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玩累了,海欣方才替他擦了擦汗,問道:“你的劍法是誰教的?”
那孩子想了想,說道:“是一個常來看我娘親的客人,他還送了我一柄劍,不過母親說那劍太沉,我暫時還不能玩。”說罷他便朝四下裏看了看,問道,“我的娘親呢?”
海欣道:“你的娘親去探望你的姨母了,她将你暫且托付給我們。”
那孩子點了點頭,倒也不多問,像是并沒有十分依賴自己的母親。
趙郡然離開永壽宮未多時,便同羅啓煜一道回來了。兩人并肩進了正殿,羅啓煜遠遠地瞧見這個孩子,扭頭問趙郡然道:“便是他?”
趙郡然微微颔首道:“雖是瞧着像,但還是要做最後的确定。依陛下之見,應當如何是好?”
羅啓煜沉吟着開口道:“羅啓煥爲人詭計多端,或許早些時候已經安排好了一個孩子來做替死鬼也未可知。所以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我還需再派陳碩仔細查一查。”
趙郡然應了一聲,兩人一同走向那孩子。
那孩子見到羅啓煜,頓時微微一愣,随後便快步走了上來,拉住他的袍子道:“你答應我的弩呢?”
羅啓煜扭頭看了看趙郡然,卻見趙郡然朝自己輕輕眨了眨眼。
“什麽弩?我答應你的東西太多了,早已經忘了說過什麽了。”羅啓煜朝他說道。
“你不是說要送我一張最好的弩嗎?怎麽可以忘了呢?”小男孩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羅啓煜。
羅啓煜作勢想了一會兒,方才像是想起來了一般,點了點頭道:“的确是有那麽一回事,不過你好歹應該喊我一聲,哄我高興才是吧。”
小男孩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甜甜地喚了一聲“叔”,而後繼續問道:“那我的弩呢?”
“你的弩明天就能完工了,到時候我派人給你送過來。”羅啓煜朝他笑了笑,便轉過頭對趙郡然道,“你若不介意,便先讓他住在這裏吧,等确定了他的身份,再做安排也不遲。”
趙郡然道:“無論這孩子是否當真是他的,終究是不能夠留在京師的。等陛下查明之後,便将他早早地送走吧,以免羅啓煥留有後招。”
羅啓煜颔首應聲,随後道:“明日我準備去一趟天牢,你可要随我一起去?”
去天牢自然是爲了見羅啓煥,趙郡然恨不得将羅啓煥剝皮抽筋,又哪裏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呢。
爲怕這個孩子影響羅景宸的作息,趙郡然便将他安排在了永壽宮最偏僻處的一間廂房内,派了幾個伶俐的丫鬟看着,他倒也還算聽話。
次日一早,趙郡然便跟随羅啓煜出了宮,跟随他們一同去天牢的還有陳碩和趙興達。四人進了天牢之後,趙興達将一塊絹帕遞給趙郡然道:“姐姐将口鼻蒙上吧。”
趙郡然隻是搖了搖頭,說道:“天牢之地,酸腐之味難免,無妨的。”
羅啓煜聞言不禁回頭看了趙郡然一眼,他輕輕牽過趙郡然的手,說道:“我隻怕你受不住那味道。”
趙郡然含笑搖了搖頭道:“上一世受了多年,正好這一世看看羅啓煥所住之地是否與我住的一樣。”
聽到趙郡然的話,羅啓煜不由露出心疼之色。
趙興達并沒有聽懂二人的話,疑惑地朝他們看了看,就緊趕着跟随他們進了天牢。
羅啓煥所住之地還的确是一股濃濃的酸腐之味,剛進天牢,趙郡然便覺得那股味道幾乎要令她作嘔。但她還是強忍住了。
羅啓煜一直緊緊牽着她的手,将她帶到了最裏面的一間牢籠外。羅啓煜朝獄卒們看了一眼,獄卒們便趕緊上前打開了牢門,将傷痕累累的羅啓煥拖了出來。
他們像是拖死狗一般将人拖出了牢籠,一路拖進了一間黑漆漆的小房子裏。此時的羅啓煥已然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即便這樣被人當做土狗一般拖來拖去,也不曾有所掙紮。
趙郡然冷冷地瞧着他,語氣冰冷道:“這些日子,你們可是對他用刑了?”
獄卒們一愣,有些惶恐地彼此對看了一眼。
羅啓煜沉聲道:“問你們話,爲何不答?”
“回……回陛下,我們的确對他用刑了。他對陛下出言不遜,一直在咒罵陛下,因此我們不得不用刑讓他閉嘴。”
羅啓煜緩緩點了點頭,說道:“用刑倒也無妨,隻是你們必須注意分寸,千萬要留着他一口氣才好。”
獄卒們聽了趕緊點頭應下來。
趙郡然對獄卒們道:“從今日起,你們還是不要對他用刑了。每日隻需供他一餐飯食,别的什麽也不用做。倘若他再對陛下出言不遜,你們隻需割下他一塊肉便可。”
聽到這句話,獄卒們不禁目瞪口呆。
羅啓煜卻是面不改色,對他們道:“你們可記下了?往後無需動鞭刑,但凡他出言不遜,如此便是。”說罷他便揮手命兩名獄卒退了出去。
趙興達将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站在羅啓煜和趙郡然中間,做出護駕之态。
羅啓煜卻隻是朝他擺了擺手道:“無妨的,你站到一旁去吧。”
趙郡然也朝趙興達看了看,往前走了一步,對羅啓煥道:“你的兒子如今就在我們手中,你可有什麽話想對他說的?”
羅啓煥緩緩擡起眸子朝趙郡然看了看。他的目光混沌呆滞,像是一個頹唐多病的老人,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精明。他輕輕動了動嘴皮子,有些吃力地開口道:“你們把他怎樣了?”
“你放心,我們自然是不會虧待皇族後裔的。”趙郡然冷聲道。
這樣的話,用這般的語氣說出來,羅啓煥又如何會相信呢。他混沌的眼眸裏漸漸迸射出一絲惱怒之色,他咬了咬牙,朝趙郡然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動他一根頭發,我必定要你和羅啓煜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