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官趕緊捂着唇,有些支支吾吾的想要将話題錯開去。然而她似乎一時間找不到什麽話題,隻得疊聲道着:“許是我記錯了,你别放在心上。”
允兒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陳女官,見他似乎在隐瞞着什麽,小小的人兒不由警覺道:“也許不是你記錯了,在坤甯宮的時候,也有人告訴我母親還活着。”
“是嗎?”陳女官朝他笑了笑,遲疑着問道,“那麽……你想見一見她嗎?”
允兒低下頭去,點了點頭:“想,可是她真的還活着嗎?”
此時,正殿外恰站着一名衣着華麗,氣度雍容的女子,她淡淡地瞧着殿内的兩個人,面上沒有任何的神情。
然而陳女官見到這個女子,卻是不由身子一顫,有些惶恐地低了低頭,忙朝她行禮。
趙郡然緩步進了殿内,一雙美目依舊緊盯着二人,就連允兒也被她那雙狹長的眸子看得心生害怕。
允兒如今才三周歲,若是換做尋常人家的孩子,在這樣的年紀,或許連何爲生了老病死都不懂。可允兒卻早慧,已然明白了生離死别,這一點教趙郡然着實擔心。她看着允兒,說道:“你的母親已經死了,如果你想去墳前爲她上一柱香,本宮可以派人帶你前去。”
陳女官聽到趙郡然如此毫無顧忌地欺騙允兒,越發心生不安。看樣子趙郡然是鐵了心不想讓允兒知曉邵敏茹還在世上了,她方才的一番言語讓趙郡然聽了去,不知趙郡然會如何處置自己。
允兒擡起頭眨了眨眼,問趙郡然道:“允兒何時可以去看母親?”
趙郡然微微含笑,看向陳女官道:“隻要陳女官得空,随時都可以。”
此言一出,陳女官不由指尖發顫。趙郡然分明已經聽到了她方才所說的話,照理說眼下趙郡然應當盡快想辦法讓允兒遠離自己才是,何故她還要命自己帶允兒出宮呢?
莫非趙郡然在宮内不敢動手,想要借出宮之際殺了自己?
想到這裏,陳女官在腦中飛快地思索着當如何拒絕。誰知允兒已經走到自己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問道:“陳女官何時得空?”
何時得空?她一個女官,隻要趙郡然不爲自己安排差事,自然是時時都得空的。陳女官無法再推辭,隻得硬着頭皮道:“一切聽貴妃娘娘的安排便好。”
趙郡然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陳女官道:“既然如此,那你午後便陪他出宮去。本宮會命人預備好香燭的。”
“午後?”陳女官有些詫異地看了趙郡然一眼,莫非她早已經爲邵敏茹準備好了一個衣冠冢,還是邵敏茹的的确确已經被她處死了?
“怎麽?還有意見嗎?”趙郡然沉聲問道。
陳女官趕緊收回目光,朝她福了福,退下去準備了。
允兒也十分乖順地退了出去。
海欣瞧着二人離去,方才問趙郡然:“主子,可要海欣跟着她們一起去?”
趙郡然搖了搖頭,似笑非笑道:“對付一個陳女官,又何須你親自跟去。這一次我并不打算動她,就讓興達跟去瞧瞧她究竟是否有所收斂便是了。等他們出宮以後,你随我一道出宮去,我已經許久不見邵敏茹了。”
海欣心知自己無法阻止趙郡然,便隻是柔順地點了點頭。
這一日從宮中先後離開了兩輛馬車,一輛是往東邊去的,另一輛則是往西邊去的。
趙郡然所坐的馬車去了西邊,也就是邵敏茹如今所住的地方。
海欣一下馬車,就命侍衛們将宅子裏那些瘋瘋癫癫的女人們都關進了屋子裏,且嚴加把守着,任誰也不許出來。她扶着趙郡然下了馬車,對她道:“主子先去正廳,海欣這就派人将邵敏茹帶過來。”
話音剛落,趙郡然就看到邵敏茹從房裏走了出來,她的屋外并無人把手,因此在她聽到動靜出來之時,便也就無人阻攔。
“敏茹恭喜貴妃娘娘。”邵敏茹有些言不由衷地朝趙郡然福了福,眼中閃爍着屈辱的淚光。
趙郡然朝她淡淡一笑,說道:“随本宮去正廳說話。”
跟随趙郡然進了正廳,邵敏茹再次朝她福身行禮,比起先前,愈發畢恭畢敬了幾分。
海欣眼見着邵敏茹如此乖順,下意識将手按在了劍柄上。
趙郡然卻是神色坦然,對邵敏茹道:“你坐下來說話吧。”
邵敏茹在最遠處的一張木凳上坐了下來,還沒等趙郡然開口,便迫不及待問道:“不知允兒近來可好?”
聽到她如此淡定發問,趙郡然不禁皺了皺眉。莫非她在宮裏安排了眼線,知曉允兒的一舉一動。如果她不清楚允兒的境況,第一句話定是“你将我的允兒怎麽樣了”,可她如今這般小心翼翼,這般畢恭畢敬,又加上如此發問,很顯然是早已經清楚允兒安然無恙的。
趙郡然并沒有點破,隻是說道:“你的允兒是否安好,本宮如何清楚?允兒是被養在太後宮裏的,他境況如何,你應當去問太後宮裏的人才是。”
“太後?”邵敏茹有些詫異地皺了皺眉,顯然是不願相信趙郡然的話的。
趙郡然依舊隻是點頭,說道:“不過本宮聽說你兒子的身子并不好,自從進到太後宮裏之後,他便時常染風寒,身子骨也比原先弱了。”
聽到這句話,邵敏茹險些從位置上跳起來。她十分激動地說道:“不知宮裏人可曾安排過禦醫替允兒瞧過?”
趙郡然搖了搖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是否有人派禦醫替他瞧過,隻是應當問太後才是。本宮雖然執掌後宮,卻也是管不到太後宮裏的事的。罷了,這些不提也罷,本宮今日前來,是要問你一件事。”
邵敏茹有些警覺地站起身,福身問道:“不知貴妃娘娘所言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