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超同羅啓煥乃是摯友,雖然羅啓煥在先皇之時并不曾被牽連,但是沈志超對于這個摯友還是一直有所挂念的。如今羅啓煥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他必然也從中助力,隻可惜最終羅啓煥兵敗垂成,他的宏圖大志也就功虧一篑了。
沈将軍是沈志超的父親,眼見自己的兒子意圖與羅啓煥勾結,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的。現在羅啓煥再次身陷囹圄,如果羅啓煜當真要追查起來,必然也會牽連到沈志超的。與其到時候沈家被動,倒不如先發制人。
“如此殘忍的手段都是那妖妃所爲,獄卒們已然招供,證據确鑿。”沈将軍說道。
羅啓煜漆黑的眸子裏迸射出怒火來,他指着沈将軍的鼻子道:“你膽敢私自拷問獄卒,可曾将朕放在眼裏!”
沈将軍朝羅啓煜欠身拱了拱手,他的舉止十分的恭謹,然而說出來的話語卻是絲毫不曾有半點的敬畏:“既然陛下盲目袒護妖妃,那麽有些事臣便不得不代勞了。臣見不得一個女人來左右大雍江山,更是見不得她來毀皇室血脈。”
羅啓煜朝李公公遞了個眼神,李公公趕緊帶着羅景宸離開了。
“倘若皇室血脈不曾爲大雍江山着想,隻一心爲篡位,奪取皇室權利,這樣的人留着又有何用。沈将軍既然不分青紅皂白,憑白誣陷德妃爲妖妃,可見也不是眼睛清明之人。沈将軍年事已高,眼睛污濁也是難免,既然如此,朕便恩賜你解甲歸田、還鄉頤養天年。”
朝臣們聽到羅啓煜要罷免沈将軍的官職,紛紛起身替沈将軍求情。
孫閣老尤甚,他雖然與沈将軍并沒有太多的交集,但兩人在朝中爲官最久,彼此間也都是頗爲欣賞對方的氣節。沈将軍戎馬半生,戰功赫赫,羅啓煜如此草率地罷免了他的官職,實在是令孫閣老寒心的。
孫閣老上前一步,拖着年邁的身子,朝羅啓煜緩緩跪了下去,說道:“陛下萬萬使不得啊,沈将軍乃是大勇江山的頂梁柱,陛下豈可爲了德妃而如此輕率地罷免了沈将軍。”
句句肺腑之言,引得朝臣們也都紛紛跟着跪了下去。那些爲了自己宗族未來而意圖除掉趙郡然的人,都在此時添亂道:“孫閣老所言極是啊,德妃乃是妖妃,陛下一定要明察秋毫,别讓妖妃蒙蔽了眼睛才是啊。”
眼見着面前的人一個個都稱趙郡然爲妖妃,羅啓煜怒極反笑,說道:“妖妃?好一個妖妃啊。那麽朕問你們,你們口中的妖妃究竟做出過什麽傷天害理,或是有損大雍江山之事?”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語塞。
這時候,沈将軍高聲說道:“迫害周皇後,殘害孫皇後,除袁貴妃與甯嫔,還用極其卑劣的手段加害二皇子。不僅如此,二皇子的唯一一點血脈,也遭受妖妃的控制,她若非傷天害理,又算什麽?”
羅啓煜冷冷一笑,面上沒有任何的慌亂之色。他牢牢地看向沈将軍,一字一句道:“你所說的這些,隻要有一樣拿不出證據來,朕便讓你自請離朝。”
沈将軍略一遲疑,說道:“加害二皇子一事已然證據确鑿,二皇子的血脈被控制在宮中也是事實,人如今就在太後宮中。至于其餘的事,臣已經在找尋證據,陛下隻要不袒護那妖妃,假以時日臣定能夠收集到證據。”
“大雍朝有律法,但凡謀朝篡位者當施以剮刑。既然羅啓煥謀朝篡位是不争的實事,出以剮刑又有什麽錯?這本就是律法使然,與德妃又有何幹系。?”羅啓煜言之鑿鑿,說得一班朝臣們都不敢擡起頭來。
方才一個個還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希望羅啓煜處置妖妃,如今卻都因爲羅啓煜的一席話而吃癟了。
沈将軍眼見着這些人都沒了聲音,心中也有些惶恐起來。他略略沉吟了片刻,随後道:“縱然如此,二皇子的血脈無辜,何故要被妖妃拘禁起來。他雖是紅樓女子所生,卻也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即便不可封侯拜相,也當在此年紀拜師學藝,供朝廷撫養。而如今,他卻是迫于妖妃的淫威,居在太後宮中,做個無知之輩。”
羅啓煜聽到此番話,已然察覺到沈将軍本就是底氣不足的,如今也不過是詭辯。他微微挑了挑嘴角,随後冷笑着說道:“依照沈将軍的意思,太後便也是無知之輩了?”
一句話說得沈将軍啞口無言,他是武将,本就不善詭辯。如今被羅啓煜如此揪着辮子,心下卻是有些焦急了。他低頭沉吟着當如何作答,才不至于被羅啓煜繼續揪着不妨,然而羅啓煜哪裏會給他開口辯駁的機會呢:“太後出生于望族,禮樂詩詞精通,對于典籍史書更是十分通曉,可謂是閨中女子的典範。太後如此賢達,沈将軍卻說她老人家竟是無知之輩。”
“陛下誤會了,臣并沒有這個意思。臣的意思是說……”沈将軍早已經自亂陣腳,要知道他若是帶着朝臣們一起彈劾趙郡然,是有必勝的把握的。就算羅啓煜有幸袒護趙郡然,但是迫于朝臣們的壓力,到最後他也隻能處置了趙郡然,且不敢對任何人有意見。
可是如今他被羅啓煜咬定了辱罵太後是無知之輩,又有什麽人敢站在他身邊呢。此等诳語乃是死罪,朝臣們避之不及,哪裏還敢再與他一同聲讨趙郡然。羅啓煜這一招可真是夠狠,一句話便将他帶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羅啓煜冷眼瞧着他,目光中露出些許似笑非笑的神色來:“沒想到沈将軍竟是這般看待太後的,難怪德妃會被你誤看成是妖妃。哎,沈将軍的眼神果真是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