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不反駁不抗辯不解釋直接不吭聲了。
雲逍遙氣哼哼的踱來踱去,惱怒的道:“你想自己去,那是絕對不可以!至少……我陪你去!”
“不行!”雲揚吓了一跳,直接破功開口。
雲逍遙跟自己去?開什麽玩笑,面對四季樓傾巢而出,這不是穩妥妥的去送人頭麽……
“總得有個人爲你收屍吧?!”雲逍遙憤怒的看過來:“你不是想屍骨無存吧?”
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 道:“我不會死,我有把握!”
“我也有把握!”
雲逍遙吼了一聲。
至此,兩人都不說話了,沉默半晌。
良久良久之後,雲揚道:“我走了。”
雲逍遙哼了一聲,并沒有開口說話。
等雲揚走到窗邊的時候,身後傳來雲逍遙沙啞低沉的聲音:“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是我的兒子,那該有多好?你爲什麽不是我親兒子呢?”
雲揚身子陡然一震,愣在原地。
“我是真心地将你當做了親生的兒子。”雲逍遙的聲音有些無力,道:“隻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麽一瞬間,曾經将我真正當做了父親?”
雲揚好半天沒有說話。
雲逍遙等了半天沒有聲音傳來,卻以爲他已經走了,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聲音倍顯蒼涼,隻感覺自己的心境,也在這一刻蒼老了很多。
喃喃的說道:“不管怎樣,一定不要死啊,我……我不想替你收屍……”
然而他轉過身來的一瞬,卻即時愣住了。
雲揚就站在他面前,他沒有走。
雲揚的眼睛裏, 在閃光。
雲逍遙有些手足失措地看着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兒子。
“其實,在我心裏,您……一直都是我的父親,這幾年您爲我做的,比許多親生父親都要多,都要盡心。”
雲揚的聲音很低沉,但是說得很清晰,語出至誠。
雲逍遙的眼中猛地發出了光。
“您爲了我能施展手腳,不惜孤身漂流在外數年;爲了我,不惜隐瞞皇帝,爲了我……”
雲揚苦澀的笑了笑:“我其實很想真正地做您的兒子。但是那樣,隻會害了你。”
“但在我心裏,您永遠都是我父親,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永遠都是。”
“縱使我将來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我也會告訴,在他之前,我就已經有了一個父親,一個真心待我,愛我,關懷我的父親。”雲揚輕聲道:“若是萬一找不到,我仍舊有您,此世注定不獨!”
雲逍遙隻感覺腦袋裏轟轟的響,眼睛看出去也有些模糊了。
這一刻,他隻感覺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全都值了,遠超所值!
當真超值!
朦胧中,似乎看到雲揚在自己面前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他有心想要說點什麽,回應點什麽,卻隻感覺嘴唇哆嗦着,居然說不成話。
然後他楞楞的看着雲揚站起來,說:“我走了。”
然後倒退兩步,整個身子就此突然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逍遙渾身顫抖,本能地倒退了兩步,突然整個人一屁股坐在椅子裏,半天沒有出聲。
眼中有淚水流下來,然而嘴角卻是挂着一絲由衷的笑容。
雲揚說的話,他每一句都聽得懂,所以他感到欣慰。
高興,激動!
在外人面前,我隻能做你名義上的父親,在皇帝面前,我隻能做你的義父,是被你利用的擋箭牌。
但隻有在你我之間,才是真正的父子。
夠了,足夠了!
……
接天樓。
四大公子一水的滿臉糾結。
他們現在正在思量一個非常嚴峻的人生課題,自己的人生最終目标是什麽?
纨绔一生?
逍遙快活?
成爲強者,笑傲江湖?
高官厚祿,權傾天下?
嬌妻美妾,豔福無邊?
這個異常嚴峻的課題,以上的種種答案,原本多屬遙不可及,大抵隻有在閑得忒無聊的時候,才偶爾會去想一想的這個百無聊賴的問題答案,然而這個問題,卻在今天,卻在當下,猛然間被拿到了眼前來。
四個人盡都感覺一陣陣的茫然,手足無措,思緒異常混亂。
雲揚心下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他的本意初衷也就隻是來問一問,四人将來究竟有什麽打算;彼此相交一場,四人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着自己,更在多次事件中爲自己出過大力,如果合适,自己絕不介意幫他們留下資源,以期待有一天,能夠在玄黃界再見。
也算是不辜負這段時間的相識相熟相知。
可是現在看到四個人的神情,雲揚心底卻已經明白了許多。
“我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
冬天冷打破了沉寂,苦笑着說道:“原本,我們也曾經有想過,自己盡可能的努力一點,跟着雲老大你,在這世上做一番事業,也算是不負此生,留一頁傳奇,不亦快哉!”
“但是我們實在是沒有想到,老大你的腳步,邁得這麽大,這麽快。以至于到了後來,我們唯一的感覺就隻有無所适從,難以想象。”
“這會老大你問我們将來……我們反而不知道我們将來會如何了,至少初衷已經不切實際。”
冬天冷很少這樣正經,但這一次,卻是真真切切地将自己的内心剖析出來,聲音倍顯沉重。
“說白了,我們骨子裏仍舊是纨绔子弟。我們從一出生開始就不曾缺少過榮華富貴,相對的,我們也沒有入朝爲官的能力。”
“同樣的理由,繼承家族也不會有我們的份兒。”
“至于嬌妻美妾豔福無邊雲雲,仍舊基于我們的出身,不需要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得之太易,反而無味。”
“至于成爲強者,笑傲江湖,天下無敵…甚至是到另一個世界去稱王稱霸,這些野望,說實話我們曾經很認真的想過,但是……我們自問……吃不了這份苦,這也是實話!”
冬天冷苦笑着:“我們自幼便身嬌肉貴,更已經舒舒服服地過了這麽多年……如今,說到讓我們去奮鬥,或者勉力爲之一時尚可,但修途漫漫,長此以往我們絕沒有了那樣的心氣。”
春晚風歎口氣:“難。”
夏冰川也是搖頭苦笑:“除非,是落到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被生活磨難強硬逼着,或許還有那麽一點點可能,但凡還能混日子,不受苦,我多半不會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