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張昆,身爲青梅竹馬的燕淑瑤指不定能識破他的虛僞。然而,張昆已經變了,驟然獲得葉世道的記憶與力量,對他内在、外在都造成了極大影響。特别是内在,在葉世道的三觀、人格、閱曆等強烈沖擊下,張昆的心智急速成長,卻是拔苗助長,因而染上了一些正常發展,可能永遠也不會觸碰的俗世污濁、人性陰暗。
“拿去。”
燕淑瑤從包包裏取出了一疊文件,遞到了張昆面前。
張昆沒有急着接過,擡頭注視着她:“這是什麽?”
燕淑瑤一瞪眼,沒好氣道:“你是文盲啊?不會自己看!”
讨了個沒趣,張昆雖然惱火,可還是知道細胳膊擰不過大象腿的道理,敢怒不敢言,惡狠狠的搶過那疊文件,翻看了起來。
起初,張昆還是蠻認真的,可看完第一份,再看第二份的時候,他便有些煩躁了,跟翻書般,唰唰唰幾下,就把所有文件如囫囵吞棗般掃了個遍。
他嗤笑了一聲,把文件摔打在地上,陰沉着臉道:“這就是更适合我的人生?”
“難道不是嗎?”燕淑瑤秀眉一挑,不客氣地反駁道:“人貴在挖掘自己的天賦,而你的天賦,就在于分析與預測,不過太專業的,都需要異能支持,你隻能退而求其次。”
“你讓我讀大專,我畢業了能幹什麽?”張昆氣極反笑,燕淑瑤那一疊文件是全省各市大專學校的詳盡資料,看得出來,整理這份資料的人很用心,凡是适合張昆的,都用紅筆圈了出來,并詳細論述應當如何運用其個人天賦,連畢業後的出路也考慮到了。
可惜,那樣的出路真心不咋地。
說到底,還是時代不同了,連大學本科、碩士學位也未必找得到合适的工作,更何況大專?
燕淑瑤低頭瞄了眼散落在地上的一份份文件,恨其不争道:“那你想怎麽辦?在大學混四年普通科,把時間、金錢都揮霍光了,畢業後再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投簡曆?去搬磚?去要飯?”
“我就是當乞丐也不用你管!”張昆終于忍無可忍,他心智是成長了許多,可仍保留着些許大男孩的性情。
見燕淑瑤冷着臉,即将爆發,張昆更是毫不客氣地添了把火,撇了撇嘴:“大不了,我畢業後去做家教,或者開個補習班。你就是我教出來的,教一個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這話一出口,燕淑瑤當場就炸了,怒目而視:“教泥煤,隻是讓你蒙一下試題,僅此而已!”
張昆嘿笑一聲,反唇相譏:“好了不起啊,保送進林文大學的優等生,居然要找低一級的學弟幫忙!”
燕淑瑤握緊了粉拳,直氣得全身發抖,她是修煉奇才,又非常勤奮,可正因爲勤奮,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修煉上,根本沒時間鑽研文化課,學習方面也确實不在行,十次文試,頂多有一次及格。
她家境與張昆相仿,也是單親家庭,就算考上林大,昂貴的學費也負擔不起,唯二的出路是“保送生”和“特招生”。
特招生一般隻針對元素系、物質系、原石系和多系異能者,可那幾率實在太小了,燕淑瑤沒把握,隻能競争一下“保送生”的名額。
保送生要求“品學兼優、文武雙全”,燕淑瑤的武是不成問題,文就差遠了,且保送生所要求的文試優秀,并非一次兩次考試,而是高三一整年的綜合成績,每一次月考、模拟考都要計入評分!
燕淑瑤想過要擠出一點時間來提高文試成績,可若是因此耽擱修煉,不就本末倒置了?但是要她向張昆低頭求助,又舍不下臉皮,後來還是靠家長們牽線搭橋,才促成了這場“師徒”緣分。
事實證明,她“請”的家教物超所值!
在張昆近乎作弊的猜題能力下,燕淑瑤從高一、高二時的學渣,搖身一變,逆襲成了“學霸”,整個高三學年,就沒掉出過全校前五名,盡管是有水分的,可在這個世上,從來都是結果決定一切,而成績,便是最直白的結果。
最終,燕淑瑤沒能成爲特招生,卻如願以償以保送生的身份,順利進入林文大學。
燕淑瑤嘴上不說,其實心存感激,在那一年裏,本就親密的二人,關系又拉近不少,打張昆的次數也減少了許多,以緻于衆多明戀、暗戀燕淑瑤的男生傷心欲絕,羨慕嫉妒恨,視張昆爲頭号情敵,王辰光也是其中之一。
張昆意識到這點後,爲免麻煩,也不願被人誤會,畢竟他一直暗戀着班花,便主動疏遠了燕淑瑤。
燕淑瑤也無所謂,本來就沒有什麽,被人誤會也不好,隻是她爲人争強好勝,曾經向張昆低頭請教的事情,傳揚出去後,讓她很沒面子,總覺得自己在張昆面前,平白無故矮了一頭,還有一種好像被當作笨蛋的自我意識過剩的羞憤,每每提及此事都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一雙秀眉倒豎起來,燕淑瑤的美眸微微眯起,熟悉她的親朋好友都知道——這厮要打人了!
張昆暗叫一聲不妙,往後退了退,還随手拿起個枕頭當盾牌,護在身前,澀聲道:“你……你别……别亂來啊,跟以前不一樣,現在的你,一拳就能打死我!”他被燕淑瑤揍出了心理陰影,至今仍無法釋懷,别說真的打不過,就是打得過,也忍不住犯怵。
這瘋女人揚起拳頭,早就沒有了之前那份雲淡風輕的氣度,紅着眼睛,宛如一匹張牙舞爪的獨狼,惡狠狠道:“知道姐能一拳打死你,還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
張昆連忙倒退了兩步,見燕淑瑤沒有立馬沖過來,頓時又大着膽子,挺直身體吼了一聲:“你能,我爲什麽不能!”
“姐的拳頭比你大,砂鍋大的拳頭,你有嗎!”
“你也不嫌手粗……”其實,她的手指不僅不粗,反而非常纖細。
“你說什麽!”
眼看這厮火氣越來越大,都眯起雙眼了,意思是說“你再敢頂嘴,姐就揍死你”,張昆倒也識相地閉上了嘴,心中卻不服氣:“等我神功大成,有你好受的!”
“我要走了!”燕淑瑤生了一肚子氣,鼓着包子臉,悶悶地蹲下身來,撿起被張昆摔在地上的文件,彈去灰塵,重新理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旁的書桌上。
看到這一幕,張昆沒來由的一陣心煩:“咋還不走!”
燕淑瑤鳳目一瞪,忿忿道:“張昆,你有沒有禮貌呀,不知道送送客人!”
說話仍是那麽不客氣的她,卻好像在撒嬌似的。
“麻煩!”張昆嘴上這麽說,身體卻很老實,陪着燕淑瑤走出卧室,主要是怕挨揍,在實力變強前,不得不委曲求全。
剛走出卧室,燕淑瑤的氣質就變了,一下子從女漢子,轉變成了柔弱淑女,櫻唇微抿,面帶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撞見張昆的母親,她更是微微躬身,換了一副軟綿綿的語氣,柔聲道:“林阿姨,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這麽着急?你才剛來!”林雪瞪着張昆,斥責道:“死小子,你是不是又惹淑瑤生氣了?”
張昆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解釋,這樣的教訓,過去已經有太多了,越解釋越混亂。
事實上,不等張昆解釋,燕淑瑤眼中便已流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讷讷道:“不是的,不怪小昆,我自己有急事……這次……隻是過來看看他。”
小昆?
張昆換上了一副“我才不認識這種燕淑瑤”的表情,但其實也早就習以爲常了,燕淑瑤在大人面前一直是這麽稱呼他的。
“既然是有急事,那就沒辦法了。”林雪也不好挽留,給張昆使了一個眼神,意思是送送人家,順便親近親近,别把老娘看了十多年的未來兒媳婦給放跑了!
張昆不悅地瞪了一眼燕淑瑤,在心底咒罵了一句:“在哥面前這麽野蠻,在母上大人面前卻要擺出一副弱弱的淑女樣,有意思麽?”
話說回來,這娘們在一幹長輩面前裝了十多年的淑女,圖啥啊,不累麽?
張昆心中不痛快,可母上大人的懿旨也不好忤逆,隻得心不甘、情不願,一路護送着燕淑瑤回家。
倆家住同一個小區,不到五分鍾,到了。
“喂!”
到了家門口,燕淑瑤才又開口,轉過身來,微微低頭,靠着房門,一抹斜陽照落下來,映襯得身材更是此起彼伏、蔚爲壯觀,她扮淑女,安安靜靜的時候,仿佛是墜入凡塵的天使。
“還有什麽事?”張昆沒好氣地回了句,毫不掩飾自己的煩躁。
燕淑瑤一聽就不高興,冷冷道:“沒了,滾吧!”
“你什麽态度啊,早知道不送你回家了!”丢下這麽一句,張昆轉身就走,什麽玩意兒,胸稍微大了一點,身材好了一點,臉蛋漂亮了一點,很了不起啊!
“等一下。”
張昆腳下一頓,扭過頭來道:“叫我滾,又叫我等一下,你是鬧哪樣啊!”
深吸了一口氣,燕淑瑤才輕啓芳唇:“好好看看我給你的那些文件,選個鍾意的。”
“我不會看的。”張昆聲音平靜,決然道,“我決定是林大了。”
燕淑瑤輕咬着下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在普通科被人欺負,記得報我名字。”
“誰說是普通科了!”張昆氣得臉紅脖子粗,指着燕淑瑤的鼻子咆哮:“開學那天,你睜大狗眼好好瞧着,别瞅其它的,就看我怎麽進異能科!瑪德,你整天閑得沒事做是不是?有功夫爲别人規劃未來,也不知道抓緊時間修煉,别又跟去年一樣,校代表隊落選,一邊哭一邊硬是說沒哭,還打我出氣!”
說罷,張昆甩頭就走,淡定地走了兩步,終于忍不住撒腿狂奔起來,拿校隊落選的事情開唰,等燕淑瑤回過神來,不揍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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