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興達的話,海欣不由朝他看了看,随後輕輕搖了搖頭。
趙郡然已然察覺到了海欣的神情,她朝海欣笑道:“你且說給他聽聽,這些人究竟爲何不能除掉。”
海欣依言點頭,對趙興達道:“文官能言善辯,倘若有來使或者外藩進宮,宮中勢必要設宴款待。若是陪宴着都是不學無術的粗鄙之人,隻怕說不上幾句話,便可刀劍相向。但倘若文官善于言辭,或許不僅能夠使得兩國長久交好,還能夠将使臣爲己所用也未可知。”
趙郡然微微颔首,示意海欣繼續再說下去。
海欣緊接着道:“朝中武将無數,也不乏骁勇善戰者,可這些人大多都是沈将軍一手栽培的。如果沈将軍被陛下所殺,這些人自然不會再臣服于陛下,屆時引起動亂,又要靠何人來收場。”
雖然海欣的話說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句句在理。趙興達一時間語塞,有些讪讪地看了趙郡然一眼。
趙郡然對他道:“你若總是逞一時之勇,不計後果,将來勢必會釀成大錯。此番出征,你還需謹言慎行,凡事三思才好。至于後宮之事,就不必你操心了,這些人本宮自有辦法對付。”
趙興達已然無地自容,被趙郡然這一頓訓斥,更是覺得慚愧。他依言點了點頭,就趕緊借故離開了。
海欣目視着趙興達離去,目光中也略有擔憂。過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問趙郡然道:“主子已然想到了法子?”
“哪裏有什麽好法子?堵住一人之口容易,但是要堵住悠悠衆口,何其困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趙郡然說着,不禁歎了一口氣,可見這件事與她而言也已經束手無策了。
海欣心中正思量着當如何替趙郡然排憂解難,就瞧見允兒正朝殿外走來。
他走到大殿門口,眼巴巴地望着趙郡然,問道:“貴妃娘娘,允兒可以進來嗎?”
趙郡然此時正心煩,本是不想見他的,但想着他倒也算是個安靜的孩子,也就朝他點了點頭。
允兒遲疑着進了正殿,朝趙郡然畢恭畢敬地行了禮,說道:“允兒有一事想要求貴妃娘娘。”
趙郡然略有疑惑地看了允兒一眼,問道:“你有何事相求?”
允兒眨了眨眼,低頭道:“貴妃娘娘與太後似乎有些不愉快,可是因爲允兒。若是如此,允兒還是住到太後宮裏去吧,以免貴妃娘娘爲難。”
“這話你是從何處聽來的?”趙郡然朝允兒笑了笑,笑容裏有幾分警覺的意味。
允兒面不改色,說道:“是太後宮裏的宮女們說的,她們說今日貴妃娘娘在太後殿裏同她鬧得不愉快,連陛下也不是很高興。”
不管允兒說的是真是假,至少趙郡然不能夠已尋常孩子的目光來看待允兒。這個孩子對于人情世故很是通達,且慣會看眼色,可以說是個十分有天賦的孩子。
如果假以時日,這孩子能夠爲她所用,必然有一番作爲。
可是,如果這孩子一旦不肯臣服于自己,必然也會成爲禍患。
趙郡然看着允兒,沉吟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太後那裏,與你無關。”
允兒依舊心懷愧疚,他婆娑着衣袖,聲如蚊呐道:“就算這一次與允兒無關,太後終究還是不高興的。與其讓貴妃娘娘和太後生有間隙,倒不如允兒乖乖地回去。”
聽到允兒的話,趙郡然頓時眼眸一亮,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回頭看了海欣一眼,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礙着允兒在這裏,到底不便開口。
“你的話本宮記下了,容本宮考慮後再答複你。”趙郡然回頭對允兒說道。
允兒察言觀色,見趙郡然有話要對海欣說,便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海欣趕緊管事殿門,問趙郡然道:“主子,可是允兒有問題?”
趙郡然輕輕搖了搖頭,道:“他是否有問題我尚不清楚,不過他的話倒是讓我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太後會對他下手,那麽勢必也會爲了阻撓我登上後位而有所行動。”
“主子的意思是,莫非沈将軍一事并非他自己的主意,而是太後授意?”
趙郡然道:“若非太後授意,沈将軍經過上次一事,必然不敢再如此高調,想來便是如此。”
海欣道:“無論是不是太後所爲,我們都可以讓太後再也不敢插手此事。隻要主子能夠說動陛下,後面的事便都好辦了。”
趙郡然有些疑惑地看了海欣一眼,很快她便已經明白過來,海欣所說的是什麽意思。她略有遲疑地站起身,摸了摸隆起的小腹,歎息着道:“此番我若不能夠登上後位,景兒和她今後都會被牽制。既然太後不義,便也不能怪我不仁了。”
“主子若是心意已決,便要早早地說動陛下才好。此事拖得越久,便對主子越不利。”海欣說罷便轉身出了殿門。
趙郡然并沒有阻攔海欣,目視着她離開,方才端起茶盞緩緩地喝了一口。溫熱的水順着胸口滑入腹中,那種暖意令她有些安心,仿佛一些都即将塵埃落定一般。
很快海欣便捧着一隻匣子進來了,她對趙郡然道:“主子,東西就在這裏,主子預備何時去見陛下?”
趙郡然略有遲疑地看了看海欣手裏的匣子,随後便緩緩站起身,對海欣道:“這便去武德宮吧。”
海欣趕緊将匣子收進了袖子裏,攙扶着趙郡然往宮門口走去。就在二人走到永壽宮門口之時,趙郡然瞧見羅啓煜正快步向她走來。
兩人趕緊朝羅啓煜福了福,趙郡然就聽羅啓煜遠遠地對她道:“快免禮,可别累着自己才好。”
趙郡然略有疑惑地看了羅啓煜一眼,試探着問道:“陛下此番前來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