶,不知什麽時候日軍又要進攻安慶。不少市民都逃離市區跑到鄉下親戚家躲避災難,市面蕭條,商店大都關了門。一些漢奸到處造謠,說什麽“日本人明天就要來了”之類的話,有意在城裏制造緊張空氣。楊森嚴令緝拿日僞分子,一經破獲,便遊街槍斃。同時,又每天派出官兵到城鄉宣傳,表示二十軍決不輕易放棄安慶,就是日本軍艦開到,二十軍也要戰至最後一個人!楊森還同省市政府頭面人物一起召集郵電、交通、金融等各方負責人等一起安定市面。恰好這時又有上海留日同學組成的救亡團體來到安慶,楊森又請他們參加官兵的宣傳活動。楊森還親自在黃家操場召開數千人的大會,在會上說:“有我二十軍在,就有安慶城在,城在我在,城亡我亡。請大家不要驚慌,不要聽信謠言。”這樣,一些在外流浪的市民紛紛回城,街道上的商店也開始營業。安慶市民又過上了幾個月的安穩日子。
後來《大公報》的記者範長江曾來到安慶,寫了一篇贊揚二十軍的文章《封鎖線外的安慶》,發表在《大公報》上。
由此可見,楊僧的确是個有勇有謀之人,而不是百姓傳說中的草包一個!
不得不說用楊森,的确是範介想出來的一招妙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