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見趙郡然進來,忙朝她拱手道:“德妃娘娘,奴才把人給您帶來了,陛下說一個時辰之後,奴才還需将她帶去武德宮審問。”
趙郡然微微颔首,緩緩在一旁坐下來,朝李公公點了點頭。
海欣命人上了茶,李公公喝了一口茶,便借口告退了。
趙郡然倒也不急着審問甯嫔,眼見着還有一個時辰呢,便在軟椅上坐着,慢慢品着宮女遞上來的一碗八寶羹。
殿外寒風陣陣,令人不由毛骨悚然,甯嫔跪在那裏,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
原來生無可戀便是這樣的心境,上一世她因爲心生仇恨,倒是對活下去充滿了渴望。
一切都隻是因爲愛一個人,說起來其實甯嫔雖有錯,但是這樣的錯誤在愛情面前卻是變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如果換做是羅啓煜遇險,趙郡然或許會做出比甯嫔更可惡千倍萬倍的事來也未可知。
想到這裏,她不禁朝殿外的太監招了招手。
太監們押着甯嫔進了正殿,甯嫔拖曳着身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趙郡然對宮女道:“替她松綁,搬一張繡墩給她。”
海欣聞言臉色一變,趕緊勸說道:“主子萬萬使不得啊,這種時候隻怕她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萬一傷了主子可不好。”
“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在嗎?就算給她機會,她也近不了我的身。”趙郡然說罷便執意命宮女替她松了綁。
甯嫔被宮女攙扶到一張繡墩上坐下來,她并沒有朝趙郡然謝恩,隻是擡起一雙渾然無神的眸子看了趙郡然一眼。
趙郡然将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隻留下了海欣在身旁伺候着。她看了甯嫔一眼,說道:“你一個小小的通房居然有本事勾結上羅啓煥,倒是教本宮刮目相看。憑你這般本事,若是能夠留在陛下身邊爲他出謀劃策,豈不更好?”
對于一個一心等死,心如死灰的人說這些話,豈不是對牛彈琴。然而趙郡然要做的便是将她對羅啓煜的恨意激發出來,從而才能引出接下來的話。
果不其然,甯嫔聽到羅啓煜的名字,不禁扯了扯嘴角,冷聲道:“我即便是被千刀萬剮,也不會爲羅啓煜賣命的。四皇子若非羅啓煜下毒手,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呢?”
“陛下害了四皇子?”趙郡然聞言不禁哂笑,她擡起眼看着甯嫔,眸子裏滿是可憐之色。她像是在可憐甯嫔的無知,可憐甯嫔的蠢鈍。
看到趙郡然這樣的目光,甯嫔不禁怔了怔。很快她便又像是恢複了理智一般,對趙郡然道:“難道德妃娘娘還想将這件事嫁禍給旁人嗎?”
趙郡然緩緩搖了搖頭,說道:“難道二皇子不曾同你說過,四皇子被先皇誅殺之時,陛下正在關外征戰?試問一個遠在關外的人,又如何能夠插手這件事呢?”
“羅啓煜的身邊自然不乏親信,這樣的事又何須他親自動手。他隻需一個眼神,自然有不少人甘心替他賣命。”
趙郡然再一次忍不住笑了笑,問道:“先皇的脾氣和性子你可知曉?”
甯嫔微微一愣,随後道:“先皇喜怒不定,且最是喜歡猜人心思,十分多疑。”
對于她能夠滔滔不絕地說出先皇的性子和脾氣,趙郡然絲毫不覺得驚訝。既然是四皇子看中的女子,自然是要對先皇十分了解的。隻有充分了解先皇、以及宮中的每一個人,他才能夠令自己心愛的女子在後宮中長存。
趙郡然看了甯嫔一眼,不禁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甯嫔微微眨眼,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既然你清楚先皇的脾氣,應當知曉是沒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什麽動作來的。四皇子縱然籌謀多時,但隻要有先皇在,他又能如何呢?不争,才是最大的争。你若要很陛下,便也隻能恨他的不争。”
趙郡然一面說着,一面觀察着她的神色。
果不其然,甯嫔像是有些動容般眨了眨眼,卻是并沒有開口說話。
趙郡然不再提及四皇子的事,而是改口道:“孫皇後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害她,本宮倒是很想知道。”
甯嫔聞言不禁十分詫異地看向趙郡然,口中道:“害孫皇後?既然德妃也說我與孫皇後無冤無仇,我爲何要害她呢?”
聽甯嫔的口氣和态度,趙郡然倒是覺得她的确不像是在撒謊。都已經是要被誅殺的人了,又豈會懼怕再多一條罪名呢?到了這時候,甯嫔完全沒有必要否認自己的罪行。除非孫妙烨的事,的确與甯嫔無關。
趙郡然再次看了她一眼,确信她并沒有撒謊後,方才有些疑惑地擰了擰眉。
既然事情不是她做的,又會是誰呢?這後宮之中的女人們,餘下的雖然都不是省油的等,卻也是沒有那份膽量的。
就在趙郡然滿是疑惑的時候,甯嫔忽然起身朝趙郡然福了福,問道:“當日我送給皇子的面人可還在?”
聽到甯嫔問面人,趙郡然不由冷笑了一聲道:“羅啓煥若知曉你吃裏扒外,恐怕是要氣瘋了。”
“他不曾給過我任何的好處,又何來吃裏扒外一說。我隻是爲了替四皇子報仇,并不曾依附于任何人。”
沒想到甯嫔倒也是個烈性女子,趙郡然不禁有些欽佩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因爲她們立場不同,或許她與甯嫔倒也是能夠相安無事的。
甯嫔見趙郡然正看着自己,不由擡頭道:“我原以爲德妃娘娘很是聰慧,早些時候刻意拿小面人提醒德妃娘娘,便是有意告誡羅啓煥的目的。誰知娘娘竟然疏忽了小面人的面容與羅啓煥有些相似。”
聽到這句話,趙郡然不禁詫異地張了張嘴。她先前的确是覺得小面人的樣子有幾分眼熟,但是并沒有往深處想。如果當時她能夠留一個心眼,及時發現這上頭的秘密,恐怕羅景宸也就不用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