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已然猜到趙郡然想要說什麽,他不等趙郡然開口,便堅決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我是決計不會答應你的。”
趙郡然誠然道:“陛下可否聽郡然一句?”
他朝她看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道:“有什麽話,你且說來聽聽。”
“郡然與太後不合,乃是朝内朝外人人皆知的事。既然太後此番殺害沈将軍也是爲了除掉郡然和興達,那郡然對太後有所反擊,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了。再說一個後宮女子做出此等事來,本就與陛下無關。到時候若是别國因此生事,陛下便将郡然廢除,以告慰天下人便是了。”
聽着趙郡然的這一番言論,羅啓煜隻覺心中刺痛。他給了趙郡然皇後之位,允她至高無上的權利,最終卻是将她推到了深淵。如今她爲了大雍,甘願背負罵名,甚至不惜性命。
羅啓煜朝趙郡然搖了搖頭道:“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推出去的,雖說事情是針對你的,但是我也絕不會讓你出面。我已然想好該如何處理此事,半個月之後,我必定能夠還朝堂、還後宮甯靜。”
趙郡然有所歎息地看了羅啓煜一眼,見他态度無比堅決,便也不再多言。
羅啓煜在永壽宮陪着趙郡然用過晚膳之後,李公公方才回來。他一進門便将永壽宮内所有的人都屏退了出去。關上殿門後,他方才道:“陛下、皇後娘娘,太後已經派李侍衛出宮去了。”
很顯然,這一切都是在羅啓煜的預料之中的。因此當他聽聞太後派李侍衛出宮,隻是點了點頭,對李公公道:“派人好好盯着你堂弟,若有什麽閃失,朕連你一起責罰。”
李公公順服地點了點頭,對羅啓煜道:“陛下放心,奴才已經派了三名暗衛跟着他了,隻要他那裏一有動靜,奴才便立刻來向陛下彙報。”
羅啓煜點了點頭,對李公公道:“今日朕就留在永壽宮内,你去替朕收拾一些貼身之物過來。”
趙郡然有些不解地看了羅啓煜一眼,問道:“陛下這是準備做什麽?”
羅啓煜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是問我留在你宮裏準備做什麽,還是派人盯着太後的侍衛?”
“自然是太後的侍衛了。”趙郡然不禁一笑,有些詫異道。
羅啓煜道:“今日我告知太後,沈将軍并沒有死,而是被我安排在了某處休養。剛才我讓他帶着一些滋補之物出宮了一趟,太後必定會以爲是去探望沈将軍的。”
趙郡然有所了然地點了點頭道:“若真是太後派人殺的沈将軍,她必定要盡快将沈将軍滅口才好、”
羅啓煜似笑非笑地颔首,眼見着羅景宸一搖一晃地走了進來,便不再提及此事。
“父皇,景兒學會了三字經。”羅景宸笑容滿面地撲向了羅啓煜。
羅啓煜滿心歡喜地将他抱起,道:“這麽快就學會了三字經,景兒可真是聰慧。那你便背一遍給父皇聽聽。”
羅景宸點了點頭,似模似樣地背起了三字經。
趙郡然與羅啓煜都不再想着沈将軍一事,而是認真地聽着羅景宸背誦三字經。
眼見着羅景宸像個小大人一般,将三字經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背了下來。趙郡然的目光有了些許微微的濕潤。
這一次除掉太後,不知迎接她的會是怎樣一場責難。若是到時候她身不由己,不得不犧牲掉自己來保全羅景宸和她心愛的女兒,她自然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羅啓煜眼見着趙郡然神色抑郁,便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你放心,有我在,總是不會叫你吃苦的。”
趙郡然隻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這一次怕是連羅啓煜都護不住她了。
這一夜,羅啓煜與趙郡然相擁而眠,羅景宸便睡在一旁,一家三口仿佛是尋常人家一般。這晚羅景宸十分的興奮,幾乎嘻嘻哈哈鬧騰了小半夜,方才睡下。
趙郡然和羅啓煜卻是一夜無眠,兩人都知對方并不曾睡去,但是爲怕打擾到羅景宸,誰也沒有出聲。
就這樣閉眼醒着,熬到了天明,方才聽到芸萩在外頭道:“陛下,皇後娘娘,李公公有要事求見。”
羅啓煜先行穿衣起身,對趙郡然道:“你且在這裏歇息。”
趙郡然搖了搖頭,跟着披衣起身後,便喚來了乳母照料羅景宸。
芸萩和另一名宮女伺候着二人洗漱後,羅啓煜和趙郡然便出了裏間。
李公公見羅啓煜出來,趕緊上前一步道:“陛下,太後果真動手了。”
羅啓煜眉心一動,問道:“李侍衛人在何處?”
“他已經被暗衛們扣押了,這會兒正在牢裏,等着陛下發落呢。”
羅啓煜輕輕點了點頭道:“把人帶去坤甯宮,通知下去,今日的早朝延後。”他說着就要擡步離去。
趙郡然趕緊在後頭道:“陛下,别忘了郡然的請求。”
羅啓煜回頭看了趙郡然一眼,未置可否。
望着羅啓煜遠去的背影,趙郡然不禁歎息了一聲。
這一日,趙郡然并未再見羅啓煜來過永壽宮。她派了芸萩去坤甯宮打探,除了得知太後卧病不起,也是一無所獲。
羅景宸一直被安排在了永壽宮,趙郡然派乳母将他送去武德宮一次,乳母卻又帶着羅景宸回來了。
乳母道:“皇後娘娘,武德宮的大門緊閉,任誰也進不去。在外頭守門的公公稱陛下與大臣們又要事商議,太子便暫且在永壽宮住上幾日。”
需要住上幾日,趙郡然不禁擔憂地皺了皺眉。究竟羅啓煜在同衆人商議着什麽,需要将羅景宸暫時留在此處呢?
難道羅啓煜真打算爲了保全自己,而親自處置太後嗎?如果真是這樣,趙郡然隻怕這一輩子都是不會心安的。這本就是她與太後隻見的恩怨,羅啓煜完全沒有必要爲了她而爲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