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了趙郡然一眼,道:“哀家方才聽聞你說來興師問罪,你倒是說說想要問哀家什麽罪啊?”
趙郡然冷冷一笑,一字一頓道:“殺人之罪。”
“胡扯!”太後十分震怒,若不是身上無力,恐怕是要親自将趙郡然轟出去了。
趙郡然依舊是一副神色冰冷的神情,她鳳眉微挑,看着太後道:“而且是殺害朝廷大将的罪責。太後,這可是死罪。”
聽到“死罪”這幾個字,妃嫔們都張大了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好端端的,趙郡然怎麽會說是太後殺了沈将軍呢?難道她是想要替趙興達開罪?
太後不由笑起來,她一面笑着一面搖頭道:“趙郡然啊趙郡然,哀家本以爲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竟然這般愚蠢。殺害沈将軍一事乃是趙興達所爲,本已是證據确鑿,你還想嫁禍哀家不成?”
趙郡然清楚,太後心中是惶恐的。畢竟羅啓煜早已經掌握了她派人殺害沈将軍的所有證據。隻因妃嫔們在這裏,無論如何她都是要絕口否認的。
然而趙郡然并沒有讓妃嫔們離開的意思,大家都在這裏倒也好,正好可以讓太後當着大家的面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以免有所抵賴。
“李侍衛已經被本宮抓獲,他已然交代了殺害沈将軍一事,雖非指認太後所爲,但是想來若是沒有太後授意,李侍衛也沒有這個膽子吧。”
太後有些詫異,李侍衛不是羅啓煜抓獲的嗎?羅啓煜爲了保護自己,早已經将李侍衛秘密處死了,怎麽趙郡然卻說是她抓獲的呢?
想到這裏,太後的面上不由有些慌亂。她沉吟了片刻,方才道:“李侍衛人在何處,你可敢将他帶來與哀家對質?”
“既然太後要見,郡然自然是要如太後的意的。”趙郡然淡淡一笑,朝太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又朝妃嫔們看了一眼。
太後不解道:“你這是準備帶哀家去哪裏?”
趙郡然道:“自然是帶太後去見李侍衛了。”
太後有些遲疑地擡頭看了趙郡然一眼,而後道:“哀家身子虛弱,你還想讓哀家在外頭勞累不成?”
“太後莫不是心虛。”趙郡然眨了眨眼,慢條斯理地開口。
妃嫔們在一旁竊竊私語着,多是猜測趙郡然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太後年紀大了,到底耳朵不好使了。聽衆人竊竊私語,她隻當她們是在議論自己。
她面色一白,咬了咬牙道:“好,哀家跟你走一趟。但是哀家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李侍衛否認哀家所爲,你即刻退位!”
正殿内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妃嫔們一個個都看着趙郡然,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趙郡然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道:“郡然悉聽尊便。”
“那便帶路吧。”太後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有所遲疑,很顯然她是心虛的。
趙郡然在前面帶路,宮女們攙扶着太後跟在後面。妃嫔們也緊随其後,雖也不肯落下。
趙郡然帶着太後等人進了一處冷宮,外頭有芸慧把守着。
“李侍衛便在裏面,太後請進。”趙郡然命芸慧開了門,退讓到了一旁。
太後并沒有進去,而是朝趙郡然看了一眼,厲聲道:“哀家希望你能夠記住自己剛才說的話。”
這一次,太後打算賭一把。李侍衛跟随自己多年,待她忠心耿耿,想來定是不會出賣自己的。隻要李侍衛不說實話,趙郡然便不得不退位。到時候她再想要除掉趙郡然,便易如反掌了。
想到這裏,太後方才快步走進了冷宮。
見到太後進來,李侍衛有些微的詫異。他忙朝太後磕了磕頭道:“臣對不住太後,還望太後恕罪。”
太後見他被鐵鏈束縛着手腳,此刻正跪在地上,已然沒有了習武之人的伶俐。
“沈将軍一事,你究竟是否受太後指使?”趙郡然走進門,居高臨下地看着李侍衛,緩緩開口問道。
李侍衛略有遲疑地看了太後一眼,目光中似是帶有一絲歉意。
太後見到李将軍的眼神,不由一怔。随後就聽李将軍道:“回禀皇後娘娘,正是。”
“你胡說!哀家從來沒有指使過你做任何事,你滿口胡言!”太後滿是激動地指着李侍衛道。
趙郡然卻是淡淡一笑,對太後道:“太後自己做過什麽,還能不記得嗎?”
太後回頭狠狠剜了趙郡然一眼,又對李侍衛道:“你的家人,哀家這些年來都有所庇蔭,哪一個不是绫羅綢緞、衣食無缺。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恩将仇報,爲了脫罪而胡亂指認哀家。”
李侍衛看了太後一眼,目光中依舊滿是愧色。他再次朝太後磕頭道:“臣并未想過要脫罪,既然殺害沈将軍是事實,陛下自然是不可能放過臣的。臣隻希望太後迷途知返,不要一錯再錯。大雍的根基決不能爲了一些私心而有所破壞。”
“殺害沈将軍一事,哀家根本就沒有指使過你。哀家不明白,你究竟收了皇後多少好處,才會來指認哀家的。”太後說得情意款款,似乎對一個忠誠的出賣,很是感到凄涼。
趙郡然冷笑了一聲,對太後道:“事到如今,太後還不肯承認嗎?您也說李侍衛一家得您照拂多年,人都是有良心的。如果太後沒有做過,李侍衛又怎麽會指認太後呢。就算本宮要收買他,再多的銀兩又如何比得過太後這麽多年來的照拂呢?”
李侍衛對太後道:“太後對臣一家的照拂,臣感激不盡,來生若有機會,臣即便爲狗爲豬,也會報答您的。”
妃嫔們此時看太後的目光已然有所不同,很顯然她們已經相信了李侍衛的話。
太後見到她們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虛。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