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見她面色微變,不由問道:“你可是想到了什麽?”
“禦醫院都會記錄妃嫔的脈案和月信時日,陛下先前可有派何子瀾問過這些?”
羅啓煜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他尴尬地搖了搖頭,随後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趙郡然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憂心忡忡道:“女子不肯同外人道的疾病,通常都是隐疾,深怕說出來遭人笑話。郡然大膽揣測,孫姐姐或許是從未有過月信。”
海欣和羅啓煜聽到這句話,都不由張大了嘴。
羅啓煜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這怎麽可能?嫔妃入宮之前,所有的脈案和其她身體情況都是有專人關注的,孫家根本沒有機會糊弄過去。況且孫閣老爲人正直,萬萬不可能爲了孫妙烨入宮而做出欺君之事來。”
但凡被選入宮中的女子,必須身體康健、月信準時。如果有女子敢買通負責選秀的人混入宮中,便是欺君之罪。如此重罪是要滿門抄斬的,孫閣老應當不至于爲了孫家的前程而有所冒險,況且這也不是她的做派。
如此一想,趙郡然倒是推翻了這個猜測。她微微沉吟了片刻,方才對羅啓煜道:“眼下倒也不急着弄清孫姐姐何故隐瞞病情,最要緊的是将她的身體醫治好。可是孫姐姐諱莫如深,不知陛下可有法子。”
羅啓煜道:“我已然下旨,以春日多病爲由,要求禦醫們每三人組成一組,爲妃嫔們****請平安脈,直至入夏。”
趙郡然贊同地點了點頭,歎息道:“若是孫姐姐連陛下的旨意都不肯配合,郡然便隻好采取另一個極端的法子了。”
羅啓煜不必問也知曉趙郡然所謂的“極端法子”是什麽,他有些擔憂地看了趙郡然一眼,柔聲道:“你在這宮裏難得有個知心人,若是用了此方法,隻怕她會怨恨你。”
“顧不得那麽多了,救人要緊。”趙郡然的口氣是無比的堅決。
先前太後問過羅啓煜,趙郡然此人做事不折手段、睚眦必報,他何故會對這樣的女子死心塌地。這一切不過是外人眼中的趙郡然,在他眼裏,趙郡然心地善良,從不主動害人,對于她認定的親人和朋友,她永遠都是毫無怨言地幫助她們,不求回報。
趙郡然見羅啓煜正盯緊瞧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臉頰,問道:“怎麽,郡然臉上有髒東西?”
羅啓煜搖了搖頭,唇角帶笑道:“我是在想,娶妻若你,真是我人生一大幸事。”
趙郡然聞言隻是淡淡一笑,臉上的憂慮并沒有因此而有所減少。
羅啓煜心知她十分擔憂孫妙烨,便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你放心,七日之内,我一定會找到最圓滿的解決辦法的。”
從次日起,羅啓煜便讓禦醫院組成三人一組,專門爲各宮嫔妃們請平安脈。趙郡然這裏是由院判、段明瑞以及另一名禦醫負責的。
段明瑞時常來爲趙郡然請脈,脈案都由院判查驗,原本倒也無需再仔細請脈了。但是段明瑞有言在先,無論是皇後還是采女,禦醫們都不得有所糊弄,三人便隻得依照程序仔仔細細地走了一遍。
趙郡然問段明瑞道:“不知皇後娘娘那裏是哪幾名禦醫。”
段明瑞道:“皇後娘娘那是是由院判大人、微臣以及馮禦醫負責的。”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問道:“不知皇後娘娘近來鳳體可好。”
段明瑞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瞧見院判朝自己遞了個眼神,他忙将話又吞咽了下去。
趙郡然察覺到院判的神色,卻是隻做不知,她含笑對三位禦醫道了幾句客氣話,便讓海欣将他們送走了。
海欣再次回到正殿的時候,将一個紙條送到趙郡然手邊:“主子,這是段禦醫方才悄悄塞給海欣的。”
“他可有對你說些什麽?”趙郡然忍不住問道。
海欣搖了搖頭道:“方才還有禦醫在場,他不便說什麽,隻是朝海欣比劃了一個動作。”她說着便又将那動作比劃了一遍。
趙郡然見海欣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腰間對着一個方向指了指,已然明白了段明瑞的意思。她趕緊将字條打開,見裏面隻是寫了寥寥幾個字:娘娘不肯道病因,我等束手無策。
難怪院判不讓段明瑞開口,看來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孫妙烨的肝髒有所損傷,但因爲孫妙烨拒不肯說出實情,院判也就不敢同外人道。
趙郡然看着手裏的字條,不禁濃濃地歎息了一聲,她對海欣道:“看樣子,我不得不用最直接的辦法了。”
海欣眨了眨眼,有些不贊同地看着趙郡然,勸說道:“主子可要想清楚才是,這法子一旦用了,可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倘若皇後娘娘有個不測,怕是連陛下也救不了您。”
“我信得過自己的醫術,隻要這中間無人作梗,應當是不會有問題的。況且旁人如何看待我,我從來不關心,隻要陛下信我便好。”趙郡然心意已決。
海欣輕輕點了點頭,走到藥箱邊,從裏面取出了一個牛皮紙包,藏進了衣袖裏。她輕聲問趙郡然道:“主子預備何時動手?”
趙郡然微微沉吟了一瞬,開口道:“就選在此時,越快越好。”
海欣聞言再次點了點頭,便快步離開了永壽宮。
夜闌人靜之時,趙郡然與海蘭正在正殿内鬥花牌,與她們一道的還有奉太皇太後之命入宮小住的邵娟茹。
邵娟茹在沈府的日子可謂過得十分滋潤自在,她嫁到沈府才不過短短兩年多,已然相繼誕下一兒一女。沈立斌是個情深意重的男子,這兩年裏不曾有過妾氏,即便是這樣的想法也沒有。
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成日裏出雙入對,倒是令邵婧茹十分的嫉妒。
“三人玩花牌實在無趣,不如德妃娘娘再去找一名妃嫔過來一起玩。”邵娟茹興緻高昂,笑盈盈地說道。