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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 試探
張自忠完全沒想到徐祖贻和王鴻韶居然會主動跑到小客廳來見他,突然之間見到這兩位“參座”,張自忠難免感到有些意外。
在最初的寒暄和問候之後,徐祖贻和王鴻韶接下來的表現就讓張自忠感到更加意外了!,徐祖贻和王鴻韶兩個人在和章子中的交談中不時的夾雜着“黃佑臣過分”,“黃佑臣無禮”之類的語句。
要不是張自忠早就坐在小客廳裏面,知道徐祖贻和王鴻韶是來接見他的,張自忠還真會以爲他走錯了屋子,跑到了批判黃浩然的座談會上去了!
當然,徐祖贻和王鴻韶并沒有在張自忠面前說出剛才會議室裏面發生的事情經過,他們隻是在抒發心中的郁悶。李長官在徐祖贻和王鴻韶臨出門前交代的那句話,他們還是選擇了無條件服從,徐祖贻和王鴻韶兩個人也明白“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
5戰區的副司令剛上任就于他們兩位參謀長剛吵的不可開交,這事情若是傳到了日本人的耳朵裏面,恐怕也會被當成笑柄吧? 徐祖贻和王鴻韶可不想被日本人看5戰區的笑話!
隻是可憐了張自忠,從頭到尾張自忠都不知道“黃副座”究竟對徐祖贻和王鴻韶說了一些什麽,不過從徐祖贻和王鴻韶現在的态度來推斷,黃浩然說的話應該很不好聽!
張自忠在軍界打滾了多年,對民國官場上的那一套并不陌生。他心裏十分清楚,像“副座”和“參座”這種級别将領之間的鬥争,絕不是他一個小軍長應該參合的事情。
無奈之餘,張自忠隻能陪在徐祖贻和王鴻韶旁邊随聲附和着,武漢給張自忠的委任狀上面寫的可是59軍的代理軍長,也就是說最高當局并沒有真的忘記北平的事情!像這樣的時候,他還是謹慎一些爲好.....
不過張自忠現在可是真的有些搞不清楚黃浩然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了。對待他這個代理軍長,黃浩然表現的非常親切,可是一轉臉又将5戰區的兩位參謀長氣的半死,難道這能打仗的将軍脾氣都是如此古怪?
張自忠忍不住想起北洋曆史上的一員名将,曹锟手下的第一戰将吳佩孚!張自忠覺得這位黃副座的脾氣倒是和當年的吳子玉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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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祖贻和王鴻韶還在控訴“黃浩然”的時候,會議室裏面的李長官卻已經被黃浩然準備的台兒莊會戰預案徹底的吸引住了!
雖然5戰區司令長官部之前也做過一份津浦路北線會戰的預案,不過早就被韓複渠的不戰而逃破壞的一幹二淨!面對津浦路北段的日本華北方面軍,現在李長官還真沒能拿出什麽詳細的作戰計劃來,就連調龐炳勳去守衛臨沂,在更多的程度上也隻是臨時的決策。
所以李長官很感謝黃浩然在淮河北岸打了一仗,讓南線的日本人停下了腳步。誰知道他還來不及褒獎黃浩然一番,現在黃浩然又送來了一份完備的津浦路北線作戰計劃!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這份作戰計劃還擁有着相當高的實現可能!沙發上李長官瞧着站在地圖邊侃侃而談的黃浩然,他的眼睛漸漸眯成了一條縫!
難怪最高當局會給黃浩然安上一個戰區副司令的名頭!原本李長官以爲最高當局這樣做純粹是爲了在5戰區安插一員心腹,便于幹預軍務,插手指揮作戰,現在看來,這回李長官是錯怪了最高當局了!
黃浩然不但善于運用戰術,居然在戰略上也有頗高的造詣!以前黃浩然之所以沒有顯示出什麽戰略上的出衆天賦,不過是沒有得到可以施展的舞台而已......
淞滬會戰時期,擔任99師師長的黃浩然不過是最高當局手下的一顆棋子,隻有指哪打哪的份!南京保衛戰,黃浩然接手南京衛戍軍的時候會戰的結局便已經注定了,最高當局交給黃浩然的這套爛攤子也允許黃浩然在中間輾轉騰挪,還得看日本人給不給黃浩然空間和機會!現在想想,這些客觀原因便是黃浩然無法顯露出戰略天才的原因所在!
現在黃浩然到了徐州,得到了戰區副司令長官的職務,又遇到了開明的李長官和野心勃勃的日本華北方面軍。再加上5戰區擁有着廣大作戰區域,當所有的條件都具備之後,黃浩然終于等到了他展示戰略才能的舞台!
津浦路北線的戰場,便是黃浩然從一名戰将向統帥轉變的階梯,從華北開赴徐州的日軍,則将成爲他足下的墊腳石!
還是小看了這個黃佑臣啊!說他是馬超,或許有些太虧心了!現在再仔細想想,李長官到覺得黃浩然更像是後蜀時期的姜維!
三國裏面的姜維,“忠蜀不忠劉”。從黃浩然過往的行事來看,他也将中華民族的位置放在了最高當局之上!這樣一員身明大義的虎将,自己又有沒有可能收服呢?
如果真的得到了黃浩然,那最高當局不是爲别人做了嫁衣賞?
想到這裏,李長官的思緒也開始漸漸變得混亂起來,剛好這時候黃浩然結束了他的講演。在鬼使神差之下,李長官也不知道是出于怎樣的心思,居然沒有針對黃浩然的台兒莊作戰預案提出問題,而是忽然提起小客廳裏面的張自忠來:
“佑臣老弟,你覺得張荩忱的爲人如何?在他的問題上,武漢和軍委會是不是處理的有些不太妥當?都說佑臣老弟是委座的愛将,義兄又是鼎鼎大名的軍事家蔣百裏蔣顧問。還望不要有所保留,予以解惑才是啊......”
黃浩然也覺得有些意外,明明他剛才談的是台兒莊會戰的預案,怎麽李長官卻提到了張自忠?而且他覺得李長官說的這番話似乎是在試探着什麽?
在民國的官場裏面打滾了好幾年的黃浩然早已知道了此間的忌諱和厲害!雖然他剛剛爲了保證台兒莊會戰的預案能夠順利實施,幫助李長官趕走了安插在他身邊的卧底,但是并不代表黃浩然會在李長官面前說最高當局的壞話!他可不希望自找麻煩......
“德公,我既是校長的學生,又是委座麾下的将領,你覺得我會說些什麽呢?”
黃浩然很輕巧的将皮球又踢回到了李長官的腳下。在他看來,自己說的這番話應該是滴水不露了,可是在李長官這位老政客的耳中,黃浩然說出的這幾句話卻是意味深長......
沒錯,黃浩然是最高當局的學生,又是最高當局麾下的中央軍将領。按照這樣的資曆和身份,黃浩然應該在聽到李長官的問題之後拍案而起才是!
然而,黃浩然卻并沒有這樣做......
由此可見,在張自忠的問題上,黃浩然持何種立場已經非常的明顯!至少,他是不贊同最高當局軟禁張自忠的!
聽到黃浩然的回答之後,李長官的心中頓覺安慰!正如李長官的推斷,黃佑臣果然是一位很有良知的愛國将領!這位最高當局面前的紅人,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嫡系”!
李長官決定繼續張自忠的話題,西北軍雖然是“雜牌”,卻并不是李長官的部隊,圍繞着張自忠的事情做文章,李長官可進可退!不會讓人找到什麽把柄。
“既然佑臣老弟不便多說,那我李德鄰就倚老賣老一番吧...在我看來,張荩忱在南京是受了委屈的!其實在委座的心中,何嘗不明白張荩忱沒有罪過,是無辜的?要說有錯,首先是南京政府的錯!在華北對日本鬼子一味妥協退讓,不正是南京的既定政策麽!?從《何梅協定》開始,乃至更早一點的“九一八”事變,政府将咱們中國的土地一塊一塊地讓給日本人。爲了什麽?還不是爲了委座說過的那句“攘外必先安内”!說到底,宋明軒、張荩忱都是南京手中同日本人緩沖的棋子!丢了也就丢了!要不是軍委會态度暧昧,29路軍也不至于輸得那麽窩囊!”
李長官說的這番話基本上都是事實,所以黃浩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李長官見黃浩然居然能夠容忍他當面數落最高當局的錯處,更是喜出望外!于是李長官将他的心思全部放到了對黃浩然的争取上來!
“政府裏面的人都說,委座很在乎輿論!我看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何梅協定》的時候,全國輿論一緻聲讨得那麽厲害,委座在乎了沒有?他一點也不在乎!全國輿論反對内戰,委座在乎了嗎?依舊是不在乎!隻是在西安被困囹圄之後,委座才勉強答應不再打内戰,但回頭就把親自送他回南京的張少帥給軟禁了起來!然後想方設法瓦解了東北軍!這樣的作法,哪裏有領袖的風範?”
李長官說到這裏,情緒漸漸變得有些難以自制,言語變的激昂了起來。李長官這樣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心看看黃浩然的心理底限究竟在哪裏。
“在委座的心目中,西北軍也是和東北軍一樣不可靠的存在!西安事變就有西北軍的一部分參加。宋明軒(宋哲元的字)是西北軍,張荩忱是西北軍,二十九軍也是西北軍!張荩忱是一員虎将,讓他回五十九軍去,宋明軒豈不是如虎添翼?那樣不但不能削弱宋明軒,西北軍還會變得更加強大。這其實才是委座軟禁張荩忱、對宋明軒的請求不置可否的真正原因所在!”
李長官前面說的話還可以理解爲他是在對政府以前的消極抗日态度表示不滿,後面的這些話卻是直接往最高當局的頭上扣“蓄意破壞抗戰的”的大帽子了!黃浩然知道他不能再不出言阻止了!否則的話李長官一定會認爲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叙述,于是在李長官說出最後幾個字之後,黃浩然開了口:
“德公!委座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畢竟在全面抗戰開始之前這國家還是個四分五裂的态勢,委座他其實也不想爲難張荩忱,實在是人言可畏......”
黃浩然的态度沒有讓李長官覺得意外,如果僅僅靠着幾句話就能從最高當局手底下拉走一位黃埔出身的集團軍司令,那最高當局也就不可能一直将李長官壓的死死的了!
李長官沒想到黃浩然居然能耐着性子聽他把話說完!對這樣的收獲,李長官已經非常滿意!
該緩和一下氣氛,回到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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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将軍,在南京的那段日子相當難熬吧?李長官和我們說起過一些你的事情,我和燕謀兄都十分同情張将軍的遭遇!軍界中人都知道北平的事情怪不得将軍,将軍被困南京,不過是有人硬要借題發揮罷了......”
張自忠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王鴻韶的話題還是轉到了這個問題上,自從張自忠離開南京回到59軍之後,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張自忠都已經總結出了一套應付這種場面的說辭。
雖然旁邊的徐祖贻沒有吭聲,但是從他突然停止說話豎起耳朵的作,張自忠看出了徐祖贻也很想知道一些他被困南京的内幕,既然兩位“參座”都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張自忠決定予以配合。
畢竟以後還要在徐祖贻和王鴻韶的手下行軍打仗,買個面子給徐祖贻和王鴻韶是必須的。
“我奉命留在北平,因才識淺陋,力盡援絕,有負國家使命,贻誤之咎,實不敢辭。到南京之後向委座及軍委會報告經過,自請處分,委座僅予撤職查辦,不立刻嚴譴。晉谒委員長時,委座複蒙策勵有加,許以待命自贖,私衷欽戴,感激涕零。現在有了效命的機會,誓以未盡之餘生,在李長官指揮之下,拼命作戰,爲國赴湯蹈火,決不敢辭。”
徐祖贻和王鴻韶想要聽到的自然不是這樣的場面話,聽張自忠“背完台詞”之後,王鴻韶的表情就像是牙疼一樣,徐祖贻則重重的咳了幾聲,然後吩咐旁邊的衛兵上茶。
喝過幾口之後,徐祖贻蓋上了茶碗,他笑着問張自忠初到南京見到最高當局時談了些什麽。
張自忠據實相告,他告訴徐祖贻,到南京之後,他在秦德純、張钺的陪同下去了四方城,一個青年侍衛官把他們引到客廳。不一會兒,最高當局由書房走了進來。
張自忠主動請罪道:“自忠在北方喪師辱國,罪有應得,請委員長嚴予懲辦。”說着,将事前寫好的報告和宋哲元的報告雙手呈交最高當局。
最高當局接過報告書,略爲看了看,點了點頭。對張自忠說道:“你在北方一切情形,我均明了。我是全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一切統由我負責。你要安心保養身體,避免與外人往來,稍遲約你詳談。”
聽張自忠說到這裏,徐祖贻和王鴻韶同時冷哼了一聲,對于最高當局的這套政治把戲,徐祖贻和王鴻韶是十分的了解,最高當局哪裏是真的關心張自忠的身體?不過是還沒有搜集到足夠的證據罷了!也是張自忠好運,先有宋哲元的報告,後有馮玉祥和李長官出面說情,否則的話,多半是要在武漢和張少帥做伴了!
張自忠聽到了徐祖贻和王鴻韶,不由得停止了叙述,王鴻韶正聽的過瘾,哪裏肯讓張自忠就此打住,他趕緊沖着張自忠說道:
“張将軍但說無妨!我與燕謀兄剛才不過是義憤填膺罷了!”
張自忠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了下去,王鴻韶趁着這個空當将桌上的茶碗遞給了站在旁邊的衛兵,然後用手指沖着茶碗點了點,示意衛兵将茶水續上!
感情王鴻韶這是聽張自忠說書來了!
“之後我又觐見過一次委座,秦德純幫我遞話,問該如何處理我,委座說輿論的反應很大,對我很是不利。加上我的身體、精神都不好,讓我在南京休息一段再說,之後我便住在了山西路的第一集團軍辦事處,之後馮将軍和石敬亭、馬彥翀都先後爲我說過情,終于我在山西路等到了錢大鈞......”
錢大鈞的突然前來,令張自忠頗感意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一番寒暄之後,錢大鈞從身邊皮包裏摸出一張紙來,卻是一張由最高當局簽署的委任狀。錢大鈞告訴張自忠,委座已經他爲軍政部中将部附。”
軍政部隸屬行政院,并由軍事委員會兼領,是南京政府的軍事行政機構,主管全軍的編制裝備、軍需補給、兵工兵役等事宜。何敬之任部長,曹浩森任次長。部附一職,僅低于副職,這個任命給了張自忠不小的安慰,他總算從中看到了一線前景。
“軍政部中将部附一職,聽起來十分的榮耀!卻并不承擔任何實際的責任,不過是是一個挂名閑差!沒想到委座居然使出了這樣的舊把戲,實在算不得高明!”
王鴻韶看來多半是以前和最高當局有過過節,隻要一逮到最高當局的錯處,王鴻韶就是一通冷嘲熱諷,也不管小客廳裏面有多少的下級軍官和衛士。
徐祖贻輕輕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對最高當局的作法感到不滿意,還是對王鴻韶的行爲有些看不過眼。反正他是沒有讓張自忠别在往下說的意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