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發出了一聲哼笑,過了片刻他方才轉過臉來:“趙郡然,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當趙郡然見到那男子的臉時,整個人不由顫了顫,這是一張十分可怖的臉。他似乎是被大火毀掉了半邊臉,半張容顔帶着猙獰的疤痕,另外半張完好無損。正是因爲如此,他看起來幾乎比那些完全毀容的人還要可怕猙獰。
不過縱然如此,趙郡然還是将他認了出來。
“原來是你,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趙郡然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她雖然已經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有些惶恐。
男子戴上了面具,朝她笑道:“可見我是命定的天子,否則今日我又豈能夠在這裏同德妃娘娘說笑呢?”
趙郡然微微低下頭定了定心,過了片刻方才擡起眸子看向他,冷笑道:“如今你已是廢人,做這些無用功又是爲何。一個被大火毀容的人,還妄想一呼百應嗎?”
她口中的這個“廢人”真是上一世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羅啓煥,她原以爲自己和他的一切都随着天牢裏的一場大火結束了,沒想到他居然也絕處逢生了。而且還和邵敏茹再次走到了一起,實在令趙郡然不得不相信這是自己的命數。
羅啓煥微微含笑,溫言道:“你不必爲我擔心,我還有個兒子呢。”
兒子?如果趙郡然沒有記錯,羅啓煥隻是娶了兩房妾氏,他的妾氏們都不曾誕下過孩子,他哪裏來的兒子?
趙郡然忽然鳳目一凜,冷冽的目光掃向了邵敏茹。
“你放心,二皇子的孩子是純正的皇族血脈,繼承大統無可厚非。”邵敏茹對趙郡然道。
趙郡然道:“我沒有閑情逸緻聽你們的苟且事,我隻問你們,我的孩兒和陛下如今在何處?”說話的功夫,她已然将整艘船打量了一番。地上沒有任何的血迹,雖然有一些打鬥的痕迹,但也并不十分激烈。
羅啓煜的人如果察覺到有人靠近他,定然會竭力保護他的。既然羅啓煥有備而來,想必所帶的人不會少,船上沒有太多打鬥的痕迹,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難道羅啓煥已經部署好了一切,這一次他輕而易舉就擄走了羅啓煜和羅景宸?
如果真是這樣,憑這個陰險狠辣的男子,他一定是不會善待他們二人的。
可要是他們二人當真在羅啓煥手中了,羅啓煥又何必在這裏與自己浪費唇舌呢?他忍辱負重至今,無非是爲了複仇和皇位。要是羅啓煜和羅景宸在他手裏,憑他的個性不是當着趙郡然的面将他們殺了,便是将她們一家三口都關押起來慢慢折磨,絕對是不可能再在這裏浪費時間的。
趙郡然深思熟慮後,又稍稍放下心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對羅啓煥道:“我不管你的孩子是野種還是親骨肉,但是想要繼承大統,我奉勸你還是休要癡心妄想了。”
羅啓煥笑了起來,那笑容狷狂無比。他眯起眼緩緩走到趙郡然身邊,緊緊捏住她的下颔道:“那麽我也不妨告訴你,皇位于我而言已是囊中之物。隻要有你在,皇位幾乎唾手可得。”
聽羅啓煥的意思,看樣子羅啓煜和羅景宸的确不在他手上。他今日擄走她,便是爲了拿她當籌碼,與羅啓煜做交換的。沒想到羅啓煥忍辱負重的本事竟然這般好,熬了四年多,他也算是終于熬到今日了。
“你就如此有自信?”趙郡然輕輕彎起唇角,朝他笑了笑。之後她忽然身子一偏,就從穿上一頭紮進了湖裏。
湖水冰冷刺骨,趙郡然才剛跳下去,便覺得整個人置身在冰窖裏,手腳驟然間使不上半點力氣。她其實是懂水性的,隻是多年沒有下水,加上天氣寒冷,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邵敏茹看到趙郡然竟然跳下了湖泊,站在船上慌了神。她趕緊對羅啓煥道:“二皇子還不快将她拉上來,可别讓她死了才好。”
羅啓煥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是想讓我跳下去送死嗎?”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人從江底迅速竄了出來,一人拽着趙郡然的一條臂膀,不由分說将她拽到了船邊。
羅啓煥眯起眼,目光淩厲地看着渾身濕透的趙郡然,口中悠悠然說道:“德妃娘娘倒是烈性,看來羅啓煜沒有寵錯人。”
那冰冷的湖水像是一條條小蟲,直往趙郡然的五髒六腑鑽來。寒冷已然漸漸轉成了疼痛之感,痛得她幾乎要将一口銀牙咬碎了。
她隻是冷冷地瞥了羅啓煥一眼,并沒有說話。
邵敏茹道:“二皇子這般将她泡在湖裏,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凍死的。”
羅啓煥聽到邵敏茹的話,趕緊朝湖水裏的兩個人遞了個眼神。二人将趙郡然整個擡了起來,直接扔進到了船上。
邵敏茹看到趙郡然如此落魄的模樣,一時間竟是忍俊不禁。她的笑容聽起來十分的誇張,更是十分的刺耳,仿佛是夜半鬼魅啼哭,教人作嘔。
趙郡然強忍住身體的冷意,咬了咬牙對羅啓煥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你想拿我做籌碼,未免打錯了如意算盤。”
這些年羅啓煜對趙郡然的榮寵,是多少人看在眼中的。羅啓煥好不容易才将趙郡然虜獲,又怎麽會輕易殺了她呢。聽到她如是說,羅啓煥倒是有些“佩服”起她的智商來了。他冷笑了一聲,說道:“你隻管放心,我會讓你死得痛快的,但不是現在。”
話音剛落,邵敏茹已然取來了一條麻繩,将趙郡然捆綁了起來。她像是要将這些年所受的恥辱都還給趙郡然,因此在捆綁的時候,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趙郡然被麻繩勒得暗暗咬牙,卻是并沒有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