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眼見着大家都不肯走,不禁沉了面色,厲聲道:“關于皇後的事,朕今日不想聽。”
“陛下,臣等今日要說的并非關于皇後一事,而是公主。”有幾名朝臣異口同聲道。
羅啓煜聞言不禁微微一愣,冷言問道:“你們有打算生什麽事端?”
衆人道着“不敢”,卻還是說道:“公主誕生之日便傳來沈将軍戰死的消息,實爲不祥。可見……可見公主的出身于大雍朝而言并非福事。陛下若要化解,便要将公主送出宮去才好啊。”
聽到這番話,羅啓煜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這樣的話,居然是自己的臣子們說出來的?
他定定地看着衆人,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送出宮去?你們這是預備将公主送到何處去?”
“陛下何不将公主交由朝臣撫養,對外隻稱是陛下體恤臣子,将公主過繼給了臣子。”說這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志超。
羅啓煜聞言不禁冷笑了一聲,他走到沈志超的身旁,狠狠剜了他一眼,沉聲道:“把公主過繼給臣子,便隻是爲了化解公主克死你父親?”
沈志超道了聲“不敢”,繼續道:“公主克死的并非父親,而是克了大雍朝。陛下縱然疼惜公主,但是爲了大雍朝,終究還是要有所抉擇的。”
“你别以爲朕不知道你打的是何算盤。就算朕願意将公主過繼給朝臣,皇後也必然不會答應的。到時候隻要皇後有所反對,你們便可聯名上書,彈劾皇後禍害大雍江山,逼朕廢後!”羅啓煜越說越氣憤,整個人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陳碩眼見着羅啓煜震怒,忙上前一步,對沈志超道:“你不過是個四品臣子,竟也敢對陛下說出此等話來。”
沈志超的面上毫無畏懼之色,他看向陳碩道:“公主克了大雍,這是朝臣們都十分認同的事。既然實時已然如此,便唯有靠此法化解。難道陳宰相認爲還有什麽更妥善的解決辦法?”
如果這件事不處置妥當,用不了一日,公主克死沈将軍,克了大雍朝的事情就會街知巷聞。到時候羅啓煜想要再行反對,必定會引起百姓們的怨聲載道。
想到這裏,陳碩便開口道:“若要化解此事,也不是隻有一個辦法。通常一個人的名字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格,隻要陛下在爲公主取名這件事上多下一番功夫,便也就無妨了。”
羅啓煜朝孫閣老看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許警告的意味來。
孫閣老趕忙低了低頭,随後對羅啓煜道:“陛下,陳宰相所言極是,陛下隻需在爲公主取名一事上下些功夫,所有的事便都可化解了。”
羅啓煜現在要的隻是一個台階,或者說是一個替他開口的人。既然孫閣老肯順着陳碩的話說下去,羅啓煜自然是沒有不點頭的道理的。他微微沉吟道:“這件事朕會交由欽天鑒和相國寺住持一道商定的。”
沈志超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卻聽陳碩和孫閣老高聲對羅啓煜道:“陛下英明!”
正當朝臣們都預備有所退讓的時候,太後卻被兩名宮女攙扶着快步走了進來:“這件事就依照志超說的去辦,公主克我大雍,決計是不能夠留在宮中的。”
羅啓煜見太後在這時候出現,面上不由露出一絲奇怪的神情。他目光複雜地看了太後一眼,沉聲道:“母後,這件事朕會處置妥當的,您無須操心。”
太後聲色俱厲道:“哀家如何能夠不操心?公主亂我大雍國脈,留在宮中必然是個禍患。依哀家看,就将公主送出宮去,交由孫閣老撫養便罷了。”
孫閣老趕忙道:“太後,孫家子弟無甚成就,怕是無法教導好公主。”
太後順着孫閣老的話對羅啓煜道:“皇帝你看看,就連孫閣老都忌憚公主的命格,你還想讓她留在宮中嗎?”
羅啓煜銳利的目光轉向孫閣老,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孫閣老正要擺手解釋,太後已然搶先說道:“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如果皇帝不肯将公主送去孫府,那便是對大雍不盡心。”
“母後,朕敬你孝你,然而卻終究是不能夠容許你在這件事上插手的。公主的降生與沈将軍的戰死并非同一時間所發生。消息從前線傳到京師少則十天,又如何能夠将過錯推到公主身上呢?如果母後執意要插手此事,便休怪朕不客氣了。”羅啓煜定定地看着太後,眼中是不容置疑的決絕。
對于羅啓煜的這般神色,太後竟是生出了一絲惶恐。她不由後退了一步,扭頭看向沈志超。
沈志超微微沉吟了一瞬,方才對羅啓煜道:“陛下,太後也是心系大雍……”
不等沈志超說完,羅啓煜早已經揮手打斷他的話,厲聲呵斥道:“今日誰若敢在這裏诋毀公主一句,便自動請辭。”
見羅啓煜态度如此堅決,太後不禁咬了咬牙。她憤憤地瞥了沈志超一眼,帶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那種眼神令沈志超不由有些退縮,此時他便是愈發不敢開口了。
太後氣得咬牙切齒,先前接到沈将軍戰死的消息時,太後便已經命人事先和沈志超通過氣了。沈志超可是口口聲聲允諾太後,無論如何都是會逼迫趙郡然爲救女兒而自行退位的。
可如今沈志超居然出爾反爾,臨陣退縮。
“母後,您若無事便早早地回坤甯宮歇息吧。這件事說到底也關乎朝政,您在這裏參與議事怕是不妥。”羅啓煜話語雖恭敬,但面上卻是一副不容拒絕的神情。
太後眼見着衆人都刻意避開自己的目光,便隻得捏了捏拳頭離開了。
羅啓煜看着衆人道:“對于命欽天鑒和住持爲公主起名一事,你們可還有人存有異議的?”
大家不約而同地朝孫閣老看了一眼,見他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的反對之聲,便也都不再多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