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乳母抱着羅景宸進了正殿。羅景宸一張笑臉被凍得紅撲撲的,卻是十分的可愛。
趙郡然見到羅景宸來了,趕緊命宮女再添了一個炭盆。她伸手抱過羅景宸,笑盈盈地在他臉上親了親,順便試了試他額頭上的溫度。眼見着他已然完全康複,趙郡然方才露出欣慰之色。
羅景宸一雙眼睛往正殿内滴溜溜地轉着,像是在找尋着什麽。
乳母笑着對趙郡然道:“皇子問奴婢讨要小面人,奴婢也不知皇子說的是哪個面人,他隻說娘娘這裏有,奴婢便将皇子抱來了。”
聽到“小面人”,趙郡然頓時臉色一變,莫非羅景宸還惦記着甯嫔呢。很快趙郡然又恢複了笑顔,她對海欣道:“那小面人可還在?”
海欣微微一愣,張了張口,卻不知趙郡然究竟是否當真願意把小面人給羅景宸,很快便又搖了搖頭。
“母妃還景兒小面人。”羅景宸小嘴一癟,一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趙郡然趕緊朝海欣看了一眼,問道:“小面人究竟是否還在?”
海欣這才微微颔首道:“海欣怕那面人有古怪,一直收在匣子裏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将面人取來。”趙郡然道。
海欣依舊還是有些疑惑地看了趙郡然一眼,但見她似乎并不是在糊弄羅景宸,方才轉身去内房取來了小面人。
羅景宸從海欣手裏接過小面人,笑得十分燦爛。
海欣卻是有些擔憂地看了趙郡然一眼,說道:“主子,皇子如此惦記着它,這裏面當真不會有什麽古怪嗎?”
趙郡然并未作答,而是問羅景宸道:“你告訴母妃,爲何那麽喜歡這個小面人?”
羅景宸閃着一雙大眼睛,一臉懵懂地說道:“甯嫔說,小面人丢不得。”
小面人丢不得?此話是何意?這個面人先前趙郡然是仔仔細細檢查過的,确信沒有任何的毒物,可甯嫔卻像是有意要拿它來做什麽。想到這裏,趙郡然不由看了海欣一眼,說道:“你派人去一趟宮外,到市集上找找可有人會捏孫悟空的。”
海欣已然明白了趙郡然的意思,說道:“海欣覺得這件事還是海欣親自去辦比較妥當。”
趙郡然輕輕點頭,道:“如此倒也好,你快去快回。”
羅景宸玩了一會兒小面人,便有些累了。因才剛身體康複,趙郡然也不允許他去外頭亂跑,便隻是抱着他在正殿内來回走動着。很快羅景宸便在趙郡然懷裏睡着了。
乳母走上前,輕聲對趙郡然道:“皇子已經睡着了,娘娘不如就交由奴婢吧。”
“你将皇子帶去裏間睡一會兒。”趙郡然抽走了羅景宸手中的小面人,便将羅景宸輕輕抱到了乳母懷中。
海欣出宮一個時辰之後,便急匆匆地趕回來了。這時候羅景宸尚未醒來,還在裏間裏睡着。海欣趕緊将一隻竹盒子打開,把一個孫悟空的小面人交給趙郡然,說道:“雖有些不同之處,不過想來皇子應當瞧得沒有那麽仔細。”
“管不了那麽多了。”趙郡然說着便迅速将手上的面人掰碎了。
那面人都是拿面團捏成的,此刻已然幹透,因此趙郡然隻是輕輕一捏,面人便被捏得粉碎。她将所有的零碎一點一點撚開,卻是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難道當真是我想多了?”趙郡然看着桌上那一堆五顔六色的粉末,喃喃自語着。
海欣拿起面人上頭的那根小木棍瞧了瞧,不由神色一怔,趕緊擡頭對趙郡然道:“主子,這裏頭有一張字條。”
趙郡然聞言趕緊接過海欣遞來的字條,她打開看了一眼,頓時秀眉緊擰。
海欣問道:“主子,這上頭寫了什麽?”
“原來甯嫔早已經提醒我羅啓煥的陰謀,隻可惜我有所疏忽了。”趙郡然輕歎一聲,頗有些懊悔。
海欣疑惑道:“甯嫔是羅啓煥的人,她又豈會出賣羅啓煥呢。他們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即便出賣了羅啓煥,陛下知曉後也是不可能讓她留有活路的啊。”
趙郡然道:“她在周家受盡羞辱,周老爺根本不曾将她當女兒看待,卻隻是将她當做了通房。她雖爲了替四皇子報仇,多羅啓煥有所依附,但内心深處到底也是記恨他的。甯嫔一面對我有意提醒,一面又替羅啓煥做事,看樣子她倒也很是矛盾。”
趙郡然說罷便将字條交給了海欣,對她道:“你命人将桌子收拾幹淨了,這個小面人等皇子睡醒後就交由他保管。”
這一夜,趙郡然依舊沒法安睡。有太多的顧慮萦繞在她的心頭。羅啓煥應當是有一個兒子的,可是如今羅啓煥被捕,他兒子的下落要從何打聽?若是找到了這個孩子,他和羅啓煜當如何處置?
還有,孫妙烨命不久矣,倘若她離世,後位又應當由誰來繼承?趙郡然并不曾貪戀過皇後之位,但是皇後的人選一旦選錯,後宮免不了又是雲波詭谲,永無安甯之日。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生活在爾虞我詐之中,無論羅景宸将來是否能夠榮登大統,她隻希望他能夠平安喜樂。
如果想要讓後宮安甯,除了她繼承皇後之位,并沒有更好的人選了。然而她到底出身卑微,朝臣們對她的身份必定會有所诟病,這中間的艱難險阻,她應當如何去掃除?
想到這些是,趙郡然就這樣閉眼醒了一整夜。次日天亮的時候,海欣前來通報說是孫妙烨突然咳血,禦醫們手足無措。
趙郡然拖着疲憊的身子匆忙起身,迅速梳洗完畢後便帶着海欣快步往翊坤宮趕去了。
此時天才剛有些亮堂起來,趙郡然與海欣進到翊坤宮的時候,小太監們正踩在梯子上熄燈。海欣用身子擋住了正殿門口的梯子,虛扶着趙郡然進了正殿。
孫妙烨半靠在一張軟椅上,這會兒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