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一輛黑色的馬車，橫過虛空。
馬車通體漆黑，樸素的毫無花紋，看上去并不像仙家座駕。馬車上端坐的白發黑衣的魁梧老仆，同樣容貌蒼老，身形佝偻，氣息微弱。
無論從哪裏看，這一馬一仆，都并非大有來頭者，看起來，更像某些小宗派小家族出身。
偶爾一隻身長數百米，背負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宛如小山一般的仙家妖獸從頭頂呼嘯而過，不僅帶來陣陣狂風驟浪，還隐約有嗤笑鄙夷之聲。
“嘿，連隻黑魇踏雲獸都買不起，隻用頭雜血的黑炎踏焰馬做拉車，這是哪家的少爺公子出門啊，簡直丢盡了我們修仙家族的臉。”
有年輕氣盛，眉宇傲然的青年修士嗤笑。
“哎呦，公子，那黑魇踏雲獸，可是踏焰馬的始祖，純正的金丹級妖獸，号稱一腳可踏碎千丈山峰，一口可蒸幹一湖水，不是一域王族，或者天君世家子弟，誰用的起啊！”
旁邊身材妖娆，穿着暴露薄紗，千嬌百媚的女修依偎在青年修士身邊，嬌聲道。
“哈哈。”
左右近皆大笑。
馬車沉默，依舊向前駛去。
無論是車外的趙絕仙，還是車内的林舞華三女，早就習慣這樣的嘲諷，絲毫不理會。自從跟随陳凡離開北荒天域，已經有近一年之久。
這一年中，陳凡帶着她們，連續跨越過十數個天域，早就在北荒上千萬裏之外。
雖然陳凡在北荒踏滅紫岚風家的一戰，逐漸傳播開來，驚動天荒百域，甚至連無上天宗和萬古道統都爲之撼動。但終究距離太遠，況且陳凡座駕太普通平凡，鮮少有人能認出。
“舞華姐，陳前輩已經坐關半年了，不進食分毫，連一口水都沒喝過，會不會出什麽事情啊？”
雲依兒蹙眉，小臉皺巴巴的擔心道。
“哼，你修成先天後，辟谷兩三個月都不成問題，何況陳前輩修爲通天徹地，便是元嬰天君也未必比得上，一百年不食那是無所謂，怎麽可能有事呢。
穆紅提纖白素手敲在少女頭頂，沒好氣說着。
“哎呀，姐你别打我。”
雲依兒小嘴嘟到天上。
林舞華盤腿在一旁紋絲不動，依舊在靜心潛修。她一襲黑衣，冰冷如萬載玄冰般，仿佛世間萬物，都不能在她心中留下半點痕迹。一年之後，她的修爲比起之前，更進一步，已晉級金丹中期。
隻是她雙眸偶爾開合間，掃過陳凡身上，幽深眼眸中也忍不住浮現一絲驚詫。
林舞華不是雲依兒穆紅提，無論修爲還是眼界，她都遠遠超出後兩者。
‘陳前輩的狀态，确實奇特。’
‘一年前，陳前輩剛帶我們離開北荒時，先是去了雷淵天域中，由無數雷電纏繞組成的雷海，修行三個月，莫名其妙度了雷劫，化作龍首人身的古怪神獸。’
‘之後更駕着馬車，飛到了九重罡風層之外，直面宇宙虛空，在浩大的空間風暴中苦苦掙紮了兩個月，把我們都快折磨瘋了才放棄。’
林舞華回憶之前的經曆。
‘但自從修習這門神功後，陳前輩就坐在馬車中，不再動一步，連天藥靈草都不再尋覓。氣息也悠然一變，從正氣浩大，變的黑霧缭繞，魔氣凜然。修爲更是陡降，從金丹直落先天。’
‘難道是陳前輩走火入魔了？’
林舞華百思不得其解。
她雖有些眼界，但終究不知道陳凡仙輪九轉神通的奧妙。
自從仙輪第二轉，青帝長生體大圓滿之後，陳凡就開始動手修行第三轉。
鲲鵬、雷澤這兩門變化，早就爛熟于陳凡心中。尤其仙輪二轉之後，不僅修爲暴增，修行速度同樣也極大增大。
玄武真身、混沌神樹這兩種真形聖印，無時無刻不在吸取天地間，乃至宇宙之外，其他諸多次元、異界、亞空間的能量。陳凡相當于有兩尊元嬰，同時在修煉，供他增長修爲。
所以仙輪第三轉，乃至第四轉，都先後修成，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他花了三個月，尋覓雷淵大澤，吸取了無窮雷海之力，修成了第三轉雷澤金丹。之後飛到天荒星外，化作鲲鵬，吞吐宇宙間的空間之力修成第四轉。
但從仙輪五轉開始，陳凡就陷入了進度緩慢的艱局。
因爲他第五轉，選擇的是一門魔功！
“呼！”
陳凡盤腿而坐，雙目微合，呼吸如龍。
随着他一呼一吸之間，一道道黑色的霧氣，從他手中的一面黑霧魔幡中吸出，被陳凡吸入體内。在陳凡背後，更有六個巨大的黑洞，仿佛通往深淵魔域般。從黑洞中流出無比精純的魔氣，那魔氣濃郁到極點，凝成水滴，宛如岩漿留下。
但更恐怖的是，黑洞中不時傳來鬼哭神嚎，似九幽魔神低語。
哪怕是林舞華、雲依兒三女修爲精深，都不敢直視黑洞。她們曾經好奇看過，無不神魂動搖，靈魂似要透體而出，被黑洞吸入其中，若非陳凡搭救，早就沒命。
“太恐怖了！”
一想到這，雲依兒就一直拍着小胸脯。
她們不知道，陳凡到底在修煉什麽功法，隻知道極其恐怖。修煉時看一眼，就能讓金丹都魂魄動搖，若修煉到大成境界，那該是何等可懼？
實際上，陳凡修行的，确實是一門前古未有的絕世魔功。
《六聖祖魔功》！
這門魔功，在天荒星域名不經傳，遠不如血神訣、蠻荒魔功等兇名遠播。但在宇宙深處的修仙界，卻是真正駭人聽聞，讓萬族驚懼，可止小兒夜啼的名頭。
因爲上一個修行這門魔功的人，是橫行宇宙一時的九冥魔尊！
傳說九冥魔尊并非這個宇宙的人，而是來自神秘莫測的魔界。一出現，就毀滅了數十個星系，不知道讓多少星辰的生靈化作血食。更曾經踏滅一個太古聖地，讓返虛期大修士都隕落，便是合道真仙面對這位兇殘到極點的大魔尊，也無比棘手。
九冥魔尊論戰力，未必能強絕宇宙，陳凡上一世的老師蒼青仙人的修爲，就穩壓九冥魔尊。
但它修行的魔功太恐怖。
《六聖祖魔功》據說在無上魔界，也是能排進前五乃至前三的無上魔功。一旦修成，可以溝通六尊遠古神魔，借用其力量。每一尊遠古神魔，都擁有巅峰返虛的實力。六尊合一，絲毫不懼怕合道真仙，而且每尊遠古魔神都等于一條命，相當于有六條命。據說這還是九冥魔尊沒修煉到頂點，傳說魔界有人，曾把《六聖祖魔功》推到極緻，每尊遠古神魔都具備合道真仙的力量。
那時六尊合一，足以橫推萬界，渡劫之下無敵手！
可惜九冥魔尊雖然猖獗，卻遇見了陳凡。
當時陳凡剛修成合道，成爲萬古以來，最年輕的合道真仙，志得意滿，與九冥魔尊狹路相逢，立馬互相搏殺。
九冥魔尊雖有六大化身，具備六條命，幾近于不死，但生生被陳凡以無上玄功震殺。那一戰，打的天地動搖，日月星崩。兩人轉戰星空，鬥了三個月，戰鬥餘波都摧毀了十數顆星辰。
也就是憑着那一戰，陳凡一戰成名，被譽爲萬古以來，最希望渡劫的真仙。
而《六聖祖魔功》也落入了陳凡手中。
“噼啪。”
随着最後一口呼吸，陳凡手中的黑霧魔幡，終于承受不住，最後一絲力量都被吸取，碰的一聲爆裂開來，化作了枯布朽木。
而此時，陳凡背後的六個黑洞，也爲之一變，隐約要變作人形。
不過那人形千奇百怪。
有三頭六臂，渾身鱗甲，仿佛托天徹地的巨人。
有鬼氣缭繞，骸骨沉浮的白骨神魔。
有...
總之無一人形，但每個魔相，都凝聚着恐怖的能量，從上面傳來蒼茫古老的氣息，仿佛自太古洪荒時代而來。凡人望一眼，都要神魂爲之所奪，哪怕元嬰天君面對它們，都得慎重，那就是六尊遠古聖魔。每一尊，都曾經是縱橫萬界的祖魔，擁有無上魔功。哪怕隕落千萬載，依舊恐怖到極點。
‘可惜啊，僅僅是先天魔軀大成，沒辦法一口氣直接推入到聖品金丹的境界，将六尊魔神凝聚成化身。’
陳凡緩緩睜開眼，心中輕歎。
天荒星域終究是修仙星辰，而非魔星或魔界。這裏靈氣勉強可以，但魔氣太過稀薄。陳凡之前殺了蠻荒七魔道，煉成十五幅天魔幡，再加上溝通六大魔界之氣，也僅僅是将修爲推到先天境界。想直接仙輪五轉，根本做不到。
‘還好，還有古魔淵。’
陳凡心道。
他轉修這門魔功時，就料到這一幕。
鲲鵬真形、雷澤真形修行容易，那是因爲陳凡有無比厚實的底子，曾修行過數年，而且天荒星也不缺空間和雷電之力。但哪怕這樣，半年間陳凡也巧取豪奪，偷了不少天君世家的天藥天料。更曾經一口氣，連續吞沒了七八條虛空晶石礦脈，讓一個天域的諸多宗派暴跳如雷，才最終修成。
而《六聖祖魔功》想大成，至少要吞食一尊元嬰魔修，或者苦修三年以上。
而元嬰魔修，天荒星域可能沒有，但古魔淵中卻不少。那洛長生雖然詭異，隐藏極深，不知道打的什麽算盤，邀請陳凡去古魔淵，但陳凡絲毫不在乎。
以陳凡現在仙輪五轉的修爲，除了帝神山讓他有三分顧忌外，哪怕元嬰天君到此，也就是一戰之事。
古魔淵他非去不可。
更不用說裏面的神藥、神料。
“收！”
陳凡輕喝一身。
他周身的滾滾魔氣，如潮水一般，擁回陳凡體内。
若古魔聖子在這裏，必然要驚駭萬分。
陳凡身上的魔氣，雖不算多，也就一個先天魔兵水準，但論精純源深，卻比他這個最正宗的古魔王族嫡子，還要純粹的多。每一絲魔氣在虛空中翻滾，都帶着水銀般的厚重，壓的虛空噼裏啪啦，似承受不住。
至于什麽血神教、蠻荒七魔道之流，在陳凡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如果說，此時陳凡身上流淌的魔氣，是濃稠的精煉航空汽油，那血神王等人修煉的魔氣，就是被水稀釋了十倍百倍的普通油。
這就意味着，同樣是一滴真元，陳凡的魔氣比他們，強大十倍乃至百倍。
雖是先天境界，純以魔功，硬撼金丹都非難事。如果對上魔修或古魔族，陳凡更是一口一個，魔帥之下無對手。
這就是魔功自高到低的克制。
那些修行魔功的修士或種族，必然要被更高位階的魔功或魔氣所克制。
“陳前輩，您醒了？”
陳凡一動，立刻被馬車内的三女感知到。
雲依兒、穆紅提都激動的湊過來，連林舞華也匆忙睜開眼，見陳凡無事，心中暗松口氣。
盡管林舞華一向高冷，但她也知道，此時的陳凡就是擎天巨柱。
如果陳凡出事，恐怕北荒的諸多天君世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早就瘋狂報複。到時候不止華族，玄冥洞天乃至整個北寒域，都要被那些天君世家們，從天荒星上抹去。
“沒事，别擔心，我僅僅是試驗一下功法，并無大礙。”
陳凡安慰。
他此時魔功收斂，青衣長袖，無比儒雅，渾身一絲魔氣都沒有，真如飽讀詩書的碩儒。如果不是三女看到剛才那一幕，說不定真會被他騙了。
“現在已經到哪了？”
陳凡平淡詢問。
“禀真君，半個月前就過了離陽天域，如今已經踏入輪回天域境内，再隔十五萬裏，就是輪回天宗的山門了。”
盤腿坐在馬車外的黑衣老者趙絕仙，恭敬答道。
“輪回天域？”
陳凡眼睛半眯。
他放出神識，果然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濃度，比起北荒天域濃厚一絲。盡管隻是一絲，但日積月累，必然會造成這片土地上的修士，比北荒強大的多，天才也誕生的多。
‘不愧是十大天域之一。’
陳凡額首。
不過此時，無論是北荒天域，還是輪回天域，早不放在陳凡眼中。從仙輪五轉之後，陳凡的修爲，就晉入不可測的領域。
盡管仙輪九轉大成前，沒法九功合一，每次隻能用一種功法力量對敵。但以北玄仙尊的手段，在力量與元嬰修士差不多時，足以輕易碾壓普通元嬰。更不用說陳凡掌握的無數種秘法，和種種禁忌神通。
而且陳凡隐約感覺到，五轉之後，應該迎來一個關鍵節點，仙輪将會小成，到時候，未必不能同時動用五種功法。
‘不知道小蠻現在怎麽樣了。’
陳凡遙望遠方，瞳孔幽深。
進入天荒星域以來，除了一路修煉，能在他心中留下半分痕迹的，也隻有那個巧笑倩兮的紫衣少女。而此時，距離那個少女被神曦帶回輪回天宗。
已近四載。
PS：作者菌回來啦，開始恢複更新。這半年發生好多事情，虧欠了大家好多，都不敢冒頭了。不過總算在2017的年末恢複過來，明天就會開始正常更新，不會再斷了。之後會詳細和大家解釋一下這半年發生的事情，萬般歉疚，頓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