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怕趙郡然疑心,羅啓煜便讓海蘭在武德殿内坐了良久。在這期間,羅啓煜隻是靜靜地批閱奏折,一言不發。
殿中靜谧無聲,帶着一股壓抑的氣息。海蘭如坐針氈,就連大氣都不敢出。
就這樣安靜地坐了一個時辰,海蘭方才朝羅啓煜欠了欠身,從武德宮的後門拐去甬道,再走回永壽宮去。
海蘭回到永壽宮之時,趙郡然正側躺在榻上,笑盈盈地逗弄着懷裏的小公主。
羅景宸陪坐在一旁,擺出各種鬼臉來,逗得小公主不由彎起了唇角。
“海欣怎不同你一道進宮來?”趙郡然瞧見海蘭走進來,不由問道。
來時路上,海蘭自然已經想好要如何同趙郡然說了。于是她想也不想就答道:“回禀皇後娘娘,姐姐她感染了風寒,爲怕過了病氣給小公主,便不敢進宮來。”
趙郡然倒也沒有深想,點了點頭便對海蘭道:“既然如此,便由着她吧,等過些日子再進宮來也不遲。“
海蘭悄然松了一口氣,卻是并沒有察覺到趙郡然此刻正斜睨着自己。
“乳母将小公主和太子都帶下去吧。”趙郡然有些疲憊地說道。
海蘭眼見着乳母要走,便也不敢在這裏多做停留,深怕趙郡然問自己話,露出了破綻來。
誰知趙郡然卻是對她道:“你且陪着本宮坐一會兒說說話。”
海蘭隻得點了點頭,依言在一旁坐下來,卻是顯得有些局促。
“自從本宮生産之後,陛下便鮮少來本宮這裏。近來朝中事務并不多,陛下應當不至于是因爲朝務繁忙而對本宮有所疏遠的,莫非這宮裏新晉了什麽妃嫔?”
海蘭趕忙擺手道:“皇後娘娘誤會了,沒有的事,陛下最近的确是朝務繁忙,才無暇顧及皇後娘娘的。”
趙郡然有些疑惑地“哦”了一聲,問道:“你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海蘭深怕趙郡然誤以爲自己趁着她在月子裏而接近羅啓煜,便趕緊道:“海蘭……海蘭也是聽李公公說的。”
“你同李公公倒是十分熟絡。”趙郡然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然而這句話落在海蘭耳中,卻是令她莫名地一顫。她搖了搖頭,解釋道:“海蘭與李公公并不熟絡,隻是先前李公公來永壽宮傳話,說陛下近來朝務繁忙,顧不上娘娘,還望娘娘體恤。”
這樣的解釋本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趙郡然在海蘭眼中看到了一絲惶然。敏銳如她,自然是不會放過這一絲神情的。
趙郡然緩緩點了點頭,對海蘭道:“既然海欣染了風寒,本宮理應是要送些草藥過去的。這些日子你爲本宮照料公主也着實勞累,本宮便另派人前去就是了。”
聽到趙郡然要另派人前去趙府,海蘭的臉色立即變了。她忙說道:“海蘭不覺得勞累,這件事皇後娘娘就交給海蘭去辦吧。”
趙郡然似漫不經心般說道:“你不覺得勞累,但本宮瞧着也是心疼的,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歇息吧,凡事都無需操心。”
“可是宮女們都要照料皇後娘娘,那裏抽得出身呢。皇後娘娘這裏若是疏于照料,隻怕陛下是要責難衆人的。”海蘭怪自己嘴笨,有心阻撓卻不知當如何勸說。
趙郡然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她的臉上,帶着幾分探究的意味,竟是看得海蘭心生惶恐。
“你今日當真出宮去了?”過了好一會兒,趙郡然才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問道。
海蘭微微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不敢再騙她,隻得點頭道:“回皇後娘娘,海蘭的确沒有出宮去,而是被陛下喚去了武德宮。”
趙郡然聽到海蘭的話,倒是有幾分詫異。她微微擡起眸子看了海蘭一眼,問道:“陛下喚你去武德宮?”
“皇後娘娘沒有派人跟着海蘭?”方才趙郡然有此一問,海蘭隻當是她不信任自己,因此派了人跟随。可如今看趙郡然的神情,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去了哪裏。
趙郡然的臉上愈發的詫異了,她柔聲問道:“本宮爲何要派人跟着你?本宮若連你都要防着,那在這宮裏還有可信之人嗎?”
海蘭輕輕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麽皇後娘娘是如何知道海蘭沒有出過宮的?”
趙郡然低垂着眸子,掃了一眼她腳上的繡鞋,道:“今日宮外驟雨,你若是出過宮,繡鞋何故纖塵不染?”
隻這一句,海蘭便不得不佩服趙郡然的洞察細微。她慚愧地低下頭去,道:“皇後娘娘恕罪,海蘭的确撒了謊,但那都是陛下所迫,海蘭也是别無選擇的呀。”
“陛下爲何不讓你出宮去?”
海蘭搖了搖頭,道:“陛下并不肯明言,隻說姐姐如今不在趙府。還有,他再三告誡海蘭,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告知皇後娘娘。海蘭猜測或許姐姐是遇險了,陛下才有意隐瞞皇後娘娘的。”
趙郡然的眼中也露出了濃濃的擔憂之色,羅啓煜如此隐瞞,海欣究竟出了什麽事呢?
她趕緊喚來一名宮女,道:“擺駕武德宮!”
海蘭聽聞趙郡然要去武德宮,連忙阻攔道:“皇後娘娘使不得啊,陛下要是知道海蘭把事情告訴了您,怕是不會放過海蘭的。”
“你就算不說,本宮也已經覺出異樣來,陛下又能瞞着本宮多久呢。”趙郡然說罷便吩咐宮女替自己更衣梳妝。
匆忙穿戴一番後,趙郡然便乘坐軟轎到了武德宮外。
李公公看到趙郡然前來,不禁露出訝然之色:“皇後娘娘如今還在月子裏,怎可跑出來吹風?”
趙郡然并未多加理會,隻是快步往武德殿走去。
彼時羅啓煜正靠在書桌邊小憩,聽到趙郡然的步子聲,便連忙睜開了眼睛。
趙郡然開門見山,問道:“還請陛下實話告知臣妾,海欣去了何處?”
“海蘭已然将一切都告訴你了?”羅啓煜淡淡一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