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超單獨面見羅啓煜,到底是有些惶恐的。
羅啓煜定定地看着他,卻是不發一言。
他趕忙朝羅啓煜僵硬地拱了拱手,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
“帶頭彈劾公主一事,究竟是何人的主意?”過了好半晌,羅啓煜才開口問道。
沈志超遲疑着開口道:“回禀陛下,乃是……乃是朝臣們共同的主意。”
羅啓煜聞言不禁冷笑了一聲,似是在笑他連說謊都不會。“若是朝臣們的主意,又如何會這般心不齊呢?朕瞧着,倒像是你起的頭,隻因事出匆忙,沒能與他們商議妥當,才會鬧出今日這般笑話的。”
沈志超趕忙道了聲“不敢”,他遲疑了一瞬,方才開口道:“不瞞陛下,這件事其實是太後屬意的。”
羅啓煜像是早就已經猜到這件事是太後起頭了,因此在聽到沈志超指出太後之時,羅啓煜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詫異神色。他淡淡地瞥了盧桢卿一眼,開口道:“太後屬意,你便爲之?你如此做與勾結後宮,擾亂朝綱有何分别?”
沈志超聞言慌忙跪下去,正要開口告罪,卻聽羅啓煜道:“這件事原本朕是可以賜你一死的,但念在你父親爲國捐軀的份上,便就此作罷。朕曾經答應過你父親,若是他有何不測,便将你嘉豐爲将軍,可你如今已是戴罪之身,朕的允諾也就跟着作廢了。”
羅啓煜說此番話,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訴沈志超,在這大雍朝,任何人隻可以聽從他羅啓煜一人。即便是效忠太後,也是決不允許的。
既然沈志超選擇效忠太後,那麽羅啓煜自然也就不會再顧念沈将軍的勞苦功高了。
“臣謝陛下恩典。”沈志超一字一頓地謝了恩,心中滿是後悔。如果今日他沒有聽從太後的意思,或許很快便可同他父親一樣,成爲大雍朝人人敬仰的大将軍了。
羅啓煜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淡淡開口道:“今日之事既然關乎太後,朕便暫且對你不追究。從今往後你若能盡心朝堂之事,朕與你父親的約定便已然可以作數。”
聽到這句話,沈志超的眸子不由亮了亮。
把沈志超打發走後,羅啓煜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正殿内,面上若有所思。
李公公替羅啓煜換下了茶盞,見他不言不語,便小聲問道:“陛下可還要擺駕永壽宮?”
“不必了,皇後才剛生産,朕前去隻會叨擾她休息。”羅啓煜喝了一口茶,随後對李公公道,“沈将軍戰死一事,你且派人去徹查仔細了。”
李公公微微一愣,問道:“陛下的意思是,沈将軍一死有蹊跷?”
羅啓煜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如果朕猜得沒有錯,這件事或許是太後所爲。”
李公公聞言不禁露出驚訝之色,太後的手居然伸到了前線,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沈将軍可是大雍朝的頂梁柱,太後心系朝堂,怎麽會無緣無故殺害沈将軍呢?
羅啓煜見他怔愣着,忙朝他遞了個眼神,沉聲道:“還不快去。”
聽到羅啓煜的吩咐,李公公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離開了武德殿。
就在李公公離開武德殿未多時,羅啓煜卻是接到了一封前線送來的密報。送信的人乃是海欣,她此番前來,卻是做男妝打扮。
“這封信是興達讓你交給朕的?”羅啓煜接過信匆匆讀了一篇,不由黯淡了目光。
海欣點了點頭,對羅啓煜道:“回禀陛下,這是夫君早些日子命親信快馬加鞭送來的,今日才剛送到海欣手中。”
羅啓煜聽聞海欣的話,面上愈發難看起來。
海欣抿了抿唇,忽然跪倒在羅啓煜面前,懇求道:“海欣懇請陛下救救夫君。”
“這件事朕會妥善處理的,但是如今皇後剛生産,身子虛弱,你須得守住秘密才是。”羅啓煜看了海欣一眼,爲擔心宮中耳目衆多,便将她早早地打發走了。
海欣離宮的這些日子,卻是一次都不曾進宮來探望趙郡然。照理說趙郡然誕下公主,海欣應當随衆位命婦一道入宮來祝賀才是。然而永壽宮賀喜之人換了一波又一波,趙郡然依舊不見海欣前來。
“你若得空,便出宮一趟去瞧瞧你姐姐最近在做什麽,何故本宮誕下公主,她也不聞不問。”趙郡然對海蘭道。
海蘭沉吟着道:“臣妾也覺得奇怪,論說皇後娘娘誕下公主,姐姐必然是最高興的。她就算無暇入宮,也會命人将賀禮送進來才是。”
趙郡然聽着海蘭的話,心中微微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海欣多日未曾進宮,隻怕是遇上了什麽危險。
想到這裏,趙郡然趕緊對海蘭道:“本宮這就安排人替你準備馬車,你速速去一趟趙府。”
宮女很快替海蘭備下了馬車,海蘭換過衣裳便快步出宮去了。然而就在她走到甬道之時,竟被李公公攔了下來。
“唐貴人且留步,陛下有話要對唐貴人說。”李公公畢恭畢敬地朝她行了禮,便做了個“請”的動作。
海蘭原本想要告知李公公出宮是受趙郡然所托,但是見李公公似乎有意在此處等候自己,想來定是羅啓煜阻止她出宮,便隻得跟随李公公去了武德殿。
彼時羅啓煜正負手站在武德殿内緩緩踱步,面上隐隐露出些許焦急之色。他見海蘭走進來,不等她行禮,便說道:“一會兒回到永壽宮,你隻需對皇後說已經見過你的姐姐。”
聽聞羅啓煜的話,海蘭的心中愈發惶恐起來。海欣究竟出了什麽事,爲何羅啓煜要瞞着趙郡然,不讓海蘭出宮去呢?
海蘭遲疑了一瞬,方才開口問道:“陛下,趙夫人可是出了什麽事?”
羅啓煜淡淡地瞥了海蘭一眼,道:“這件事你無須多問,回宮之後你隻需依照朕的話告知皇後,切不可露出任何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