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軍事會議一直開到晚上八點,黃浩然離開總參謀部趕回議事園,結果在酒店門口遇上了汪煥之。
範介擔心黃浩然在南京沒有得力的人使用,于是讓剛從常熟撤下來的汪煥之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南京,汪煥之還帶來了“隐”有特工處的人員。
黃浩然見到了汪煥之十分的高興,他也在擔心自己的照片明天一旦上了報紙會不會吓走張貴利後面的大老闆,現在有汪煥之這個“商場老手”來幫自己一把,實在是再及時不過了。
黃浩然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臨陣換人會引起對方的警覺,讓汪煥之這個副手去替自己做交易反而更像是一個貪官會做的事情。
全世界的貪官都是一樣的,既貪婪,又怕死。
黃浩然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和汪煥之介紹了自己和張貴利之間的認識的經過還和交談的内容,汪煥之嘿嘿一笑,他覺得好像是回到了家鄉,又在和自己的大哥幹着那些浪蕩公子幹的事情。
不過大哥這次抱的是什麽目的呢?
沒有個指導标準這事情做起來不好掌握啊!
黃浩然猜到了汪煥之的心思,他附在汪煥之的耳朵上一陣耳語......
議事園餐廳。
張貴利不停的掏出他胸前口袋裏面的懷表看時間。
他有些惱怒自己的老闆居然如此畏首畏尾,好不容易搭上了一個負責江防的中将,老闆居然不願意親自出面和對方談判,卻隻是讓張貴利帶來了一份物資清單還有口頭的分成協議。
張貴利真擔心過會那位财神爺會和他一拍兩散,要再去尋找到一個這樣的發财機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洋!黃魚!這些好東西明明就擺在自己的面前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它們飛走,這讓張貴利有種割肉的痛!
怕死還做什麽生意啊!
你看老子!不管你是什麽人,什麽來頭,哪怕你照着我張貴利的腦袋上開過槍,隻要你打不死我,有錢賺咱們還能照樣做生意!
這才叫專業!
懷表上的指針走到了8點55分,中午見到的那位中将一直沒有露面。
看來這次真的是見财化水......
汪煥之推開餐廳的門走了進去,因爲早就過了飯點,餐廳裏面沒有幾個人,一臉龌龊的張貴利很好認,汪煥之不得不佩服大哥對别人外貌的描述很有功力!
汪煥之問黃浩然那個叫張貴利有什麽特征,黃浩然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就給了汪煥之一句話:
“猥瑣!相當的猥瑣!”
此時此刻汪煥之對黃浩然的傾佩猶如滔滔江水是連綿不絕啊......
汪煥之走到了張貴利的那張餐桌旁邊,張貴利注意到了陌生人的到來,不過他早就看清了汪煥之的少将軍服,所以沒有吱聲。
張貴利的面前有一碗早就放的冰涼的湯,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喝,所以,湯還是滿的。
汪煥之掏出了黃浩然給他的名片,丢在了張貴利的面前,也是不巧,居然直接掉進了湯碗裏面。
張貴利不記得自己給過名片給面前的這位少将,所以他做出了一幅疑惑的表情看着汪煥之。
從另一個角度你可以看見張貴利的左手偷偷的放到了大衣口袋旁邊,隻要他将手放進口袋,立刻就會有“軍統”的人沖上來将他強行帶走。
黃浩然中午說的一點也沒錯,張貴利預備的脫身之計真的被黃浩然猜中了!
“中午!在這裏和你談話的中将是我的上司!他讓我來和你的老闆談談!你老闆呢?讓他出來吧!”
張貴利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他要先試探一下這個白面少将是不是來抓他的。
“什麽中将?我想不起來有這麽回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汪煥之明白張貴利是在和他裝傻,不過對方既然不相信自己,再說什麽也沒有用,汪煥之取出自己的皮手套在桌子上磕了磕灰塵,然後開始戴手套,等兩隻手都戴好以後,汪煥之說了一句:“浪費我的時間!”然後轉身就走。
張貴利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汪煥之的步伐,一步、兩步,就在汪煥之快要走出餐廳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夾着報紙推門走了進來,這個人是張貴利的同夥,夾着報紙就是表示酒店裏面和周圍都沒有異常情況,張貴利心頭一陣狂喜!
發财的機會又回來了!
張貴利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汪煥之的前面,然後攔住了汪煥之。
汪煥之佯怒,張貴利馬上笑得像一朵喇叭花似的,點頭哈腰的對汪煥之說:
“這位将軍,請留步!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位中将啊..我見過!我們倆還聊得很愉快呢!”
汪煥之斜着一隻眼睛看着張貴利,然後從牙縫裏面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哦!你現在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老見諒!我是個小人物,風一大就能把腰給吹折了,所以,不得不小心!”
哼!
汪煥之轉過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張貴利剛才坐的位置,選了個方位坐下,張貴利立刻拉過招待讓上茶,本來要下班的招待老大的不情願,張貴利塞過去幾張法币才解決了問題。
“這位将軍,怎麽稱呼呢?”
張貴利還沒落座就先掏出香煙遞了上來,汪煥之搖了搖手示意不抽,張貴利立刻就收起了香煙和洋火。
這家夥,倒是醒目的很!
“你就叫我汪副官吧!”汪煥之沒有隐藏他的姓氏,但是對自己的身份還是掩飾了一下。
張貴利是個在“軍統”裏面混了十幾年的老特務,他知道汪煥之沒有說實話,哪有一個少将給中将當副官的?
人家既然不願意表露身份,張貴利決定不再問了。
反正名字也就是個代号而已。
就當他真的是汪副官吧!
“汪副官!既然您被派到了這裏,也就是說您是一個有份量的人物, 我想問一句,您是不是可以拍闆呢?”
“先看看你們要運些什麽吧?”
張貴利遞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貨物清單,這份清單本來也不在他的身上,爲的是安全起見,這樣即使張貴利被抓也不會有什麽大麻煩,剛才進門的那個人除了給張貴利傳遞了消息之外,還把這份清單塞進了張貴利的口袋裏面。
汪煥之接過了清單,這是個32開的小本子,藍色的封面,上面還有國徽,要是乍一看還以爲是什麽證件呢。
“軍統”的人做事就是小心!
打開來翻了幾頁,汪煥之的臉有些微微變色,這前面寫的都是一些南京的富戶的名字,旁邊寫着價錢,這些人看來是願意出大價錢請軍隊将他們送到武漢,還有就是一些家私細軟,雖然開出的價錢都非常可觀,但是運送這些人和物實在是太容易被人檢舉,首先,這些買到了逃生之路的富戶們的嘴巴就很不可靠......
這樣的“貨”,不運也罷!
再往後看,開始出現了一些民用物資和機械,這應該都是一些工廠主帶不走的資本,現在都便宜了“軍統”。
再過去幾頁,物資的種類開始發生了改變,軍火、煙土、珠寶、黃金都開始出現在清單上面,還有軍隊急需的藥品和一些軍事物資,每一個品種的數量都還挺大!
“怎麽樣?這可是一大筆收入啊!”
“的确不少,不過,這收益該如何分配呢?”
“汪副官大可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和你的長官吃虧的!咱們‘軍統’、運輸商和你們各得三成,剩下的一成要用來打點各路神仙......”
“隻有三成嗎?”
汪煥之習慣性的打算還還價,張貴利就等着汪煥之開口多要呢!隻要你肯開口,就說明你已經從心底接受這單買賣了。
張貴利的眼睛裏面再次出現了金元寶。
“汪副官,我們‘軍統’隻要三成,還有那一成的買路錢也省不得,其他的,就要看貴軍的實力了!”
汪煥之哈哈大笑,他對張貴利說:
“我們也不是心黑的主,這便宜怎麽讨也不會找到你們‘軍統’的頭上,隻是那些運輸商人們實在不必拿三成這麽多,我看給他們一成就可以了,我們要五成,其餘的照舊!”
張貴利心想你夠狠!
一下子從别人那裏搶走兩成還說自己不心黑!
不過這些事情不是他張貴利關心的,他隻想在這趟買賣裏面撈到更多的好處。
“其實運輸商那邊比較好辦,即便是上頭有大佬做靠山的幾家公司接這種活也不敢張揚,大多數都是下面的分公司在撈外快,宰他們一刀是最合适不過了!隻是汪副官,小的這跑前跑後張羅着,你看,是不是.......”
汪煥之哪裏會聽不出來張貴利是在向自己要好處費,爲了和這個貪心的“軍統”特務套好交情,汪煥之決定給張貴利一些甜頭!
“好說!好說!這樣吧,我們拿得那份裏面給你一分的紅利.....不過......”
張貴利聽到汪煥之答應在他們那一半裏面給他百分之一的回扣,他高興的差點要跳了起來,做了很久的發财夢眼看就要變成現實了!
不過?什麽不過?還有不過?!!
張貴利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
這個汪副官不是要反悔吧?
張貴利十分緊張的看着汪煥之,那副表情别提有多可憐了!
“不過......在我的上司面前,要說分給咱們的是4成!”
哦!原來這個汪副官也想撈一份啊!
張貴利立刻表示了支持和理解!他覺得汪副官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既然你們的老闆不願意露面那就不勉強了,你回去告訴他,做個轉運的計劃給我們,這麽多的東西可不是小孩過家家,總得有個方略!”
說完這句,汪煥之就站起身往外走,張貴利立刻跳起來送汪煥之。
“那是那是!汪副官,您放心!我這就回去向老闆報告,我會派一個人長期呆在這餐廳裏面,您要有什麽事就找他,他能随時找到我!”
張貴利一招手,從旁邊的一桌人裏面站起來一位跑到汪煥之的面前點頭哈腰,汪煥之把那桌剩下的人都瞟了一遍,發現自己進來時原本散座在四處的幾桌“客人”都聚在了一起。
看來“軍統”今天在這裏布下了不少的人手!
錢!真是個吸引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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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煥之在飯店裏面兜了一圈确定沒有“尾巴”跟在自己的後面,然後一閃身上了三樓,樓梯口站着兩個黑大褂,是99軍特工處的人。
汪煥之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小聲的問:
“剛才和我談話的人看清了嗎?”
“看清了!”黑大褂回答。
“叫‘隐’的人跟上他,不用打草驚蛇,知道他大概的活動範圍就行!”
“是!”
特工處的人消失在了樓梯間,汪煥之料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口中哼着小曲朝着黃浩然的房間去了。
“夢如姐!這議事園裏面的人也開始變雜了,你聽這哼的什麽淫詞浪調!?”
“小妮子!你别管人家!明天就要去做黃将軍的專訪了,你趕緊替我多整理些他的材料!”
“還要整理嗎?他的一切不是都在夢如姐的心裏面嗎?”
戴夢如和方小倩這一對姐妹花居然和黃浩然住在同一層,汪煥之的小曲激怒了正在替戴夢如出“苦力”的方小倩,小妮子赤着腳就從床上跳了下來,要找汪煥之的“晦氣”,結果被戴夢如攔了下來。
“逃過一劫”的汪煥之敲了敲黃浩然的房門,沒想到房門應聲而開,黃浩然壓根就沒上鎖。
“大哥!你這也太随意了啊!雖說這是在議事園,可是現在日本間諜和漢奸滿天飛,你就不怕有人對你意圖不軌?”
黃浩然在開一瓶紅酒,這是蔣百裏送給他的禮物,黃浩然正和軟木塞子搏鬥的十分投入,他頭也不擡的對汪煥之說:
“有你在,就有‘隐’的人,别說我不關門了,就是我現在跑到大街上去,我也放心的很!”
“大哥啊!這人要是太聰明的話,是會失去很多樂趣的哦!”
汪煥之扣上了房門,晃到沙發前面,拿着茶幾上的水晶酒杯等黃浩然的戰鬥成果。
沒想到黃浩然将整瓶紅酒丢了過來,汪煥之怕打爛手裏面的水晶酒杯,接的十分的尴尬。
“還知道我是你大哥啊?就知道喝現成的,我倒是有些想沈老二了,要是他在,一定搶過去幫我打開!”
汪煥之撇了撇嘴,嘟囔着:
“二哥不但會幫您打開,還會幫您喝光!一條龍服務!”
房間裏面很安靜,汪煥之已經很小聲了,但還是被黃浩然聽
在了耳朵裏。
“抱怨什麽呢?交你辦的事情辦的怎麽樣?對方是‘軍統’裏面的什麽人物?”
“我正要和大哥說這事呢!您自己沒去,對方也沒露真佛,我見到的還是那個張貴利!不過大哥你這回可看走了眼了,這張貴利能帶着一份如此重要的物資清單來和咱們見面,說明他在這夥人裏面的地位不低,至少也是個小頭目!”
黃浩然“哦”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汪煥之找不到合适的工具開酒,瞅見茶幾上放着一把短劍,就拔出來撬了幾下,但是依然沒有成功,汪煥之擡頭打算讓黃浩然去找酒店的服務人員幫忙,結果他看到自己的大哥盤着腿坐在床上不停的用紅藍鉛筆在軍事地圖上作業。
要是民國的将軍都能像大哥這樣......
“搗鼓開了沒有?煥之!”
黃浩然聽見汪煥之那邊沒了動靜,但他又沒有聽到軟木塞跳出來的聲音,于是出言詢問。
汪煥之一手拿着紅酒瓶一手拿着出鞘的“中正劍”嘿嘿的傻笑。
黃浩然被汪煥之的笑聲吸引了過來,他看到汪煥之居然想用自己的“中正劍”撬軟木塞,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你看看你!這把‘中正劍’算是被你給糟蹋了,要知道很多人都把它供起來,天天燒香呢!你倒好,居然拿他當起子用!”
汪煥之将“中正劍”插回了劍鞘,無奈的說:
“不就是一把劍嗎?要是不拿來用,豈不是讓他變成了玩物?”
“你知道這‘中正劍’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汪煥之看了看手中這把精美的25厘米長的小劍,他覺得這就是個裝飾品,給南京政府的将軍們臭美用的......
黃浩然看了汪煥之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道“中正劍”的故事,黃浩然搖了搖頭,開始給汪煥之授業解惑:
“這‘中正劍’是最高當局贈給他的黃埔學生、得力部将和有功人員的随身短劍,如今已經成爲一種榮耀的象征。就是在黃埔軍校就讀過的高級将領裏面,能得到此劍的人也寥寥無幾。你居然拿它不當回事?這劍還有一個用途,就是在戰時如果丢失了陣地或者身負重傷,便可以用此劍自殺殉國。所以這‘中正劍’又被叫做‘軍人魂’......”
汪煥之聽完吐了吐舌頭,說:
“搞了半天就是一把自殺的短劍,想起來就晦氣!居然還有人搶着要?大哥,你這把是從哪裏得來的?”
“哪裏得來的?瞧你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最高當局呢!我這次跳出來背了南京這口油鍋,最高當局才送了這把‘中正劍’給我,也許,是留給我南京城破之時用的吧......”
汪煥之聽完怒極,将手中的“中正劍”丢在地上,破口大罵:
“一把破劍就要收買人命嗎?這種東西不要也罷!”
黃浩然知道汪煥之是替他着想,心中有些溫暖,也沒有去管地上的“中正劍”,一把奪過汪煥之手裏面的紅酒,抵在床腳的鐵架上劃了圈深深的痕迹,然後舉起手掌劈過去,紅酒瓶的上半截應聲而斷,黃浩然舉起半截酒瓶,給汪煥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後兩人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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