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林康把頭伸到了床外邊,一個黑影伴着沉重的呼吸踩踏着黑暗走了進來。
宿舍裏面實在是太黑了,一點都看不清那個人的面孔,不過黑影的大體輪廓還是能夠看出來的,那人一搖一晃,似乎走路都不能走穩了。
"蘇偉?"林康小聲沖門口喊了一聲。
那身影明顯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出聲,而是繼續搖晃着走到了蘇偉的床邊上了床。
看來真的是蘇偉回來了,林康這才放下心來,卷了卷被子夾在兩腿中間,翻了個身側躺着睡着了。
第二天的的早晨林康還在半睡半醒的朦胧之中,突然聽到一聲劃破了宿舍空氣的尖叫聲。
"啊!"林康睜開眼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了看,隻見李向陽坐在地上,恐懼使得他的臉一陣一陣地抽搐着,全身的顫抖劇烈到讓他坐都坐不穩了。
"怎麽了向陽?"林康打了個深深的呵欠,掙紮着坐起身看着李向陽。
"蘇...蘇偉...死了..."李向陽的一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把宿舍裏的每一個人都震懾在原地,大家用了老半天時間才緩過神來。
林康顧不得腿上的疼痛直接翻身下了床,跑到蘇偉的床邊一看,蘇偉還是那種怪異的姿勢,但是身上已經徹底長滿了屍斑,密密麻麻的屍斑和灰白色的皮膚讓有密集恐懼症的陳振濤當場便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跑到一邊把臉别到了窗外,不敢再往這邊看。
林康摸了摸蘇偉的身體,已經僵硬着涼透了,脖子往後面擰了一百八十度,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恐懼驚吓而死,又像是心裏懷着強烈的不甘。
"怎麽辦?"李向陽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過他的手還是扶着旁邊的桌子的,可能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正兒八經的死人吧,更何況,他昨晚還跟這死人同一個房間睡了一整夜,想起來就覺得一種說不清的别扭從身體裏面由内而外,滲到了皮膚裏。
"報警吧。"劉現勇似乎還有别的事情想說,但是張了張嘴隻說出了這三個字。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李維也已經拿出手機撥打了110。隻有林康知道,報警也是沒有用的,蘇偉的死并不是他殺,但具體說起來也不是自殺,到底是怎麽回事,可能就存在于他的那段丢失的記憶裏吧。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在檢查了一番之後就把蘇偉的屍體拉走了。就像是林康想的一樣,這件事根本就查不出什麽,警方沒有辦法也隻能定爲是睡覺的姿勢導緻了窒息。
林康以前覺得警方就是無能,可是後來才發現,不是警察無能,而是有些事情他們真的是無從下手。
蘇偉的父親接到了學校的通知就急匆匆定了火車票往這邊趕過來了,臨走的時候還托付他的弟弟,也就是蘇偉的叔叔照顧一下他重病的妻子。
然而他剛上了火車,蘇偉的叔叔就打來了電話,語氣沉痛地告訴蘇偉的父親說嫂子已經過世了。
一瞬間失去了妻兒,蘇偉的父親單薄的身體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連背都變得佝偻了。
與此同時,李維在宿舍裏接到了警察打來的電話,電話裏警察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告訴李維,蘇偉醒了,就在進行進一步檢查的時候,蘇偉突然就坐了起來,然後神經質一樣嚎啕大哭,嘴裏還一邊喊着"媽"這個字眼。
後面的話李維根本就沒有仔細去聽,隻要蘇偉醒過來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李維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宿舍裏的每一個人,大家聽到的時候都覺得這更像是一個笑話,但是林康知道,這件事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一定是有什麽别的事情發生了。
世間萬物都是此消彼長,蘇偉的死亡并不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說,可以通過某種方法挽救回來,但是也一定是要付出某種沉重的代價。
"警察還說什麽了?"林康定定地看着李維。
"說..."李維努力地回憶着那個電話,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聽到太多東西,雖然警察确實說了很多。
"其實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激動地不行了,警察後面說的我...哦對,警察說他醒了之後哭了,哭得很兇,而且還一邊哭一邊喊着他媽..."李維隻想起了這一點點的東西。
"他媽?他媽是不是前一陣子患了重病?"林康突然問。
"好像是,我記得跟他閑聊的時候他說過這個事情,這也是他拼命打工的原因。"陳振濤說。
這麽算來的話就八九不離十了,林康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躺回了床上閉上了眼。
蘇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他紅腫着雙眼沒有任何的掩飾,當然,宿舍裏的人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嘲笑或者諷刺他,他們都清楚蘇偉是剛剛從死亡的邊緣走了回來,現在他需要休息,需要安靜,而不是需要朋友間那無所顧忌的玩笑。
蘇偉需要這些并不隻是因爲剛剛從死亡的邊緣走回來,更重要的是,他在"死亡"的那段時間裏做了一個不叫夢的夢。
夢裏他回到了老家,回到了媽媽的身邊。蘇偉的媽媽躺在床上,重病纏身生命垂危,可是還是努力地擡起手抓住蘇偉的手說:"小偉,媽活了這麽久,已經夠本了,現在這樣活着的方式,我自己痛苦,你們也跟着痛苦,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夢"很短,就這一小段,蘇偉的媽媽說完了之後就安詳地閉上了眼睛,而蘇偉則被一些灼熱般的疼痛給折磨醒了,醒來的時候,蘇偉看到自己身上的屍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轉眼之間,灼痛感不在了,屍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