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本宮清楚,你此刻不必多說話。”說罷她便對段明瑞道,“無論如何,你都要将他治好了。”
聽到趙郡然的話,允兒方才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此時他要做的就是保存精力,隻有保存住力氣,才有可能活下來。
趙郡然伸手探了探允兒的脈搏,又翻看了他的眼皮,之後便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海欣見趙郡然歎氣,心知允兒的狀況十分棘手。她攙扶趙郡然在一旁坐下來,小聲安慰道:“貴妃娘娘無須憂心,允兒尚有一線生機也未可知。”
趙郡然看了海欣一眼,說道:“你既已嫁給興達,這件事别不必再過問了。我會想辦法處理妥當的。”
海蘭遞了一杯熱茶給趙郡然,聽着二人的對話,心中隐約猜到了些什麽。她試探着問道:“允兒的事可是有人試圖嫁禍貴妃娘娘?”
見趙郡然默不作聲,海欣便朝海蘭輕輕點了點頭,之後道:“貴妃娘娘這裏,往後還需你費心幫襯。這些日子怕是朝内後宮都不會安生,娘娘身懷有孕,你須得多留心眼才是。”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頭響起一陣太監的高呼聲:“太後駕到!”
趙郡然輕輕扯了扯嘴角,說道:“她倒是速度夠快。”說罷便讓海欣攙扶着站起來相迎了。
太後一進門就看到允兒躺在一張軟椅上,面色蒼白得駭人。她急忙問趙郡然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就這般容不下這個孩子嗎?”
趙郡然冷冷一笑,說道:“太後何出此言,郡然很是惶惑。”
“你就算不喜邵敏茹,也不該對一個無辜的孩子動手。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來,又是後宮的表率,豈可做出此等十惡不赦的事來。”太後像是對趙郡然失望之極了一般,指着她的鼻子狠狠訓斥。
趙郡然面不改色,依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眨了眨眼,目光深邃地看向太後道:“太後不也是後宮表率嗎?爲何就做出這般惡毒之事來呢?”
太後聽到趙郡然的話,卻已是面色蒼白,怔怔地站在那裏,一時間不知當如何開口。
雯女官道:“貴妃娘娘豈可如此同太後說話?”
趙郡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銳利道:“這裏幾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往常這種情況下,太後定然會對趙郡然有所訓斥的,然而她竟是一言不發,腦中飛快地思索着什麽,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雯女官與趙郡然的對話。
雯女官低頭朝趙郡然福了福身,道了聲“不敢”,便不再出聲了。
趙郡然繼續對太後道:“太後的事如今除了你知我知,便隻有陛下知曉。郡然已然答應陛下,隻要太後對立後一事不曾反對,太後所做的事必定不會公之于衆的。”
“反了你了,你居然敢威脅哀家。”太後怒急攻心,說完這一句,居然昏了過去。
雯女官吓得手足無措,趕緊命身後的宮女們一同将太後攙扶道軟椅上坐下來。
“貴妃娘娘,太後因您而氣急攻心,這件事臣女定是要如實告知陛下的。”雯女官對趙郡然似是并不畏懼,直言道。
趙郡然深邃的目光裏流露出一絲不屑,她緩緩開口道:“那麽你且試一試。”
雯女官繼續道:“太後縱然有錯,但是貴妃娘娘身爲兒媳,有些話又豈可說得如此直白。”
不等趙郡然開口,羅啓煜的聲音便在殿外響起:“你這般态度同貴妃說話,不也是僭越嗎?”
聽到羅啓煜的聲音,雯女官不由身子一顫,趕忙跪了下去。
羅啓煜厲聲呵斥道:“這後宮之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女官來插嘴,太後與貴妃之間的事,更是輪不到你來過問。”
雯女官見到羅啓煜,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麽。她低垂着頭,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
羅啓煜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走到太後身旁,問趙郡然道:“太後可有大礙?”
趙郡然搖了搖頭道:“太後隻是一時心急才會暈過去的,等上片刻便會醒來,陛下無需憂心。”
羅啓煜輕輕點了點頭,便在一旁坐了下來,隻是靜靜地看着趙郡然,并沒有多說什麽。
如此一等便是等了小半個時辰,太後方才悠悠轉醒。
“陛下,太後醒來了。”雯女官見到太後醒來,終于松了一口氣。
羅啓煜趕忙将太後扶起來坐穩了,問道:“母後可安好?”
太後冷冷地瞥了趙郡然一眼,對羅啓煜道:“這便是你挑選的皇後人選,這般歹毒,竟是想要殺了允兒。”
“母後何出此言?”
“哀家方才進來之時,便瞧見允兒已然面色蒼白、奄奄一息。段禦醫試圖救治他,卻遭貴妃反對。可見此婦人心思歹毒,已是到了何等地步。”太後言辭鑿鑿,像是對這種事痛恨到了極點一般。
羅啓煜卻隻是淡淡一笑,說道:“母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您應當是感同身受的,如今何故來爲難郡然呢?”
聽到羅啓煜的話,太後的臉上頓時露出訝然之色,眼底深處還帶有一絲惶恐。她顫巍巍地開口道:“皇帝何出此言?難道你連哀家所說的話都不相信了嗎?”
“兒臣隻相信證據。”羅啓煜意味深長地看了太後一眼,似有感慨道,“母後變了,已然不是從前那個溫婉敦厚的母親了。”
這句話令太後不由的身子一抖,她擡起眸子看向羅啓煜道:“哀家爲了後宮與皇帝盡心盡力,你豈可說出此等話來?”
羅啓煜道:“縱然母後爲了後宮和兒臣盡心盡力,卻也不能因此傷害無辜。允兒到底是無辜的,母後何必連一個稚童都不放過?”
太後聽他提及“允兒”,一張臉愈發蒼白了。她扭頭狠狠地剜了趙郡然一眼,說道:“定是你,一定是你在皇帝面前說了什麽,才使得皇帝對哀家有所誤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