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了一會，林康邁開步子往學校的方向走去。警察局離古牛九中有大約二裏地的路程，林康本來想打個車，但是想到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走走倒不如閑逛着慢慢回去。
在"人"海中穿行對林康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步子不要去碰到那些存在于另一個空間的人們，卻也很享受這種能跟很多人走在一起的感覺，這會讓他忘記小時候的孤獨感。那天開學的時候有雯雯一直跟着，林康也不好意思說想走走看看，現在發生這種事林康雖然心裏不好受，但也樂得有這麽個機會出來透透氣了。
林康一邊走一邊看着路邊的各種各樣的小門店，這在農村是見不到的，農村所有的房子都隻有一個功能，那就是居住。稍微前衛一點的村子還會有個小超市，但是落後一點的就隻有小商店，像是大件的物品就隻能等固定時間去趕集了。
在路過一個小十字路口的時候林康在橫着的窄道上看到了一位正在鋪展着地攤的老太太。
說這是個小十字路口一點都不過分，标準意義上說來那隻是一條大馬路的兩邊樓房中間的一條小過道而已，而那個老太太就在這小過道的尾部，遠遠地看去那裏就像是個菜市場，不過是個廢棄了的。
禁不住好奇，林康猶豫着眺望了一下遠處的鍾樓，已經是五點十分了，不過好在還沒有正式開始上課，林康終究還是平靜了一下複雜的心情向着老太太走了過去。
走到老太太跟前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好了，一張一米見方的紅色棉布鋪在地上，一個個小巧可愛的毽子還有一盆紅豔豔的草莓分别放在了棉布的兩邊。打眼一看雖然不是多麽上檔次的東西，但是毽子的手工卻異常精細，從布料相接的縫隙可以看出來，這每一針都是經過精心計算位置的。而那一盆草莓更是鮮嫩得令人口齒生津，絲毫不像農村集市上賣的那樣顔色深沉而且看起來都已經不那麽新鮮了。
"老奶奶，您這草莓怎麽賣啊？"林康蹲下來想要仔細看看盆裏的草莓。
"我這草莓不賣，是要送給有緣人的。"老奶奶坐在一個小馬紮上一動不動地回答道。
"什麽樣的人才是有緣人？"林康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事，心下的好奇又是猛增不少。
老奶奶沒有說話，她渾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康的臉看着。林康本來在看着草莓等老奶奶的回答，但是過了好久都沒有聽到老奶奶說話，他不解地擡起頭正對上了老奶奶看過來的目光，林康身子一顫，他隻感覺身上汗毛倒豎，一陣一陣不間斷的涼意從後背上升騰起來，整個人如墜冰窖。
"老...老奶奶？"林康喊了老奶奶一聲。
老奶奶還是沒有說話，但是她逐漸彎起來的嘴角竟然絲毫沒有臉上溝壑一樣的皺紋，那帶着某種特殊意義笑容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審判一樣，林康被她這麽盯着就像是完全赤裸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感覺自己無論是表現出來的還是隐藏起來的東西在這老奶奶的目光下都無所遁形。
一瞬間沒有了買東西的欲望，林康甚至沒有跟老奶奶打個招呼就轉身撒腿拼命地跑，但是耳邊還是傳來了老奶奶詭異的笑聲，林康一邊跑一邊轉回頭去看，老奶奶還坐在原地，嘴巴一張一合地說着："你跑不掉的..."
其實林康沒有聽見老奶奶究竟說了什麽，但是他卻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老奶奶就是說了這麽一句話，沒有聲音，卻像是從林康心底裏傳到了大腦中一樣。林康轉回頭不敢再看老奶奶，腳下像是踩了風一樣，幽長的小道林康連十秒鍾都沒用就沖了出來，直到重新回到了大路上，林康才感受到一絲暖暖的夕陽灑在自己的臉上，暖暖的。
林康過于突破極限的奔跑使得他的身體短暫性地失去了平衡，在确定了老奶奶不會追過來的時候林康一屁股坐在了馬路邊上大口喘着氣。
連五秒鍾都不到，林康忽然發現一襲紅衣出現在馬路另一邊小道的街尾，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覺得這身衣服非常熟悉，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爲了不被發現，林康趁着紅衣人還沒有走近，他趕忙躲在了旁邊一棵大樹的後面，隻露出一點點眼睛盯着紅衣慢慢走近。
本以爲可以在大樹後面偷偷地看一下對方的模樣，但是直到她走進了林康才發現她一直都是低着頭的，而且低頭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人能低到的程度，她脖頸處的彎曲就像是裏面塞了一根已經彎曲的鋼筋，生硬死闆地彎成了九十度。如果不是她有些淩亂的馬尾在脖子的一側耷拉着，甚至都很難看出她的性别。
不過即使是這樣，林康依舊覺得這個身影很熟悉，他一邊躲着觀察紅衣女生，一邊仔細地在腦子裏搜尋着關于這紅衣的記憶，直到女生從大樹前面經過然後走了過去，林康才蓦然想起這女生不就是當初在學校裏看見的女生麽？現在雖然不是上課時間，但是學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入的，這女生在這個時候出來究竟是要做什麽？
林康越想問題越多，他幹脆不去猜測了，看着女生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林康也悄悄地跟在後面。女生的步速很均勻，均勻到讓别人看起來就像是走在完全平整的冰面上，絲毫不用顧忌地面有任何障礙還是凹凸。
一直跟到學校門口，林康躲在離女生十步左右的一棵大樹後面看着她，在即将走進校門的那一刻，女生突然停了下來，林康腦袋微微動了一下，他不理解地偷看着女生，而女生就像是突然站着死去了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學校大門口，北風擺弄了一路的馬尾還在微微飄動着。
突然，女生猛地轉過頭看向林康的位置，林康甚至都沒來得及完全躲起來就看到了女生的臉，還有那一個木偶一樣冰冷而機械的笑容！
竟然是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