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浩然聽了最高當局的問話心裏面咯噔一下,要知道最高當局和“夫人”可是一向以“模範夫妻”的形象示人,如果在這個問題上使最高當局失去對他欣賞就太不劃算了!
黃浩然還在思索怎麽回答的時候,他的大哥蔣百裏替他解了圍:
“委座,佑臣家鄉的那個未婚妻是他的長輩給他訂下的,本來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可是那位姓孟的小姐背景實在是特殊了一些,佑臣不想被那些記者抓住了死纏爛打,所以話也隻能說了半截.......”
最高當局聽了蔣百裏的話忽然想起“夫人”在他面前提到過黃浩然的這位未婚妻,“夫人”認爲黃浩然的這個“未婚妻”論姿色才學到也算是配的上黃浩然,可惜偏偏卻是個舊滿清貴族家庭出來的人,好像還是個皇族中人,黃浩然畢竟是民國的将軍,要是娶了這樣一位夫人,難免會惹人說閑話......
看到“夫人”如此關心黃浩然的姻緣問題,最高當局明白他的“達令”是動了給黃浩然保媒的念頭。
不過最高當局心裏面還是覺得黃浩然今天這樣回答記者有些不太好,有富貴了就要抛棄糟糠之妻的嫌疑,在将領的人品問題上最高當局是很注意的,黃浩然和孟施晴訂婚的時候不過是個上校旅長,而現在黃浩然已經成了一名中将司令官,地位上這樣巨大的差别,也難怪最高當局會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在民國的官場上,升官發财換老婆是很常見的事情!他最高當局也做過這樣的事情!
黃浩然的姻緣和最高當局的有些相似,當年最高當局爲了娶到“夫人”而休了他的結發妻子,在最高當局眼裏現在的黃浩然多半也有了悔婚的想法,這男人啊,飛黃騰達了以後都是一樣的!
黃浩然敏銳的注意到了最高當局眼神中的變化,他立刻對蔣百裏爲自己的辯護詞做了恰到好處的補充:
“委座,百裏兄說的也是實話,不過學生所顧及的還有其他的事情,如今我奉命堅守南京,說句不吉利的話,随時都可能馬革裹屍,要是對那些記者說出了有一位“未婚妻”之後遇到了不測,那豈不是要着逼人家去當寡婦!?學生不忍也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
黃浩然這番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最高當局回想起當年的情況,如果沒有和宋家聯姻,他的下場可能比黃浩然說的馬革裹屍還要慘,男人啊,有的時候也是身不由己!黃浩然這番解釋即是适用于他自己的也适用于最高當局。
再加上黃浩然顯得有些頹然的表情,最高當局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于是他看着黃浩然的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黃浩然的這番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蔣百裏見氣氛不錯,立刻開始轉移話題,這樣的戰時,最新的戰況永遠不缺感興趣的人。
蔣百裏很快成爲了這場談話的主導,南京周邊的戰況在蔣百裏的心中就像一本明帳,不管最高當局問些什麽,蔣百裏都能在第一時間給出合适的答案,很快車内的氣氛就随着談話的深入開始變得壓抑了起來......
最高當局終于想起了現在的南京城仍然處于日軍的夾擊之中,南京衛戍軍在溧水的勝利對于整個中日戰争的大局勢沒能産生根本性的影響,南京政府現在依然是在風雨飄搖當中。
松井石根的華中派遣軍主力已經靠近了南京城的第一道防線。按照總參謀部的預案,南京的防守重點是鎮江方向,其次是南京至杭州公路的湯山、淳化鎮地區。防禦地帶由三線組成:
第一道防線從南京以東、以南外圍山地的三江口、花園、龍潭、湯山、淳化鎮、方山、殷巷、牛首山至闆橋鎮;
第二道防線由八卦洲南岸的甘家巷、楊坊山、紫金山、孝陵衛、高橋門、河定橋、麻田橋至西善橋達江心洲對岸;
最後之防守爲南京城區.
鄧龍光的83軍已經在湯山和淳化與日軍第3、第9師團展開了激戰,日軍目前投入的兵力還不算多,但是83軍已經支撐的極爲勉強,看來黃浩然需要給鄧龍光派些援軍了。
随着俞濟時的71軍前提到了襪陵關、方山一線,李鐵軍的第1軍開始大舉渡江進駐南京城,即使是得到了這2萬生力軍,南京衛戍軍依然沒有多餘的部隊去支援湯山和淳化的鄧龍光。
中國軍隊依然是處于弱勢的一方!
被拉回到殘酷現實當中的最高當局努力的保持着他的鎮定,不過蔣百裏和黃浩然都感覺到了最高當局出現了情緒上的波動,黃浩然趁勢在最高當局又給自己加了點感情分,他用十分誠懇的語氣向最高當局提出了離開南京的建議:
“委座!爲了您的安全,是時候了......”
黃浩然的話說的很隐晦,但是又絕不會讓最高當局聽不出裏面的意思,可算是恰到好處!。
最高當局意味深長的看了黃浩然一眼,然後明顯猶豫了幾秒鍾,不過最後最高當局還是選擇了信任黃浩然,他告訴了黃浩然自己的打算:
“前天我和錢室長到富貴山、堯化門、仙鶴門、孝陵衛和下關等處轉了一圈,看了看部隊的防禦工事和陣地設施。現在部隊的士氣還是不錯的,這便是我們的希望所在,我命令俞潔民率領兩個班的軍裝衛士暫留南京,歸你們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節制,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看守停泊在下關碼頭的兵艦,這麽做不爲别的,就爲了穩住軍心,告訴守城部隊官兵們既然有侍從室的衛士在看守着兵艦我就沒有離開南京!佑臣啊,我能幫你的就是這些了,我和百裏離開以後南京就全靠你了,明天,你就不要來送我了......”
從最高當局的話裏面不難了解到最高當局是打算明天離開南京,爲了安全和保密,最高當局沒有說出離開南京的具體方式和時間。
“佑臣,委座已經給了你權力,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要好好幹......”蔣百裏幫着最高當局又囑咐了黃浩然幾句,黃浩然明白這樣的時候最好是表一表忠心,于是他一副大義淩然的表情沖着最高當局一躬身,大聲的說道:
“多謝委座!浩然必然竭盡全力打好這一仗!”
黃浩然在最高當局面前耍了個滑頭,他沒有說“死守南京”,也沒有提到堅守的具體期限,隻不過是說了會竭盡全力,具體怎麽個竭盡全力,那就有着太多種的解釋了......
也許是最高當局沒有注意到,也許是最高當局不想說什麽,反正最高當局是很用力的拍了拍黃浩然的肩頭,表示了他對黃浩然的贊賞!
低着頭扮“忠臣“的黃浩然心想自己總算是把老頭子給熬走了,接下來他再也不用帶着鐐铐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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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全天,南京衛戍軍在各個戰場上和日軍保持着中等規模的交戰,讓黃浩然感到有些迷惑不解的是谷壽夫的第6師團居然在距離祿口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讓謝文東長出了一口氣,祿口本來就不是南京衛戍軍計劃中要堅守的地區,缺乏工事和剛剛結束了一場大戰的獨立47旅還真頂不住第6師團的雷霆一擊。
在向黃浩然請示之後,獨立47旅得到了主力後撤的命令,在襪陵關、方山一線有着較爲完備的工事,還是依托這些工事和日軍交戰比較有把握。
曆史上的南京守軍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兵力去防守這些工事而隻好放棄了這些花費了重金建設的堅固陣地,現在黃浩然的手裏面多出了99軍和第1軍這兩支部隊,再加上适當的放棄了一些次要的區域,南京衛戍軍打防禦戰的兵力是足夠了,所以黃浩然同意了多支軍隊的主動後撤......
入夜,武漢,珞珈山上的一棟别墅裏面,于蓮君翻看着12月6号出版的各種報紙,自從在上海和黃浩然分了手,于蓮君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他喜歡在報紙上看到黃浩然的各種消息,黃浩然也沒有讓于蓮君失望,99軍在上海打的那些勝仗讓于蓮君覺得自己真的是看對了人!
不過這報紙上既然有好消息就會有壞消息,就拿之前報紙上鋪天蓋地報導的黃浩然遇刺的新聞就吓了于蓮君一跳,好在黃浩然的衛兵裏面有上海青幫的人,再加上範介通過上海的關永波給于蓮君帶了話,這才讓于蓮君安了心沒有沖到南京去核實黃浩然的生死。
因爲南京的戰鬥是全世界的焦點,所以最高當局和黃浩然照例又霸占了大部分的報紙版面,戴夢如提得那幾個問題和黃浩然的回答在報紙上占據的版面位置比最高當局的講話稿位置還要好!
外國記者才不會理睬中國政府機關提出的要求,他們需要的是銷量!
英雄和美人的故事,就是讀者們最喜歡看到的題材!
于蓮君從報紙上的文字裏面聞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她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叫戴夢如的女記者問黃浩然的那些問題透着古怪!
女人他的直覺告訴于蓮君,這個戴夢如對黃浩然有想法!
自己心儀的男人這麽招女人喜歡是一件很讓于蓮君驕傲的事情,也是一件很讓她覺得讨厭的事情!
于蓮君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裏面閃過了一絲異樣的色彩......
不過這個女記者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她最後的這個問題讓于蓮君覺得很喜歡,黃浩然的回答也很讓于蓮君滿意,看來花在黃浩然身上的心思沒有白費,這個男人到底還是告訴了别人他是單身!
真想看到那位滿清格格現在的表情呢!
于蓮君覺得戴夢如是在無意中幫她扳回了一成,她還記得黃浩然和孟施晴訂婚給她帶來的疼痛!
看在這個戴夢如不過是單相思的份上,于蓮君打消了要調查戴夢如的打算,她知道黃浩然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不要給他添亂了......
于蓮君還是想用她的溫柔和妩媚來俘獲黃浩然的心,想到這裏,于蓮君笑的花枝招展,整個屋子也因爲她的歡樂而變得明亮了起來!
在南京的戴夢如此刻就沒有于蓮君這個高興了,在記者會上和黃浩然那番對話的代價就是軍政部将戴夢如和方小倩“請”出了議事園。
《中央日報》上的專欄也無限期的暫停,好在軍政部還算厚道,考慮到戴夢如是個知名的女作家,沒有在金錢上虧待她,軍政部支付給戴夢如的解約金足夠她在物價飛漲的南京生活上很長的一段時間。
方小倩建議戴夢如用這些錢去買兩張船票離開南京,自從黃浩然知道最高當局明天将離開南京城之後,99軍出售的船票立刻又降價一半,黃浩然希望能夠盡可能的讓更多的人從水路離開,所以他提出了一個完全沒有利潤的價格!
張貴利雖然很不理解這位黃司令爲什麽會這麽做,但是他賣票的速度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99軍放棄的是屬于他們的利潤,張貴利他們的收益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他恨不得99軍能倒貼一些錢進來呢,票越好賣他們賺的就越多!
不過有一件事讓張貴利這些天一直十分快樂的心情受到了影響,武漢和重慶的同夥這些天往南京發的電報越來越多的提到了貨物的丢失,這樣的情況一開始和99軍合作的時候就有,當時張貴利和他的“老闆”都認爲是在路上耽擱了或者是出現了意外沒有太多的想法,可是後來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于是張貴利就去見了一趟汪煥之。
在張貴利面前汪煥之表現的很仗義,他一再強調99軍給“軍統”的貨安排的都是好船,不可能出現什麽意外,不過最近在長江上也出現了一些江匪,也許,是這些人動得手腳?
汪煥之的這種猜測張貴利是不同意的,“軍統”也知道現在的天下不太平,所以沒船都派了押運的人員,總不可能連這些人都被劫了吧?再說船上挂的都是軍旗,即使那些江匪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和軍隊對抗吧?
汪煥之對張貴利的推斷很鄙夷,他不屑的對張貴利說,現在是什麽年月了?還用以前的舊黃曆?現在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江匪根本就是沿途的駐軍和有力人士組織的,黑吃黑,那還會管你是哪家的買賣?
張貴利被汪煥之說服了,最關鍵的是汪煥之對張貴利說了這麽一句:
“錢現在都在你們手裏面攥着,咱們99軍除了花銷和本錢是半個子也沒有從你們那邊要過,如果我們自己玩這樣的花招,不是在和鈔票過不去嗎?你們那幾船貨和南京的這盤大生意相比,算個屁!”
是啊,哪有和自己的生意過不去的道理?要知道99軍拿得可是大頭!
張貴利的“老闆”最終也接受了張貴利的分析繼續和99軍全面合作,可是最近這幾天是越來越不對勁了,上遊的人一再來電追問,說是不見的貨越來越多,尤其是軍火和藥品。幾乎十船裏面隻有一、兩船能到上遊,這事情也太蹊跷了!
“軍統”自從發現丢貨之後利用他們的人脈在長江沿岸展開了明查暗訪,結果沒有發現有任何一股大勢力在和他們作對,既然路上沒有問題,收貨的又是自己人,那這問題隻能出在發貨的碼頭!
仔細想想,張貴利送到下關的每一批貨都是99軍分裝上的船,被汪煥之這麽一調配,張貴利也不知道江裏面遠去的那些貨船哪條船裝的是哪些貨,如今看來,就是在這裏出了事情!
張貴利有些氣急敗壞的再次來到了汪煥之位于下關的指揮部,第1軍的部隊正在大批的上岸,張貴利在戒嚴線外面等了半天才進到了99師的防區裏面。
汪煥之看來也很忙碌,他見到張貴利一合手中的文件夾,似乎不想讓張貴利看到他正在處理的事情。
張貴利對汪煥之的動作起了疑心,不過他明面上沒有說什麽,還是按照老規矩,他在汪煥之衛兵的帶領下進了下關指揮部的後院。
過了十多分鍾汪煥之才晃了進來,張貴利急沖沖的迎了上去,開門見山的問起了丢貨的事情!
汪煥之的表情很冷!,就像是二月天的冰坨子,張貴利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又是這些破事!告訴你們别瞎猜疑!就是不聽!如果是我們幹的就不怕你們捐款跑了嗎?還會有這麽多的船票交給你們去賣便宜你們?真是豬腦子!”
汪煥之第一次對張貴利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張貴利明白汪煥之這是不耐煩了!
張貴利不敢表現出一點對汪煥之的不滿,這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現在沒有到達後方的物資實在是太多了一些,在加上下關碼頭堆積如山的貨物,如果真的和99軍翻了臉,那麽“軍統”就是把賺的所有錢都帶走也填不滿這些窟窿!
還有一點就是今天黃浩然下發了更加嚴厲的戒嚴令,南京内城完全交給了憲兵和99師,除了挹江門以外所有的城門許進不許出,即使是張貴利他們現在要想離開南京也得有汪煥之給他們提供的船票!
逃生的通道都捏在對方手上,“軍統”自然就強硬不起來,要是惹毛了99軍,到時候在碼頭前後一堵,别說是鈔票了,連小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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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求月票!還有票票的都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